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7
滅,她的表情全隱在面具之下,他端詳了一陣,終是撇了撇嘴,徑自仰躺了下去。她抱著雙膝,怔怔凝視著刺眼的火堆,那火堆之中,似乎又現(xiàn)出了許多掙扎的人影……她分明并沒有看見他們被殺,可他們面容慘怛神情痛苦,就好像是死在了她面前一樣地清晰。清兒,鳴箏,飛笛,乃至那位吳mama……滿門上下三十一人,每一個人仿佛都化作了冤魂厲鬼,在火中慘嚎著,奔竄著,用他們那絕望的氣息將她全身都包裹了起來……“修姑娘?”男子好聽的聲音復響起,而后他碰了碰她的手臂,“修姑娘,你還好吧?”她恍惚回頭,仿佛恢復了一線清明,輕輕啟口:“燕少俠,你可有過家人?”“家人?”燕西樓一呆,瞳孔里的星子仿佛便隨夜色暗了下去,“自然……過去是有的?!?/br>“過去?”曲宜修敏銳地捕捉到了什么,“那現(xiàn)在呢?”“死光了?!毖辔鳂乔哦?,抬眸望天,“早就死光了?!?/br>曲宜修身子一顫。她或許還沒有這樣的勇氣,說出這么坦然的話……她或許還要很久很久,才能接受自己已經(jīng)一無所有的事實。夜空靜謐,被樹影分割成無數(shù)小塊,燕西樓的聲音微透著涼意,“不過沒事了,我已經(jīng)為他們報了仇?!?/br>曲宜修忽然轉(zhuǎn)頭望向他,面具背后的雙眸深黑如墨,“你怎么辦到的?”“很容易啊,”燕西樓笑了,“只要有錢,就能去滄海宮買人頭,你不知道么?”曲宜修只覺自己滿腦子都是混亂的。黑夜靜得可怕,燕西樓的話也如這噬人的黑夜一般地可怕。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再去與滄海宮合作!滅她滿門的,分明就是滄海宮!身邊的男人卻突然又開口了,“其實,報仇也并不是一件很痛快的事?!?/br>她靜默。“即算殺了仇人全家,我自己的家人,也不會復生?!彼偷偷氐?,“我看你模樣,想必……也是被人害得不輕吧?”曲宜修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點了點頭。燕西樓微微嘆息,“我認識一個人,算起來,他還曾與我meimei訂過親,可是五年前,他也同我一樣失去了所有家人。他被滄海宮的人抓起來,關(guān)進厲鬼獄飽受折磨,后來竟然逃了出來。我真沒想到他竟能逃出來……我以為,他這頑強的求生意志必是來自于他滿門的仇恨,然而你猜怎么著?他逃出來以后,竟然便在揚州出家了,成了個和尚……”他默然一笑,“就在揚州。他膽子真肥?!?/br>曲宜修發(fā)絲微動,“……那后來呢?”“后來?后來他大概就成了個游方和尚。”燕西樓話音低沉,“我也很奇怪地問過他,你不報仇了嗎?他竟然說,他放下了?!?/br>曲宜修沉默片刻,慢慢道:“這位師父或是有慧根的?!?/br>燕西樓哂笑,“那是自然,他全家死絕,換他一人得道,也不枉了?!?/br>他這話說得隱帶反激之色,曲宜修默了默,低聲道:“燕少俠……”燕西樓轉(zhuǎn)頭看她,“嗯?”她卻被男子灼灼的注視一下子燒燙了臉,所幸有面具遮掩,她支吾了半晌,問出的話卻是莫名其妙:“你……可有家室?”燕西樓笑了,笑容璀璨宛若星辰,眸光徹亮地注視著她。“你覺得我像有家室的么?”他笑道,“哪個好人家的女子肯跟我浪跡江湖?”曲宜修輕聲道:“這世上好女子不少,燕少俠若真能遇見一個可心的,興許便能安居下來了呢?!?/br>“安居?”燕西樓笑得胸腔震動,男子氣息襲面而來,“我一個潛逃之徒,有家鄉(xiāng)不能回,有師門不能認,如何還能安居?”曲宜修沉默了。她心思聰敏,自然剎那便明白,燕西樓逃過了當年的滅門慘案,而今想必仍舊被人通緝追殺,若他還歸鄉(xiāng)認師,難免要連累他人……所以,他只能提著刀、提著酒,一人獨行。她手撐著地緩緩躺下,背對著他。“那,”她靜靜望著地上的枯葉,明知道這樣的問題很掉身份,卻仍舊是不管不顧地問了出來,“燕少俠可有愛過哪位女子?”彼端卻是靜了。一時間,但聽火聲噼啪,間或有木葉飄搖而墜,其聲悄然。“有?!?/br>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終于回答,嗓音沙啞,眸光亦黯淡了。“可是,我不能娶她,她不能嫁我?!毖辔鳂情]上了眼,“一切都已不是過去的樣子了?!?/br>曲宜修睜著眼睛,聽著男子勻停的呼吸聲,一下、又一下地數(shù)著自己的心跳。蒼穹無言,大地沉喑,唯余那一叢火焰,猶在這最后一夜里歡欣地舞蹈。面具背后的剪水雙瞳中,悄悄涌溢出了哀絕的淚。“燕西樓?!彼穆曇魳O輕、極低,好似帶著秋夜露水的潤意,“你可覺得孤獨?”男子含糊地應了一聲,似乎已將入眠。愁云恨雨,天長漏永。寸心萬緒,咫尺千里。兩行淚水便這樣緩緩流過她溝壑縱橫的臉龐,潛藏在那金絲面具之下。“燕西樓,”她喃喃,“我好孤獨?!?/br>黎明。曲宜修睡得酣然,忽而頸項微癢,她皺了皺眉,不耐地用手一拍,便聽到男人的大笑聲。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燕西樓正叼著那狗尾巴草,向她斜斜一揚眉,“睡得可好?”曲宜修終于全然清醒了。她坐起身來,首先是將自己臉上的面具正了正,而后便聽燕西樓道:“我們現(xiàn)在就二道進城去?!?/br>他神態(tài)怡然,舉止自得,好像已全然忘了昨夜談及的那些傷心事,倒令曲宜修一怔。薊州城外的官道上。“你去武林大會,是想做什么?”燕西樓問道。曲宜修頓了頓,“我……想求盟主一件事。”燕西樓笑了,“報仇么?”被他一下說破,她也只好點頭,“我希望此事能得到武林的公裁?!?/br>“武林公裁?”燕西樓嘿嘿一笑,不做聲了。身后突然傳來迅疾的馬蹄聲響,燕西樓警覺地將她往官道側(cè)旁一拉,然而仍是躲閃不及,當先的那匹馬被騎者猛力拉韁,長身立起,才不致將倒地的曲宜修踩踏成泥。那騎者拉著馬兒讓了開去,曲宜修連忙拍著身上的灰站了起來,卻聽一個文雅的聲音詢問道:“姑娘可有傷到?在下馭馬不精,冒犯姑娘了,實在抱歉。”曲宜修的手僵在了半空,全身都似在這一瞬間石化。燕西樓連忙抱拳道:“官道之上,有所沖撞在所難免,我家妹子不礙事的,還請公子慢走。”那騎者又多看了曲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