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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失禮,請世子夫人勿怪。” “大家熟人,何必這么客氣?!睏钇吣锊]看向蕙娘,而是立在當(dāng)?shù)?,游目四顧,心不在焉地說,“少夫人叫我七娘便是……” “七娘子看來亦頗喜歡新鮮事物?!鞭ツ镆膊豢蜌?,她給楊七娘讓了個座位。 楊七娘便挨著她坐了下來,她雙手握拳,擱在前頭長椅背上,忽地垂下頭去,喃喃了幾句,方才抬頭微笑道,“這對我來說,也不算是新鮮事物了,天主教在廣州是有教堂的。當(dāng)然,你村子里好似以英國人為多,這是新教教堂,布置上又有不同之處了?!?/br> 要說她自己是女流中比較特別的那種,蕙娘不能否認(rèn),但她覺得,自己鋒芒畢露,風(fēng)頭出得太多,卻不如眼前這位楊七娘,干的好像也都是離經(jīng)叛道的事,面上卻裝得比一般淑女還要更賢良淑德。提到她的人,沒有不夸她賢惠的,可就是這個賢惠的世子夫人,把許世子管得規(guī)規(guī)矩矩,后院多年沒有納新不說,在廣州做下了偌大的事業(yè),如今手中更是一手握了瓦特這樣的人物,掌控了全國紡織業(yè)的發(fā)展速度,甚至于蕙娘還有聽說,她和楊善榆合作在發(fā)展什么蒸汽輪船……這些事,是一個女人該做的嗎?可人家楊善衡不但做了,還做得這么輕描淡寫,就是現(xiàn)在,蒸汽機鬧騰出了多大的動靜?可滿朝響聲中,就沒有人提到過瓦特,提到過她! 光是這份韜晦功夫,蕙娘就覺得她要虛心學(xué)習(xí),事到如今,她是再不會小看楊七娘了,因此,對她的這份見識,她也不過是揚了揚眉毛,笑著說了一句,“七娘子實在見多識廣,令人佩服。” “女公子又何嘗不是底蘊深厚?”楊七娘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層霧,她仿佛夢囈一般地呢喃道,“高爐煉鐵……嘿,我雖沒吃過豬rou,卻也見過豬跑,這是從歐洲帶回來的圖紙吧?沒想到,女公子居然從泰西之地得到了這樣的人才?!?/br> 蕙娘不免笑道,“還以為七娘子是個泰西通,沒想到也有你不知道的事?!?/br> “我不知道的事可多了。”楊七娘輕聲道,“知道的卻很少,好容易仗著知道的那一點,走了一步棋,卻還走得七零八落的,讓女公子見笑啦?!?/br> “七零八落?”蕙娘不免失笑,她扭頭看了楊七娘一眼,又再轉(zhuǎn)過頭去,望著那木雕的耶穌受難像,輕聲道,“我看是步步深思吧?不知七娘子怎么能說服令尊,竟愿意由商戶出面代他掃平江南大患,恐怕此后,地丁合一與蒸汽機,是要綁在一起了?!?/br> 楊閣老周身那么多幕僚,會想不出如此簡單的一個主意,非得要到楊七娘來獻(xiàn)策?只是士農(nóng)工商,有些事可以暗箱交易,卻不能擺到臺面上來。楊閣老用了七娘子此策,日后亦要投桃報李,為商戶發(fā)言。雖說情勢緊急不得不為,但日后恐怕亦受此策反噬不小。史書上留下一筆褒貶,也是在所難免了。 楊七娘也沒有否認(rèn),她低聲道,“一個蒸汽機,倒還是不至于……” 這一點,蕙娘也是看出來了。楊七娘恐怕是早料到了機器業(yè)對于紡織業(yè)的沖擊,所以她才只賣機器,不開織廠。繞開了風(fēng)波,撇清了自己,現(xiàn)在,她像是還打算繼續(xù)把這些機器給發(fā)展下去,蒸汽機、紡織機,還有什么機?