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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白在問之前,仿佛就已經(jīng)料到了答案,難怪他當時也是神色有異,難怪…… 蕙娘已經(jīng)沒有任何情緒了,她根本感受不到,傷感、緊張、忐忑……這些感情只是在她心湖頂部一閃即逝,她現(xiàn)在沒有心思沉浸在這些感情里……她所剩下的唯獨還有她的驕傲,她可以騙他一次,但決不能在這個時候,再睜眼說瞎話,騙權仲白第二次。 “我是在騙你?!彼f,她實在也根本騙不了權仲白了,這本手記她沒寫時間日期,這是唯一的生機,但這生機已被權仲白的腦力打散,他從她的字里行間,已經(jīng)推測出了這一段話寫就的日期,就在兩人大吵以后,沖粹園奏琴和好之前。在這個時候,她還想著國公位,接下來能發(fā)生什么事,讓她的思想發(fā)生那么大的轉變?這么大的轉變,能不在這本手記里留下一點痕跡? 權仲白星眸一黯,他的嗓音啞了一點,“我記得你說過,你焦清蕙言出必行,從不會答應做不到的事?!?/br> 這是當時兩人在談論文娘婚事時,蕙娘親口對他說過的一句話,沒想到今日被權仲白用在了他自己身上。蕙娘第一個反應,還是要和他對抗,她道,“言出必行,自然還是言出必行,你要能真的自己開府,我也……” 她的聲音,在權仲白的注視中漸漸地低沉了下來,蕙娘此時忽然感到了一種慌張,一種絕望。她明知一步接一步,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但卻根本無力回天……她享受過了謊言帶來的好處,可現(xiàn)在,付出代價的時候到了,天下間已經(jīng)再沒有力量,能阻止權仲白的問話。而她只能做的,似乎只是挺起胸來面對他。 “嘿,言出必行,”權仲白喃喃自語,他面上掠過了一絲嘲諷,“那么你還記不記得,你曾對我說過,夫妻一體,有些事,我可以信任你?” 這句話由來更早,蕙娘幾乎已要忘懷,她一時竟尋不到回答,只能怔怔地望著權仲白——她明知自己或許已不該開口,但事到如今,看著權仲白一點點地‘冷’下來,不知哪來的一股沖動,又攫住了蕙娘的心臟,使得她不禁便開口道,“騙了你,是我的不對,可我、我也是沒得選……” “我一直在告訴你!”權仲白猛地抬高了聲調(diào),旋即又緊緊地閉上眼,緊咬著牙關調(diào)整了一下,他的語氣又緩和了下來,回復到了冰一樣透徹的冷淡中?!拔乙恢毕胍嬖V你,你還有很多別的選擇,你可以選,只是你自己不愿。嘿,你從來都有得選,只是和我比起來,你從來都更看重別的。” 蕙娘無法可答,她只能沉默地坐著,聽著權仲白判決般的斷語。她沒有任何話可以回答。 “小事騙我,無傷大雅,我可以忍?!睓嘀侔椎恼Z調(diào)還是那樣不緊不慢,他輕聲道,“你也不是沒有對我隱瞞過你的意圖,沒有打過這樣的馬虎眼。但你自己心里也知道,在這件事上騙了我,你就是故意在坑我?!?/br> 沒有她的這一欺騙,權仲白不會以為她思想發(fā)生轉變,不會對她放下心防,兩人不會和好,在很多事上也就不會有商有量攜手合作,給她吹枕頭風的機會。這一騙,是騙活了權家這整個局,不然,此時權仲白怕早已經(jīng)下江南去了,兩人雖是夫妻,卻可能已經(jīng)貌合神離。權季青磨刀霍霍,向著國公位的沖擊,沒準還真能成功。其實,從這個角度來看,那晚她所有的表現(xiàn),也可以說都是在騙他。權仲白又焉能不明白此點? “也是我傻?!睓嘀侔渍f,“被你幾句話,我自己把國公位的繩索往頭上套,心甘情愿地進了這個局,還一點不曾怨你,還以為我們都是別無選擇。嘿,清蕙,如今你心想事成,國公位已是囊中之物,你開心么?” 任何一個有自尊的人,在被欺騙時都不會太高興,權仲白自然也不例外,蕙娘忽然發(fā)覺,她從未見過權仲白真正動怒,從前幾提和離時,他都是做過慎重考慮,情緒并不激動,其實就是剛才,他話里也都沒有火氣,直到此時此刻,才終于忍耐不住,露出了一絲恨意。 “我再問你一句話,這句話是我自己想問的,”權仲白望著她的眼睛,輕聲道,“當時在蓮花池邊上,你說的話里,究竟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被人害過翻生的事,你是不是也只是為了給你的執(zhí)著,找一個解釋。你……是不是也在騙我?” 蕙娘深吸了一口氣,她想說什么,可到了最后,吐出來的只有一聲長嘆,焦清蕙一生人中,從未有如此苦澀無力的一刻,她聽見自己說,“我說不是,你會信嗎?” 從權仲白的表情中,她能讀出他的回答:兩人之間的信任已經(jīng)完全崩潰,她再說什么,他都不會信了。也許在他心里,她從過門一刻的所有作為,都是為了給他的所有兄弟,所有繼承人羅織罪名。甚至連毒殺事件,都沒有發(fā)生,只是他們焦家自導自演編出來的好戲,她的目的,從頭到尾都是為了國公位,對他的所有一切,都是假的。而他權仲白就是個絕世的大傻瓜,非但沒看出她的真面目,還和她生了兩個兒子,甚至,也還對她投入了一些感情…… 而她能怎么反駁?她難道不是自食其果? 權仲白再閉上了眼,他把所有情緒都埋藏在了眼簾底下——現(xiàn)在他對待她,已經(jīng)像是個陌生人一樣了??伤吘故鞘煜に?,她能看出來他的失落、傷痛和懊悔……可這些感情,也很快就被他壓到了一片無邊的冷漠底下。 “你是個極聰慧的人,天分很高?!弊罱K,權仲白睜開眼來,冷漠地道,“在你心里,也許這世上便沒有你得不到的東西、辦不到的事。一時得不到,無非是還一種辦法巧取豪奪。你踩在我身上,汲取我的能力,利用我的身份,摧殘我的理想……到底還是得到了你要的東西。在你心里,我又算得了什么?你不會去想,你騙我的事有多要緊,我會怎么為你的那幾句謊話慶幸、喜悅,我會如何去想象我們一家?guī)卓诘腻羞b日子……你不在乎的,我無非是你的一個傀儡,一個工具。我就是想請你放開手,請你大人大量、放我一馬,恐怕你也只會在心底笑話我毫無氣魄雄心,不過是個懦夫?!?/br> 這正是蕙娘在手記里數(shù)落過他的幾句話,此時由權仲白說出來,直如一柄鐵錐穿心而過,蕙娘一時,胸痛到無法呼吸,她盡了全力坐著,盡全力偽裝起了自己面上無動于衷的表情,聽權仲白往下說。 “但這世上,仍有你得不到的東西,焦清蕙,你得到了國公位又如何?嘿,難道你以為,你能一世都把我這般擺布下去?” 蕙娘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就算是得到了所有,她仍然再也不能得到權仲白了,她得到了國公位,可卻失去了她的丈夫。這一次失去,再也不會有機會挽回。 權仲白似乎也從她面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