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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使女一左一右已經(jīng)迎上前來將他扶到里屋,擦頭洗腳寬衣上榻,簡直無微不至。他酒后冒風 有些反胃,便由一人扶著他的頭,讓他枕在自己腿上,一人跪在地上捧了銀盆來接著穢物。 李文叔吐完以后,倒也清醒了不少,漱口以后 瞇著眼靠在床頭,見那兩名使女還留戀不去,便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這兩名美婢方才投來幽怨的眼神,扭著腰退出了屋子,留他自己枕著手,望著床帳想心事,不知 不覺間,仿佛又聽見了宋三娘銀鈴般的笑聲,還有她和姐妹們說笑時那可愛的樣子。 他讀書上頗有天分,很受叔父看重,父親也是曾做過 一任官的,家中富庶無比,對嫁妝就不如何在乎,一時想道:“即使宋家無錢也沒什么,大不了就少陪送些,只說宋家這名聲,便是再值得不過。父親和叔父想來也 不會反對的,唯一的問題,只是如今朝中南北兩黨傾軋甚烈,宋家看似僻處宜陽,其實依舊是在漩渦中心。附學宜陽不算什么,若是娶了宋家女,屁股只怕就坐實在 北黨這邊了,不知叔父會否顧慮此點,反對婚事?” 他在女色上也不算是沒有閱歷,可不知如何,今日見了宋竹以后,對她的一顰一笑實 在難以忘懷,一旦想到自家人可能會反對向宋家提親,便是一陣煩惡,又拼命地尋找著婚事可能成就的因素,又想道,“唔,不過宋家到底是否鐵桿的北黨,卻也不 好說,雖說小王龍圖是北黨赤幟,但先生本人從未在黨爭上表態(tài)過。宋家兒女,大哥到現(xiàn)在都還沒定親,明面上是因為說親人家太多,誰也不好得罪,可換個角度 看,也許是因為說親的都是北黨的中堅人士,宋家不想和他們做了兒女親家,從而徹底倒向北黨……是以宋家大姐和二哥也都沒和北黨中人結親?!?/br> 若宋家是這樣的想法,那親事卻又可成了,李文叔籌劃著也興奮了起來:“二姐定親,到她夫婿中進士,起碼還有兩年,她的親事到那時才會徹底定下來,三姐依 稀記得今年是十二歲,到那時正好十四歲,也是說親的年紀。宋大哥兩年后怎么也該娶妻了,若是娶了北黨……不,要娶他早娶了,若是娶了北黨以外的新婦,我們 家再來提三姐,十有八.九是能成的。” 在他看來,宋家雖然聲望極隆,但畢竟家中無錢,且在朝中底蘊也是不足,李家乃是歷代仕宦,發(fā)家至今已有百余年,若是兩年后他能中進士,回頭來提三姐,萬無不成的道理。是以思忖了一番,便已將宋三姐當作他的囊中之物,心滿意足地遐想了起來。 畢竟少年血氣旺盛,一時忍不住勞累了雙手,躺著喘了一回氣,忽然又想到白日里蕭禹和宋三姐說話時,態(tài)度隨意親昵,顯見得兩人十分熟悉、常常說話,心中便是十分不快。 他知道蕭禹身世,以及蕭傳中和宋先生的密切關系,倒也還不至于想到兩人已經(jīng)私定終身什么的,只當是因為蕭傳中和宋家的交情,兩人時常接觸說話,因此比旁人要熟慣些,但即使如此,也足以讓他耿耿于懷。原本對蕭禹的些許好感,如今也已經(jīng)全數(shù)化為厭惡。 他和顏衙內(nèi)交往本就十分頻密,也知道顏衙內(nèi)本擬邀蕭禹回去過節(jié)的事,雖說沒聽聞個中內(nèi)情,但想想顏衙內(nèi)有個待字閨中的妹子,再想想蕭禹家事,許多事其實 本來也就心照了。