這,蕙娘是有點想不出來了,但她相信,楊七娘腦海中,說不定已經(jīng)勾勒出了不少輪廓,醞釀著許多機器,許多能令一整個行業(yè)面目一新的鐵疙瘩——說也奇怪,所有機器,都和鐵有分不清的關(guān)系,楊七娘看到高爐煉鐵會如此激動,也就不出奇了。 “奇技yin巧、神機妙器,無非都是代替人力。地丁合一,卻又本來就是鼓勵人口生發(fā)之策,”蕙娘輕聲道,“七娘子不覺得,有點自相矛盾了嗎?” 楊七娘輕描淡寫地道,“人多了可以種地,地不夠,那就去搶啊……這話是女公子和皇上策對時自己說的,善衡聽了,也覺得很有道理。” 蕙娘倒不知道她竟把當(dāng)年那番談話都給聽去了,不過想到楊閣老和許鳳佳,又覺得這也并不奇怪。她笑了笑,也并不否認(rèn)這條思路?!叭羰窃谒哪昵?,我也支持這條路,現(xiàn)在看么……” 四年前,皇帝雖然身體柔弱,但畢竟還沒有大病,他還是很有雄心壯志,很想向外擴張的。四年后的今天,許鳳佳剛剛官復(fù)原職,桂含沁還在京里,孫國公出海的目的,是直指魯王而去,再沒想著南下宣揚國威,而福壽公主也嫁給了魯王……很多政策上的變化,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品出其中的底蘊的。四年前,開疆辟土不是什么不能想的事,四年后,這念頭已成天方夜譚。 “天子雖是天子,但天下的腳步,卻不會因為他一人停止?!睏钇吣镙p輕地嘆了口氣,“和您說句心里話吧,就這會兒,一個蒸汽機,一個紡織業(yè),還出不了什么大亂子,就算有亂子,以朝廷的力量也還不至于平息不了。” 她好似在述說家?,嵤乱话?,平平淡淡地道,“至于日后的事,可以日后再說么?!?/br> 誰知道這人力和機器的矛盾快要掩蓋不住的時候,處于上位的還是不是皇帝呢?若是三皇子上位,那么許家根本還是榮寵不衰,就是江山傾頹那也是大家一起死,蕙娘知道楊七娘的性格,她是不會為后人考慮太多的。說要推動蒸汽機,就真是要一門心思地推動蒸汽機……她不會去想自己這樣做,對十年、二十年后的國勢,有怎樣的影響。 如此短視,她自然不太欣賞,也不像是楊七娘的性格,但奈何許鳳佳現(xiàn)在儼然是皇帝最為放心的重臣,只手掌控東南兵權(quán),此次江南大亂,就是他果斷分兵回壓,一手把江南局勢穩(wěn)定……蕙娘笑了笑,沒和楊七娘多加爭辯,她起身道,“既然如此,那么我想,除了這所謂高爐煉鐵的技術(shù)以外,七娘子對克山的新東西,也將有一定的興趣?!?/br> 楊七娘欣然笑道,“女公子總能令我驚喜,想必今日亦不例外。” 兩人先后起身出外,鐘管事已經(jīng)帶人在外頭等候有時了,見兩人出來,忙當(dāng)前引導(dǎo)。——也難為他,百忙中還給準(zhǔn)備了兩頂暖轎,不想楊七娘卻笑道,“我不坐了,平時在家悶得慌,出來走幾步也是好的?!?/br> 她又沖自己帶來的從人招手笑道,“四郎、五郎呢?還有三柔,哪里去了?” 一個管事媳婦便上來笑道,“五郎見這兒有許多夷人,十分好奇,同他們說話呢,四郎、柔姐,都在一邊陪著。” 說話間,蕙娘也正尋歪哥,鐘管事道,“哥兒同平國公少爺、姑娘玩呢,小哥哥小jiejie們都挺照顧他?!?/br> 蕙娘知道歪哥去處,便看楊七娘,楊七娘笑道,“咱們?nèi)ズ舆?,就不帶孩子們了吧?倒讓他們自個兒玩玩也好的?!?/br> 此等小事,自然隨客人意思,蕙娘便和楊七娘并肩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