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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相依為命?!?/br> “我見你家主母很是厲害,亡人撇下的女兒在她手下過活,怕也不容易。” “女公子自先主母亡故后,雖還有父親和三位兄長,但主人公務(wù)繁忙,公子們又都在太學(xué)讀書,都是常年來往在長安城內(nèi)的。她也就一直沒有什么親人看顧,自有了繼母后,連堂屋也不太能進(jìn)去。衣食起居都由乳母和亡母留下的侍女照料,繼母雖然并未對她過于苛待,但也總不與她親近。女公子也不喜針線,終日就只是讀書,總盼著能外出游玩,那日好不容易才出來的。”她說著,像是想起那天的事來,忍不住低頭笑了。 “多謝你了?!彼叱鰩撞胶螅只剡^頭來說,眼里仍舊帶著笑意。 下一次,我到少陵原去送酒時(shí),在許府樹蔭下的涼地里,將酒桶里的酒分進(jìn)酒壇子,用黃泥把酒壇子和蓋子間的縫封實(shí),再用草紙蓋上時(shí),隱隱聽見有女孩子的聲音在說:“就是他了,你還認(rèn)得他么?” 暫且停了手里的活計(jì),扭過頭去看,只見其中一個(gè)拉著另一個(gè)的衣袖疾走開了的背影,衣裙翩翩的,像是蝴蝶。 當(dāng)一曲終了,我睜開眼,就看見了壽昌公主,她真真切切的端坐在枝葉婆娑的綠樹下,淺笑著,眉眼彎彎,山風(fēng)很輕地?fù)嶂陌l(fā)。 第一次,在彈完這首曲子后,不是若有所失。 ☆、山中歲月 壽昌公主此后多與林慮相伴,聽說林慮一向喜怒無常,冷酷暴虐,讓人望而生畏。但她卻待壽昌公主很好,似乎當(dāng)真把她當(dāng)作meimei,這有些反常。山匪們一面疑惑不解,一面又對壽昌公主畢恭畢敬。 原君游已知道孔陽,那個(gè)他可憐的孩子,就是云臺山的大首領(lǐng)。但他生性爽朗,并不如何介意,反倒夸孔陽識得大義,雖為匪首之子,但不同流合污,還曉得要逃出賊窩去做個(gè)良民。 我心道,孔陽哪里大義凜然了,不過是知道自己難以服眾,怕被這群父親留下的悍匪殺掉罷了。 對于入匪窩一事,原君游終究是引以為恥。據(jù)他說,他那道德高尚的父親自朱溫廢唐哀帝自立,建國大梁后,雖久居汴州城,卻未曾有一日北向而坐,以示不臣于朱梁。 原君游以為,自己若是與匪類為伍,絕對沾污了父母遺體。我十分不解,既然老子對梁國不臣,兒子和山匪一起造反難道不是正好?再說,他那父親大人為官時(shí)明明惡名在外,搜刮地皮,貪贓枉法的事兒沒少干,怎么大唐一亡就忽然講究起氣節(jié)來,奇也怪哉。 卻聽原君游如是說:“父親教我氣節(jié)。我一生凍死,餓死,也決不做梁國的官,也不去做土匪強(qiáng)盜,更不去為那些趁亂犯我中華的蠻夷效力。”有些迂了,不過因?yàn)槭巧倌耆苏f出來的,倒也不好去取笑。 既然從未真心想過入伙,原君游對分派下的事務(wù)自然并不如何掛懷。他一心想著逃跑,而且定要帶上我,壽昌公主和孔陽一起。但既然有女人和孩子的拖累,山匪防得又緊,自然沒有什么機(jī)會。原君游也只好望山興嘆,整日陪著我采藥,好一面說話,一面苦中作樂,賞風(fēng)吟月。行走在山水間,興起時(shí)或是長嘯,或是高歌。我忽然想起了景川,與他在北山的日子,似乎也是如此愜意。日子一久,原君游心中愁悶也日漸消散。 那時(shí)節(jié),孔陽就像是只小獸,固執(zhí)而沉默地緊緊跟在原君游身后。