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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出金屋記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9

分卷閱讀39

    是面色丕變,陳嬌斷然喝道,“一介民夫,膽敢胡言亂語?叉出去,打他十板子!”

    大長公主坐直了身子,等楚服率領兩個壯健的宮人,把那位禍從口出的老人家拖出了殿門,她才慢慢地說,“本事是有,眼力就沒,這種話也能隨便亂說?十板子,你是打得少了,依我看,還是再加二百板?!?/br>
    當時的貴人府邸,沒有不營建密道的,陳嬌自小在堂邑侯府長大,也不是沒有見識過世面,哪里不知道說話中空有回聲,是椒房殿內(nèi)有密道的表示?

    而都已經(jīng)在椒房殿內(nèi)住了三年了,若還沒把殿中應有的玄機握在手心,陳嬌還做什么皇后,不如直接去長門幽禁算了。

    拿這樣的事情出來賣弄,這位醫(yī)者就是在找死,固然天家人一念之間,可以給他意想不到的富貴,但富貴也不是這么好拿的。

    陳嬌嘴角動了一下,她勉強地說,“算了,這件事大家心底其實也都有數(shù),十板子小懲大誡,出去后他也不會隨便亂說的,就是說說,也終究不是什么大事?!?/br>
    大長公主卻很氣憤,“你啊,還是老樣子,為人處事總是太綿軟了,一點鋒銳都沒有,底下人怎么會服你?到時候背著你鬧出事來,你一點都不知道,就后悔今日的寬和了!”

    其實說來說去,還是因為自己帶來的人不會辦事,覺得跌了面子。

    陳嬌心念倒是一動,正要細細思索時,楚服又進了內(nèi)殿。

    明知大長公主母女也許要說私話,但她未經(jīng)通報居然直接進來不說,身邊還帶了一個黃門。

    春陀好像是一路跑過來的,非但面色暗黃,一進殿還就帶來了一股新鮮的汗臭,令兩個貴人都不禁蹙起眉頭。

    大長公主才要遷怒,就被陳嬌一個眼色止住,她寧靜地望著春陀,似乎不管發(fā)生任何事情,都不能令這位皇后動一動眉毛。

    陳嬌說,“春陀,你慢慢說,不急這一口氣?!?/br>
    春陀卻急得不得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把長樂宮里的事說了出來。

    “太皇太后勃然大怒之余,已經(jīng)派人出去,著魏其侯、武安侯入宮說話,陛下讓娘娘相機行事,可以度時到長壽殿,緩和太皇太后的怒氣。”

    話尤未已,大長公主連坐都坐不住了,立時翻身站起來,在殿內(nèi)煩躁地來回踱起了方步。

    劉徹的這個元年新政,當然怎么改都改不到大長公主一家頭上,她又不是平陽長公主,要煩做之國表率,所以一向是坐山觀虎斗,比陳嬌還要悠閑幾分。

    如今星移斗轉(zhuǎn),陳嬌一頭是祖母,一頭是夫君,一下就做了饃饃里的rou餡,誰捏一下,都要捏到她,大長公主自然感同身受,一下亂了方寸,也是難免。

    陳嬌卻靜若止水,沉吟了片刻,只問,“陛下本人呢?”

    春陀擦著汗說,“陛下在清涼殿內(nèi)和諸位侍中、郎中等人議事。”

    也就是說,正在和劉徹自己的心腹黨羽商量對策。

    陳嬌真是不懂,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底,換作她是劉徹,一開始就不會采納這樣的餿主意——要說趙綰、王臧上書沒有他的許可,連王太后都不會信。要不然就做到絕,千方百計,總要把大權奪到手里?,F(xiàn)在這樣上不上下不下的,扳不倒祖母,又不肯立刻低頭服輸,還要負隅頑抗——這都什么事??!

    翻過來一想,又覺得毛骨悚然:劉徹才十七歲,已經(jīng)可以暗中做到這個地步,要不是終究沒有沉得住氣,恐怕這元年新政,還真被他給做成了。

    自己是有人從小貼身教導,略知后事,無時無刻都能和另一個人商討,這個人還偏巧很熟悉劉徹一朝的人事,甚至知道很多人生平的抱負與深藏的才具,而劉徹呢?他只有他自己。

    這樣一想,又覺得劉徹實在也夠有本事的了,只是還差了一點火候而已。

    陳嬌便吩咐春陀,“替我傳一句話給陛下:輸一次沒什么大不了的,最要緊,是輸?shù)闷?。?/br>
    也不知劉徹聽進去了沒有,春陀回去以后,清涼殿那里就再也沒有傳來消息。大長公主幾次坐不住,要去長壽殿找母親說話,都被陳嬌給拉住了。

    卻也沒有放她回去,只是派人回堂邑侯府報了平安,就讓母親在椒房殿偏殿睡下了。

    之后兩三天,陳嬌都沒有等到劉徹的只言片語,桑弘羊更是杳無音信:在這樣的時刻,有一些人當然會遠離皇帝,但還有一些人卻會更加緊密地周旋在皇帝身邊,等待自己的機會。

    楚服憤憤然,“提攜他,還不如提攜一頭狗?!?/br>
    人家求你提攜,還不是求你把他提攜到皇帝身邊?現(xiàn)在大好機會就在眼前,誰還理你。再說,這件事鬧這么大,一時顧不上過來,也是人之常情,難道陳嬌還有道理怪他?

    不過,椒房殿也還不至于就靠個桑弘羊了,就算沒有他,前朝的消息,也還是源源不斷地送到了陳嬌母女手上。

    太皇太后發(fā)怒后第四天上午,趙綰、王臧坐貪弊入獄,鈞旨出自長壽殿,并沒有宣室殿的用印,但廷尉并不敢怠慢,已經(jīng)緊鑼密鼓地調(diào)查起了兩位大儒的不法事。

    原因似乎也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丞相和太尉四天前進宮后,一直都沒有被放出來,人就在太皇太后手里扣著呢……

    清涼殿里的動靜一下就沉寂了下來,劉徹遣散了侍中們,身邊只留了韓嫣并孔安國兩個心腹陪伴。清涼殿屋門緊閉,他又一次玩起了拒不見人。

    自從晉封為太后,王太后第一次親身來未央宮,到椒房殿里找陳嬌說話。

    “你還在等什么?”

    做了這么多年婆媳,她的語氣還是第一次這樣煩躁,帶了尖銳和不滿?!澳氵€要等下去?”

    大長公主都覺得面上發(fā)燒,陳嬌臉上卻還是帶了笑意。

    這微笑仿佛被蝕刻在她唇邊,是笑也不是笑,更像是她從容的姿態(tài),陳嬌說,“現(xiàn)在去長壽殿做什么?我是求祖母手下留情,放過阿徹,還是求祖母念在祖孫之情上,主動收手認輸?”

    劉徹都沒有認輸,她怎么能越俎代庖,為劉徹認輸,去講情面,請?zhí)侍蟾咛зF手?這場仗只要還在打,就沒有人倫可言。拿人倫去求太皇太后放手認輸,就好比拿人倫去求先帝放過廢太子劉榮。這時候談人倫,只會淪為笑柄,顯得太小家子氣。

    這就是天家。

    26、登堂

    趙綰、王臧二人下獄的第三天早上,陳嬌是在劉徹的凝睇中醒來的。

    每當她睜開眼,總有片刻游離,有時她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又是哪一個陳嬌,此地是淡紅色的椒房殿,還是已經(jīng)在記憶深處零落褪色的長門園。但這一天她似乎清醒得很快,一轉(zhuǎn)頭才知道,她正在劉徹的眼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