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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柜臺里算賬。錢掌柜一般都比他們來得早,走得遲,對鋪子的事情非常認真。錢掌柜,早安。楊誠禮貌地問早。錢掌柜抬頭看了他一眼,臉上沒什么表情。他緩緩放下手中的狼毫,沉聲道:早,隨我來。楊誠心里一緊,他頓時覺得手心都是汗,可隨即許多早就想好的事情又浮現在腦海之中,他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了下來。不能慌,不要慌。這沒什么大不了的。楊誠默默跟著錢掌柜走到后廂,錢掌柜先是敲了敲門,待里面允了,才推門而入。這間后廂平時是兩位老板休息之地,平時也只不過叫錢掌柜跟余鎮(zhèn)過去商量事宜,楊誠這才是第一次進來。后廂不大,前頭只擺了一張簡單的方桌,上面整齊擺放著油燈算盤筆墨紙硯,顯然平時老板經常在這里算賬。再往后去,便被一扇屏風擋住了視線,楊誠也沒心思往那后邊去看,只把目光放到主位上坐著的楊中元跟程維哲身上。距離上次見楊中元,已經二十日有余,他看起來比以前似乎更健康了一些,臉色也不再蒼白,倒是有些紅潤。他知道楊老板是因為有孕所以一直沒來鋪子,今日他破天荒過來,顯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兩位老板一起解決了。楊誠想到這里,立馬便了悟了。他也沒去跟楊中元打招呼,只低頭不言不語。他在等。可在坐的兩位老板卻都不理他,程維哲笑著同錢掌柜道:老錢,吃早食了沒?一起?楊中元好久沒吃余鎮(zhèn)做的梅菜鹵rou包,突然有點嘴饞,于是兩個人早起便直接來鋪子里吃。兩份包子,兩份rou末山藥粥,再加兩顆鹵蛋,自家人吃,給的分量相當足。錢掌柜笑著搖頭:老板慢些吃,我先去前面忙了。楊中元沖他笑笑,點頭讓他出去了。等錢掌柜走了,楊中元又繼續(xù)安靜喝粥,程維哲捧著上月的賬本認真核對起來,見他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問他:吃飽了嗎?再給你取兩個包子來?楊中元猶豫一會兒,還是咬牙說:算了,柳大夫說不能吃太飽,差不多了。程維哲幫他倒了杯溫水,等他吃完送到嘴邊:漱漱口。楊中元接過杯子,慢悠悠喝了幾口,這才抬起頭,把目光放到楊誠身上。在進來這片刻功夫里,楊誠原本安慰自己不要慌的心已經有些動搖了。那種被人冷遇與漠視的感覺相當糟糕,尤其他確實心里有鬼,所以覺得越發(fā)難捱。直到楊中元抬頭看他,他竟然覺得如釋重負。楊師傅,我想你已經很明白,我們?yōu)楹握夷氵M來了。楊中元聲音淡淡的,開口就是這么一句。他這句話明明沒說什么,可楊誠竟覺得自己一陣心慌,雙膝竟有些軟了。他努力告訴自己大不了便被趕出去,沒什么好怕的,最終咬牙道:小的,不知。楊中元一雙漆黑的眼眸認真盯著他,便又開口道:楊誠,錦繡園的老板分不清事,我們可不是,你糊弄糊弄他還行,糊弄我們可沒這么簡單。我跟程老板也從來都不虧待屬下,就算你吃里扒外,我們也給你這十幾天的工錢,你還是另謀高就吧。福滿樓廟小,供不起你這尊大佛。楊誠一聽他這么說,頓時更慌了,他忙說:冤枉啊老板,真不是我透的底,真不是我。程維哲拍拍楊中元的手,張口道:我聽說錦繡園要做鴻雁席?是也不是?這事楊誠還真不知道,他除了在鋪子里上工,一般都在家照顧爹爹,他早就跟關老板講過,菜譜他還未到手,先緩緩等過幾天再說。沒想到他那么著急,這樣早便把風聲放了出來,這到底是坑錦繡園還是坑他呢?楊誠一下子xiele氣,一屁股坐到地上,人都傻了。程維哲見他這樣,估摸著也是被錦繡園的做法坑了,不由心里越發(fā)暢快,扭頭見楊中元嘴角也帶著笑,便知他不再糾結。感謝關老板,真是個好對手?。?/br>楊誠只恍惚了一會兒便立馬清醒過來,他突然有點后悔自己這一陣子的行為,想要努力挽回在福滿樓的位置。兩位老板,就算錦繡園放出這個風聲,也不一定就是我說的啊說不定楊誠慢慢站起來,低著頭辯解道。程維哲突然出聲笑笑:楊誠,不是誰都跟你一樣當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前些個日子跟你說的話,都是實話。他說罷,聲音更低了一些,道:我說只告訴你要做鴻雁席,便真的只告訴了你,這也是為何我們今日誰都不找,只單找你來的緣故。楊誠好不容易支起膝蓋來,聽到他的話不由渾身一顫,他慢慢抬起頭,目光沉沉的,仿佛無光的黑夜:我,我是有苦衷的我別說了,我不想聽。他剛挑了個話頭,卻不料被楊中元厲聲打斷,一個人,應當言而有信,應當堂堂正正,無論有什么理由,都不能作為背信棄義見利忘義的借口。所以,你的借口我們不想聽,也沒興趣知道。他說罷,頓了頓:一個背信棄義之人所說之言,聽了臟耳朵,你走吧,不送。楊誠準備了好一長串話在嘴邊,可事到臨頭,人家卻不讓他說。他頓時覺得一陣憋屈,噎在嗓子里的那口氣想吐吐不出來,憋得他腦袋痛。可人家不讓他說,也這樣強硬地讓他趕緊走,楊誠已經明白自己要留在福滿樓再無可能,只得慢慢站起身,沖他們兩個鞠了一躬。然后,他便扭頭往門口走去。等等。楊中元突然叫住了他。楊誠一雙眼睛頓時亮起來,他扭頭往兩位老板看去,希望對方再給自己一個機會。卻不想楊中元看著他的目光冷冷的,不喜不怒,一點多余的感情都沒有,他只是平靜道:記得,走的時候找錢掌柜領了工錢,省得以后有人說我們欺壓伙計。我們福滿樓做不出這樣的事,也不希望平白被人污蔑。他這話已經說的相當不留情面,楊誠眼睛里的光亮瞬間暗滅,他嘆了口氣,終于低頭走了出去了。等到院中再無其他聲音,程維哲才牽起他的手,笑著問:痛快點了嗎?楊中元點頭,往他身邊靠了靠,嘴角慢慢揚起:恩,痛快多了。程維哲笑著看他,眼睛里滿滿都是溫情:那就有勞楊老板再多等等,待會兒還有新廚子要來。這一次,福滿樓索性一次招了兩個二廚,兩位師傅的手藝各有特長,一個擅長冷碟,一個擅長白案,直接把余鎮(zhèn)與趙凌風這部分的工作分擔出去,也給菜譜多添了幾種花樣。八月末,處暑已過,夏日不再。楊中元已經三月有余,孩子落穩(wěn),終于讓他不用再閑于家中,隔三差五便上鋪子里看顧一二,程維哲終于有時間忙活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