等原君游偶爾想起他來,回過頭去看他,就可以高興上半天。倒也很容易滿足。 不過我不知道原君游是怎樣想的,只知道天下大半的哥哥都不會喜歡比自己小了很多歲的弟弟整天黏在自己身后。從這一點(diǎn)上來看,原君游脾氣確實(shí)很好。他無事時(shí)就興致勃勃地教孔陽讀書,挑塊光潔的石頭坐下,曬著太陽,持著原本被搶來引火的書,抑揚(yáng)頓挫的念著:“圣人已死,則大盜不起,天下平而無故矣……” 雖是與山匪處在一起,但日子也并不難熬,那些五大三粗的漢子成天打打殺殺是不假,但為人還都不賴,除了一個(gè)。穆厲恨我。 近日聽說他病了,病得不輕,我疑心是給氣的。他自然是硬挺著,死活不愿我醫(yī)治。可惜沒能挺到底,還是讓他手下兄弟抬到了藥王洞。 “是舊疾又犯了,看來這些年你沒好好聽我的話服藥保養(yǎng)?!蔽覟樗\斷后嘆道。 “聽話,哼!誰會放心聽個(gè)屠夫的話?!彼湫?,臉色鐵青。 “我自然也算是屠夫,將來必入阿鼻地獄受苦的,可你又何嘗不是?”我撥開他的眼瞼,去查看他的瞳孔,也不管他眼中的怒火都快噴出來了。 “另外兩個(gè)呢,他們過得如何?”我問。 “我早把他們都?xì)⒘?。”穆厲冷冷道?/br> “早該想到的?!蔽业氖忠活?,苦笑道?!澳敲?,你并非我原來所想的,要為同伴報(bào)仇,而是要?dú)⒌糁滥羌碌淖詈笠粋€(gè)人。你的廉恥心又回來了么?這倒也挺好。” “你給我閉嘴!”穆厲聽了我這話大怒,厲聲命手下將他抬走。我也不著惱,抓了藥,交給他的從人,交待了如何煎服也就罷了。原君游一直在一旁興致勃勃地看著我治病,此時(shí)偷偷湊到我耳邊,問我與穆厲究竟有何舊怨。 我沒有回答他,這確實(shí)讓人無法開口,不怪穆厲想將所有知情人都?xì)⒌簟T我娢也徽f,也就乖乖閉嘴不再問??墒钱?dāng)年的事,即便所有的人都不再問,被徹底忘掉,它還是確確實(shí)實(shí)的存在過,存在著,嘲笑還活著的我與穆歷。 記得六年前,許多的人都在從烽煙不休的北方大地上朝著我家鄉(xiāng)的方向走,去尋能活命的安定日子。但只為一個(gè)不甚分明的夢境,我選了相反的方向。 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雖早已對離了金陵后,一路所見仍是我難以想象的。從最后一家邸店中所買的干糧吃光后,我靠草根和樹皮熬了許多日子。 在烈日下的塵土里走著,我希望遇見什么活的東西,又怕遇見。所以在撞見到那群兵丁時(shí),一時(shí)不知該不該逃開。 ☆、舊怨 “這鬼地方怎么還有活人?”那些大兵看見我時(shí)也是一臉驚詫,提著生銹的刀劍圍上來,臉頰上黥著雙雁,眼睛是惡狼的眼睛,我因此而畏懼,見他們逼近,不由退了幾步。 “他好像是個(gè)大夫,大哥有救了。”忽然間一個(gè)一臉稚氣的小兵驚呼,滿臉掩不住的喜色,正是年少時(shí)的穆厲。聽了這話,我知道自己也得救了。 他們的大哥臉色灰白地躺在一輛破牛車上,看我時(shí)原本渾濁的眼睛有了一絲神采,就像溺水者抓著根稻草一樣。他的下半身都由一張破席子蓋著,我小心地掀開席子,看見一片血rou模糊。我很驚訝,這么重的傷和這么亂的戰(zhàn)局,他竟能活到現(xiàn)在。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擠出笑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