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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權家流露出來的真正破綻,尤其是在密云那件事以后,她可是把權家的好些疑點給仔細分析、闡述過了,這些話,她可是藏著沒和權仲白說的,如今給他提供了新的思路,難保權仲白不會自行推演出來,發(fā)覺家里和鸞臺會的關系,并沒有那樣疏遠。 但這還不是最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權仲白身為她的丈夫,一個醫(yī)術卓絕,很容易就能殺人于無形之中的神醫(yī),在一開始也是蕙娘懷疑的對象。更別提他性子桀驁,和她大合不來,是她好些計劃的最大障礙。有時候蕙娘委屈勁兒上來了,在手記里罵他幾句也是有的,最大的幾次爆發(fā),就是在兩人劇烈的爭吵后,她本來是要整理思路,可文房四寶預備好了,由不得就要先大罵權仲白好幾頁紙,這才步入正題,醞釀下一步和他相處的方針…… 權仲白見她回來了,便抬頭拍了拍高高興興的歪哥,道,“你一個下午就拼這個了,也沒做功課,還是快回去吧,不然明天要挨打嘍?!?/br> 他語調平和,權寶印并未聽出不對——他這會也有點怕和蕙娘打照面,畢竟母親訓起人來,也讓人怪難受的,再說,他拆開了母親的小盒子又拼不回去,還要勞煩母親自己動手,這小子也是有點心虛。雖然年紀還小,不知道父親是在護著他,但也很快活地就順著父親的話,脆聲道,“娘那我走了?!?/br> 說著,便一搖一擺地沖出了屋子,和那脫了鉤的魚兒一樣,搖頭擺尾的,不一會就不知去了何處。 綠松有孕正在休假,孔雀又去外地了,石英現在是把總兒,里里外外忙得不可開交,也不可能經常近身服侍,余下的那些新晉小丫頭們,連這盒子到底代表了什么都不知情,對歪哥拆開它的反應,自然也很平淡,只是如常在一旁侍立。只是見到小主人退出去了,出于習慣,也都漸漸地退出了里屋。最后一個小丫頭,看蕙娘神色是風雨欲來,還貼心地把門給帶上了?!@些動靜,似乎并未驚擾到權仲白,他還在專心地研讀著蕙娘的那本手記,直到翻到了盡頭,再往下全是空白書頁了,他方才合上了冊子,閉著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居然卻是喜怒難測,連蕙娘都看不出他的心情來。 “看得懂嗎?”還是蕙娘主動給他找了個話題,發(fā)起了進攻——她這會哪里還記得疲倦?早已經又再興奮了起來,一邊在腦中焦急地推算著自己離開的時間,與權仲白的速度,一邊觀察著權仲白的神色:她寫給自己看的手記,條理哪會分明,有時肯定是凌亂的囈語,還有萬一的希望,也許他沒有看全,也許他沒有看懂,也許他沒有意識到她的計劃,她的…… 她在權仲白對面坐下,也頗有幾分不滿,“要知道,這東西寫出來,不是給別人看的。沒有我的解釋,怕你未必能理解透徹?!?/br> 權仲白睜開眼來,眼神澄澈冷靜,亮得讓蕙娘心頭便是一跳:她已經很久都沒有看過權仲白這般神態(tài)了,他和她關系再差的時候,好歹也都是夫妻,是自己人,對自己人,權仲白是不會擺出這樣一副態(tài)度的。他會有情緒、有怒火,但卻不會這般疏遠,這般地漠然。 “這點悟性,我倒還是有的。”權仲白把手記合上,兩只手指摁在封皮上,將它推到了蕙娘跟前,蕙娘低頭望去,見他的手指竟有幾分泛白。“其實你也許早該給我看看,一個人不會對自己撒謊,要不是看了這本手札,我還不知道,從前對你的一些了解,還是太浮于表面?!?/br> 蕙娘的心早已經跳成了一片,她極力維持著面上的冷靜,但耳邊卻已經傳來了細細的嗡鳴,一股極為不祥的預感,像是那一天和良國公攤牌時一樣,慢慢自心底浮了起來,那早已被她埋藏在腦海深處的擔憂,此刻竟變成了現實。凡做過,必定留下痕跡,天下間的計劃,沒有不被看破的時候& 只是她真沒想過,她的計劃,居然也有被人挖掘出蛛絲馬跡的一天。 而權仲白這個極難纏的對手,又怎會錯過?恐怕他心里,也不是沒有過懷疑,恐怕、恐怕他早就有些想法了,一看著她自己的言語,頓時就疑心大熾…… 這明悟才一升起,便被證實,權仲白手指一揚,把手記翻開,一頁頁地翻到了她在兩人矛盾最為激烈、關系最為疏遠的那段時間里寫的那幾段話上,敲了敲她略顯凌亂的蠅頭小字,低吟道,“比如這幾段,我便覺得很有意思。” 這里有一長段對權仲白的非議和謾罵,其實回頭看來頗為好笑,以權仲白的胸襟,也不會太放在心上,真正的重點,也就是蕙娘回憶整本札記里,唯一提心吊膽的破綻,卻在之后那一段。 “雖然恨極了此人,但不靠他也不行,誰讓他是男人我是女人,這世上永遠都是女人要依靠男人,即使他是一只豬,也算是我的依靠??偸且业睫k法相處下去,不能再讓他和我唱反調了,少了丈夫的支持,要做什么事,都是困難重重。”當時她那樣寫?!暗愿窦ち?,又無求于我,我越是放軟了態(tài)度去求和,他越是疑心極重,反而會意識到自己的優(yōu)勢地位,倒是免不得又要拿捏我。還是要再想個辦法,最好能投合他的脾性,又不顯得我過分弱小,能令他欣喜若狂,放棄思量我們之間的地位差異,那就最好了?!?/br> “權仲白最喜歡什么?權仲白最需要什么?我能帶給他什么好處?” 在當時,這的確是她的疑問,而這疑問,隨著思緒的清晰,也就立刻得到了解答。“夫唱婦隨、神仙眷侶,我能給他提供妻子的柔情,但,這還并不足夠……” 接下來,她沒有再多寫什么了,畢竟這想法還只是剛剛醞釀出來,她反而開始考慮的,是國公位的歸屬問題?!袄洗蠓蚱抟讶ィ先龑凰坪鯚o意,雖然也不能不提防一二,但暫時沒有必要多招惹一個對手,還是要把眼光多投注在老四身上,他對國公位野心昭彰,此人必須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拔除?!?/br> 這幾個字下頭點了圓點,像是在提醒日后的她,這一條決不能忘,也決不能作出妥協(xié)。這本是好的,但卻也把她對國公位的勢在必得,給暴露了出來。 “季青被捕之前,在我耳邊說了幾句話?!睓嘀侔椎统恋氐溃爱敃r我沒有理會他,總覺得他是在離間我們夫妻之間的感情,但現在么,我卻覺得他也許是比我看得更明白一點?!?/br> 他抬起頭來,一瞬也不瞬地望著蕙娘,神氣中突然流露出一點悲哀,從前的風流寫意,此時還哪里得見一分一毫?權仲白字字句句,都咬得很清晰?!八屛乙粋€字都別改,就照樣問你:從前你說,你可以放棄國公位,你可以和我追尋我的夢想……這句話,你是不是在騙我?!?/br> 權季青!他怎么也牽扯進這件事里來了?難怪,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