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學(xué)這一句：Das geht sie gar nicht an! Du Kleiner sheisser!”（輕蔑語氣：你這坨小狗屎。）

    萊昂重復(fù)了一遍。

    謝擇益說：“若是他們問：‘這他媽又是什么意思?！惚阏f：‘回家問你mama去吧！’”

    萊昂乖巧的說道：“回家問你們的mama去吧！小屎蛋兒們！哈哈哈哈哈……”

    楚望：“……”

    好哇，可讓我逮著你了。

    她三兩步走進會客廳，嚇得萊昂趔趄著從腳凳上站了起來，頗為不安的看向謝擇益。謝擇益也慢悠悠站直了，拍拍萊昂，讓他先離開犯罪現(xiàn)場。

    謝擇益抬眉笑道，“糟糕！被發(fā)現(xiàn)了?！?/br>
    楚望笑道：“這樣的游戲，謝先生覺得很有意思嗎？”

    “還好還好。”繼續(xù)厚著臉皮打馬虎眼。

    “我還當(dāng)謝先生正經(jīng)不少，原來耍流氓的本事不減當(dāng)年。如今還開起教學(xué)班來，打算培養(yǎng)下一代，再接再厲的誤人子弟了？”

    “生氣了么？”謝擇益看了會兒她的表情，柔聲且正色道：“我玩笑開過頭，十分抱歉。

    “謝先生自己本事大，會用一些旁門左道的、別人聽不懂的語言，來戲謔女孩子，或者戲謔什么旁的人玩。鬧得別人不得安寧，這是謝先生的本事，是旁人沒有的，我十分佩服。Schatz， ich liebe dich這一類的話，聽不懂的語言，往往更顯得你本人更有學(xué)問氣勢，是不是？”楚望依舊冷靜微笑的說。

    謝擇益?zhèn)戎^聽了一會兒，笑笑，“窗戶外面的話都給你聽到了。”頓了頓，他非常誠懇的低聲說道：“我道歉——這件事以后一定不會發(fā)生了，請放心?！?/br>
    說完，他快步走到公館門口，披上外套出去了。

    ——

    也是在一周以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做了一件大錯特錯的事。

    都彭先生從南洋回來之后，本是打算直接回法國，卻專誠委托索米爾先生找來楚望。都彭先生這次回法國去，是想建一所小規(guī)模打火機公司，附帶一家私人打火機定制業(yè)務(wù)。他十分看好楚望的設(shè)計，本著想要看到她更多精致絕倫的設(shè)計，故而特意來請問她是否愿意給予他一些技術(shù)支持。

    對于這一點楚望真的非常慚愧——因為這份圖紙，本就是來自未來都彭先生的訂制公司。她再三謝過都彭先生，表示自己只是一時興起，并沒有這方面的天賦，未來也未必能能設(shè)計出讓他滿意的作品。

    都彭先生失望離去后，索米爾先生卻婉轉(zhuǎn)建議：“我認(rèn)為你是極富有天賦的。即便上一份圖紙是出于偶然，但是你想想你的幾何圖形切割作圖——打火機定制業(yè)務(wù)，是如今非常新興的男士時尚，未來前景相當(dāng)可觀。幾何圖形切割某種程度來說并不符合女士時裝審美，但是，卻非常男士機械火機的設(shè)計。對于未來大批量生產(chǎn)，這種構(gòu)圖方式，也相當(dāng)適合。”

    楚望仔細(xì)思索一陣，想到：打火機市場還沒發(fā)展起來，不論她怎么瞎折騰，都是個祖師爺似的存在。萬事開頭難，錢不賺白不賺。于是當(dāng)下便改變主意，索米爾先生也十分樂意在都彭先生離開香港之前，告知他這個喜訊。

    由于楚望年紀(jì)尚小，一切合同簽字與銀行賬戶，她都決定全權(quán)交給葛太太。和都彭先生商量妥當(dāng)后，她只提了一個要求：之前那份打火機圖紙請不要開始批量生產(chǎn)業(yè)務(wù)。她希望這一支，是世上獨一份。

