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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他的問對也終于可以從籠統(tǒng)的“道”回歸現(xiàn)實,按著御題中的內容逐條對答了。理論結合現(xiàn)實的第一步,就是把今世之君與理論中的天命之君聯(lián)系起來。“惟皇帝陛下……”崔燮謹慎地把“皇帝陛下”頂格寫好,剩下的就是閉眼吹:什么“秉中正之德”,“洽御天之運”,“契玄元之休徵”……反正吹皇帝是政治正確,誰都不能說他不要臉。直吹盡了他腹內所學,看看又湊出了幾十個字,才引回題目,蓋章了一句:“蓋妣美唐虞而超越乎三代者”。今有明君在上,然后“臣竊伏草茅沾被圣澤久矣?!币蜻队兴局],能對于大廷。略陳受恩舉子感激之情后,便依“圣問”中所及之項一一挑明問題中心,再贊一句皇上“憂國憂民”之圣德,令舉子“勿憚勿隱”之寬容,他們這些舉子“敢不披瀝愚衷以對揚于萬一”?他便先從唐虞之世雖有洪水為災、有苗之亂,卻有賛德之臣治水平亂入手,仍照應篇首點明的“君無為而治”“臣奉君任事”兩項觀點寫出唐虞之世能稱為盛世的緣故。而周宣王之世也是一樣,周宣王用召虎、方叔、吉甫等臣,眾臣皆忠勤用命,內為靖疆土,外為伐蠻夷、玁狁,以成中興之治。這三代君主皆能“法天道以無為”,臣子能“奉天道而有事”,故能“久安長治”“內修外攘”。至當今天子,奉天繼德,能追堯舜、成周之治,卻還惓惓深念民生疾苦,九邊之患,誠為堯舜之心,周宣都不能與當今天子相比!圣天子顧念盛世中有內憂外患,就是當日堯舜、周宣憂心治下之危難一樣的圣人仁德之心!皇帝能言及此,就是“萬國萬民之福也”。總之他們大明朝當今圣上堪比堯舜,天下沒能治好,都是有司選人不當,方伯治下不明,將帥率軍不嚴!把天子的領導責任摘出去,靶子豎低一點對準有司,就可以安定地噴了。崔燮絞盡腦汁地夸了半篇皇帝,如今終于能說人話了,自然毫不客氣地順著成化天子題中所說的憂患,把朝廷選材、牧守治化、將帥戍邊中的問題狠狠噴了一遍,然后也一一提出解決之道。其實也沒什么現(xiàn)代高精尖的解決方法,無非是“不拘一格拔人才”。龔自珍的“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正是封建士大夫對重振朝廷、對平定亂世、對振興中國最深刻的吶喊,更是他們在數(shù)千年王朝興替中總結出的經驗。這也必然是看卷子的士大夫,甚至出卷子的皇帝最愿意看到的答案。他們是不會喜歡什么政體變革,不會在意什么新技術的曙光,只會取中千百年史書上所記述的、君臣間總結的方略。先是擇人時,于文臣,要“精選用之法,嚴舉劾之科”,于武將,要“慎武舉之選,嚴比試之條”。而對于出身低微,不能以文武舉業(yè)進身之人,則要給予上升空間,不拘出身,視其治國守邊之功業(yè)作評斷,給予其相應的官爵位祿。有擇、拔人才之法,才能使朝廷選免得人,治平朝中、邊外之患,使大明直追唐虞成周之世,成“久安長治”之業(yè)。一條條寫完了修正朝廷蔽病之策,這場策問題目總算叫他答到了頭兒。之后仍要回歸總論:臣子在下方任事,君王要在上方敬奉天命,端拱而治。這就又回到了會試首場四書題的“君正莫不正”了,不過這里倒不用詳加解釋,更不用提“恪正臣心”云云,只借它的權威性寫個大結,點明君正則“朝廷百官皆一于正矣,文武大吏有不奉承而守令,將帥有不奮勵者哉?”三千余字的策問至此終于答完。崔燮搖了搖肩膀,動了動隱隱作痛的手,才發(fā)覺自己肚子餓得不行,然后意識到他好像錯過了吃飯的時間。膳夫剛才好像過來送飯了,可他正忙著勸朝廷“不拘一格降人才”,沒要吃的?現(xiàn)在離午飯已有了一段時間,看殿里的亮度卻又離著晚飯時不近,看來他只能喝口水頂頂,餓到交卷了。他苦笑了一聲,喝了口涼水,默默承認自己也沒有想象中那么淡定,還是挺緊張的。不過這緊張也有好處,他省了吃飯時間,也省了打斷行文思路,這不早早地就把初稿打好了么?就剩下改改文字和格式……對了!格式!這金殿問對可不像會試時那樣隨便寫個“臣謹對”就能結束的,這是皇上親筆寫的策問題,題尾得預先認罪!幸虧他還沒寫那句“臣謹對”,這時候就不用再抹一片大黑圈,而是按著前些日子??嫉母袷綄懥艘淮俺疾蛔R忌諱干冒天威無任戰(zhàn)栗隕越之至”,最后才添上“臣謹對”。“天威”當然還要另起頂格。他回頭把草稿檢校了幾遍,該頂格的、該提格的、該小寫的……精神一集中到卷子上去,他倒又不覺著餓了,連查了幾遍后,才一字一頓地把答案謄到稿紙上,寫出了一篇干凈工整,字體端正清晰如同刻印出來的漂亮答卷。謄抄完畢后,時間還早,周圍卻已有幾個考生陸陸續(xù)續(xù)地交卷了。他這邊也都是檢查再三才謄卷的,索性也跟著起身交卷,看著受卷官填表印章,把自己的卷子添在已交的那摞上,才放心地跟在眾舉子身后出門。宮里肅穆莊敬,一出宮門,眾舉子都像重活了過來似的,神彩飛揚,低聲議論:“這場策問我答得著實痛快!”“策問中竟垂詢平治之法,我在家時愛讀前代史書,正擅答此題!”“我于國朝內外之事亦早有構想,陛下若肯用我之策,必能解當今朝臣不任事、牧守不愛民、將帥不敢戰(zhàn)之危!”……這些人自己說痛快了,忽然想起身邊還跟著一個今科會元,北地第一才子,連忙把崔燮捧在當心,激情地問道:“崔會元是最敢直言忠諫的君子,必有過人之語,咱們可得聽聽崔會元是怎么答的!”崔會元站在眾人當中,衣角迎風獵獵,看似淡定,心里已經不知腹誹了那位崇拜者多少句,輕咳一聲,說道:“我不過在策問中寫些選拔人才的建議,其實不值一提?!?/br>他那篇文章簡直是昧著良心把天子夸出花兒來了,不好意思讓人知道,連忙轉移話題:“這一場殿試是陛下慮切民恫,出策問考較我等,以觀我等思致胸懷,將來好依策論中展露的才學用人。咱們過了這場殿試便是朝廷中人,也要開始觀政或是外放任事了,倒不如咱們議議自己任事后,如何實施策問中所答之事?”“這倒也是……”有幾個叫他忽悠過去,幻想起了自己將來當上起碼是個六部主事,外任知府之后該如何做。也有不受他忽悠的,但看他已經積極地討論起了自己在外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