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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就覺得心安了,像是到處身處荒山野嶺的旅人,在風雪交加的夜里,突然找到了容身之處一樣。將全身的重量交到他的身上,我的目光滑過他包著紗布的手掌,輕聲問道:“手還疼嗎?” 沈鈞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讓我靠得更舒服一些,語氣淡淡的,沒有什么起伏,“不疼了?!?/br> 我扭頭看了看他,見他表情淡漠,漆黑如墨的眼睛如同琉璃似的,沒有一絲溫度。見我看他,他微低下頭,用下巴在我發(fā)頂蹭了蹭,卻什么都沒有說。 我抽了抽鼻子,眼淚滾滾而落,問他,“沈鈞,怎么辦?我好恨你,恨到再也不想見你。” 沈鈞的身體一僵,接著很快又恢復(fù)了自然,“你只能和我在一起?!?/br> 我慘淡一笑,坐直身體,“我想去看看我爸,和他道個別?!?/br> 沈鈞嗯了一聲,“先吃點東西,一會我陪你?!?/br> 卷二 你和我八字不合 第122章 離開沈鈞的別墅 我吃不下去,勉強喝了兩口粥,就把碗推到了一邊。 沈鈞看著滿滿當當?shù)耐耄聊似?,端起來親自用勺子喂到我的嘴邊,“張嘴?!?/br> 我往后躲了躲,“我吃不下,你吃吧。” 沈鈞沒有再勉強我,將手里的碗放回原處,也不吃了,“走吧,我陪你過去?!?/br> 我爸還躺在病床上,這么長時間過去,身體早已變得如石頭般冰冷僵硬。只是面容如初,仿佛我用手推一推,他就會醒過來和我說話一樣。 我和沈鈞站在床邊,安靜地看著。沈鈞像是怕我失控一樣,一手扶著我,另一只手則緊緊地抓著我的胳膊。 許久后,我拍了拍沈鈞的手,輕聲道:“你放開我?!?/br> 沈鈞皺眉,臉上帶著擔憂,“你能站穩(wěn)?” 我點了點頭,等沈鈞放開我后,緩緩地跪在病床前,雙手撐地,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額頭與地相撞,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一聲比一聲響亮。 沈鈞連忙拉住我,看著我泛紅的額頭,不悅地道:“你這是干什么?” 我撥開他的手,一臉平靜地道:“我只是想和我爸道個謝,被他養(yǎng)育了這么多年,我欠他良多,卻從未認真給他磕過一個頭?!?/br> 沈鈞抿緊薄唇?jīng)]有吭聲。 我緩緩站起來,手掌撫過我爸冰冷的臉,對沈鈞道:“你也給我爸磕一個吧。說到底,還是你欠了他?!?/br> 沈鈞神色微動,眼里飛快地掠過一抹光。他靜立了片刻,在我靜默的目光中,雙膝微彎,最終跪了下來,沉默無言地對著我爸跪了一個頭。 等他起來后,我輕輕地說:“沈鈞,你先出去吧,我想和我爸說幾句話。” 沈鈞頓了頓,“我在外面,有事叫我?!?/br> 我點頭,等沈鈞出去后,打了盆熱水,將毛巾浸濕,開始替我爸擦拭身體。擦完后,又幫他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 我爸在病床上躺了快三年,這還是第一次穿他原來的衣服。原本合身的衣服因為削瘦,顯得有點寬蕩蕩,好像衣服里面的不是真人,而是用紙裁成的紙人一樣。 我的眼淚撲簌簌是往下掉,不小心掉到我爸臉上,趕緊手忙腳亂地幫他擦去。我深吸了一口氣,將眼眶里的淚水逼回去,開始替他整理頭發(fā)。 沈鈞不放心我,中間進來了一次,又被我請了出去。 將我爸整理好后,我想要說些道別的話。可是呆坐了許久,我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腦子里面空茫茫的,像是一汪被抽干的泉水。 我靜靜地注視著我爸,目光落到他手上的一處傷疤上。那個傷疤是我八歲那年,被一只流浪狗追的時候,為了保護我而落下的。 我的手輕輕從傷疤上撫上,記憶像是被打開的魔盒,伴隨著微微的嗡鳴聲,洶涌而來。 我想起我不好好學(xué)習(xí)時,我爸訓(xùn)斥我時生氣又無奈的樣子,想起我受傷時,他著急心疼的模樣,想起我結(jié)婚時,他牽著我走向沈鈞時,那欣慰又不舍的目光。 這個世上,再也沒有這樣一個人無條件的愛我、寵我、愿意把一切都奉獻給我。 巨大的悲痛如潮水般瞬間將我淹沒,我再也承受不住,牢牢地攥著我爸的手,無聲地痛哭起來。 蘇綿綿和許聯(lián)進來的時候,我剛擦干淚,坐在病床前發(fā)呆。 蘇綿綿一見我就嗚嗚地哭了起來,拽著我的手,泣不成聲地說:“璐璐,你別難受,伯父這樣也算是解脫了?!?/br> 我提起唇角,笑著嗯了一聲,安慰她道:“我沒事,你別哭了?!?/br> 蘇綿綿見我平靜的模樣,一把抱住我的脖子,嗷了一聲,開始嚎啕大哭,“你難受就哭出來,別憋著。” 我拍著她的背,聲音很輕地說:“我不難受,你說的對,我爸這樣也算是解脫了?!?/br> 蘇綿綿哭得更大聲了。 許聯(lián)將蘇綿綿從我懷里接過去,摟著他,面色肅穆地看著我,“節(jié)哀,別太難過?!?/br> 蘇綿綿哭得那樣哀泣我都沒有哭,不知道為什么卻被許聯(lián)勾出了眼淚。我抽了抽鼻尖,抹了把眼淚,艱難地說了聲好。 我爸在南市已經(jīng)沒有什么親人了,我也不想費功夫搭建靈堂。所有人陪著我在醫(yī)院守了一夜我爸,就算是守過夜了。 第二天就送去火化,進去的時候,明明那么大一個人,出來的時候就剩下一捧灰,裝在壇子里輕飄飄得跟沒有重量似的。 紀嘉和從我提出那個要求以后就不見了,一直等我爸燒成灰才出現(xiàn)。滿面風塵,手里同樣抱著一個壇子。 我知道他這是答應(yīng)了,手掌在我爸的骨灰壇上撫摸著,輕輕道:“謝謝你,哥?!?/br> 紀嘉和用力地抹了一把臉,聲音陰沉如水,“我不是為了老頭子,而是為了我媽。雖然我媽嘴上沒說,但我知道,她……”他好像有點說不下去了,撇過頭,深吸了一口氣,“走吧。我陪你一起回去?!?/br> 我爸的老家在距南市不遠的一個小縣城,開車回去需要四個小時。 我和沈鈞、紀嘉和連同司機四個人一起回去的,用了兩天時間采買,又挑了個吉時,挨著我爺爺奶奶的墳將我爸和紀嘉和的mama埋進了土里。 回到南市,我和沈鈞一起回別墅。沈母仍在,看我的目光仍舊不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