    都彭先生當(dāng)然欣然接受這個提議。

    當(dāng)天從油麻地乘車回去的路上，透過汽車車窗，她看到六七位少年聚在路邊，似乎起了爭執(zhí)。少年們皆穿著藍(lán)黑相間的校服，背著劍橋包，想來必定是市區(qū)皇仁書院學(xué)生放學(xué)了。

    因巴士停站，故而她留心看了一下。五個高大的男孩將兩個男孩子圍在中間打罵，為首一個用粵語說道：“萊昂的母親是個葡萄牙奴隸，給英國人作賤婢……突然攀上了喬先生，一人得勢雞犬升天，骨子里也脫不了賤籍，和那些澳門場上的葡萄牙□□沒什么區(qū)別！”

    另一個說，“你們不知道罷？鈞的母親是個內(nèi)地裹小腳的怪女人，還是個阿芙蓉癖的芙蓉仙子！所以兩人才能成日里廝混到一處……”

    另外四個男孩哄笑起來。

    楚望腦子里一陣轟鳴，一陣火氣便沖上頭頂來，不管不顧的撞開人群沖下車。她從前也做過講師，生平最恨校園暴力上升到辱人父母，故而滿腦子都是：“這群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就知道擠兌人找存在感，讓我教教你們教養(yǎng)是何物?！?/br>
    然而下了車她又冷靜下來：這個年紀(jì)上的男孩子，似乎最討厭在異性面前丟人。無論是同齡的，還是略年長可以稱為長輩的。

    和同性之間斗毆戰(zhàn)敗了事小，在異性面前失了面子，許久都抬不起頭來。

    正猶豫間，只聽見徐文鈞一聲氣沉丹田的聲音：“Hau ab！Du bloede Kuh！”（滾吧畜生?。?/br>
    不得不承認(rèn)，德語罵起人來非常有氣勢。況且跨著語種，這一聲辱罵，直接罵得那四個高個子男孩愣住了。

    其中一個尷尬笑著，反罵道：“你在說什么鳥語！衰仔！”

    萊昂哂笑道：“聽不懂是吧！聽不懂回去問你們mama去，問她：知不知道Bloede Kuh是什么意思?！?/br>
    楚望愣住了。

    原來臟話也可以這么當(dāng)作武器來用的。

    那四個男孩子突然氣勢上就占了下風(fēng)，面面相覷一陣。言語上氣勢不足，那么下一刻勢必是要動武的。四拳難敵十手，故而楚望察言觀色，立馬沖出去用英文吼道：“英國警察來捉鬧事中國學(xué)生去挨槍子兒了，還不快跑——”

    四個男孩子反應(yīng)相當(dāng)敏捷，想來是平日里做慣壞事，被父母親言傳身教慣了，聽到英國警察便作鳥獸散，四處奔逃。徐文鈞見狀，再接再厲的罵道：“Kommen sie mir nicht！”（別再出現(xiàn)臟了老子的眼。）

    萊昂辨認(rèn)出楚望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說：“謝謝?！?/br>
    楚望沖他笑著搖搖頭。

    萊昂想了想，又說：“我和文鈞入學(xué)后時常被人排擠，故與謝先生講了這件事。他是好人，請你別再責(zé)怪他?！?/br>
    楚望點點頭。想了想，說：“臟話可以是武器，但別用它指向自己的親人，這會使他們傷心?！?/br>
    徐文鈞想必也聽見了。但是高傲慣了，只裝作沒聽見似得將腦袋別在一邊，理也不理楚望。

    不過她知道他是聽進去了的。

    ——

    楚望對于謝擇益心存愧疚，一直想要找到機會同他道歉，卻沒在葛公館再見到他。

    有一天她問起葛太太，葛太太說：“哦，他正式畢業(yè)回英國授銜了。謝爵士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