李文叔眉頭一皺,已是計上心來,暗想道,“安邦此子在同學中威望不差,心胸也不算多么寬厚,且看我如何擺弄蕭禹,也叫他知道些輕重?!?/br> 余下幾日,他也是若無其事,只照舊讀書游玩,待到將要收假上課前一晚,便往顏家宅院過去,果然顏衙內(nèi)已經(jīng)回了宜陽,見到他來,忙笑著招呼,又讓廚娘備菜,留他一道吃晚飯。 李文叔也不推辭,和他閑聊些洛陽、開封兩京的新鮮事,又議論邸報上抄出的諸大臣升遷罷黜的消息,待到酒酣耳熱時,方才和他談起自己外出游冶時巧遇蕭禹和宋家人的事,又笑問道,“是了,安邦你不是說邀蕭禹一道回洛陽過節(jié)么?怎么倒是又在宜陽看見了他?” 顏安邦頓了頓,方才笑道,“他家里有事,便不得回去?!?/br> 李文叔故意沒提蕭家那兩個孩童,說得仿佛只有蕭禹一人跟著宋家人春游一般,見顏安邦神色變化,已知得計,也就不再多問,而是舉杯笑道,“原來如此,哎呀,說起來,今番見了宋二姐,果然是空谷幽蘭般人物,如今各方求親信都寫了過來,也不知她要花落誰家了?!?/br> 話鋒一轉,竟是和顏安邦聊起了宋苡的婚事…… 作者有話要說: 哦,忽然發(fā)現(xiàn)忘記給探花做解釋了。 本文采取仿宋代的背景,宋代探花是同榜最小的一個,不是名次 ☆、第18章 識破 過了清明收假上課的前一天,蕭禹自也回了書院,如今他和宋家關系非比尋常,比起從前還要更進一步,因蕭傳中繁忙,無暇教他讀書,前幾日在縣衙內(nèi)誦讀經(jīng) 義時,有不解之處便去尋宋檗、宋枈來問,兩人都是欣然指點。宋栗更是乘這一日來書院好生為他輔導了一番功課,末了還夸獎他道,“雖說你底子薄弱,但勝在天 賦高超,又舍得下苦功,我看三十四哥你幾乎是過目不忘,想來日后必定能登上黃金榜,不至于‘偶失龍頭望’。” 蕭禹被宋栗這般的小才子夸獎,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還沒笑開呢,宋栗又若有所思,“你們家萬萬不至于耽誤了你們兄弟的讀書吧?按說以你的天賦和苦功,基礎要比現(xiàn)在更好些才是呀。” 蕭禹最怕被人問起在家時的事,聞言只是強笑道,“啊呀,小時候不懂事,根本沒有收心讀書,如今明白事理了才來用功,希望還不晚吧。三哥行行好,莫和我談小時候,說起來真是羞死人?!?/br> 宋栗倒是來了興致,哈哈笑道,“你這一說,我更想問了。你要知道我自小就被我爹、我娘乃至祖母、嬸嬸那樣的教著,休說浪蕩了,連淘氣這兩個字都不知道怎么寫,倒想知道你們家的孩子們都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 宋栗按年歲比他大些,又是師兄,而且打從蕭禹入書院來一向照拂,兩家且還是通家之好……從任何角度來說,他和蕭禹閑談家事都非常正當且正常,蕭禹也沒有任何理由回避這番談話,無奈何之下,只得絞盡腦汁道,“其實我們家家教也嚴格,三哥你瞧我二十七哥就知道了?!?/br> 宋栗點頭笑道,“不錯,我聽大哥說過,玄岡師兄是少數(shù)入門時便得宋學立身精髓的幾位師兄?!?/br> “我們家家規(guī)就是這般,本來也就靠近北學,子弟都以讀書上進,不識字是極少見的?!笔捰碚f來也有幾分自豪,“雖說這兩代來出了圣人和福王妃,但也是謹言慎行,未曾鬧出過什么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