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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邊,微風(fēng)自半開的窗子透入,一燈如豆,幽幽然飄揚著縷縷青煙。燈下的僧人手持經(jīng)卷,已經(jīng)許久未翻一頁。“若不斷yin,修禪定者,如蒸沙石,欲其成飯,經(jīng)百千劫,只名熱沙?!?/br>燈火飄暗,仿佛少女幽亮的瞳仁,靜靜地注視著他。沙石永遠(yuǎn)只是沙石,無論如何努力,也不可能成飯。經(jīng)歷百千劫難,最終也不過熱沙一片,自指間流走。情愛并不能帶給人多少慰藉,卻反而帶來了太多的傷害和苦痛。他的父親尋妻十四年,到死都不能解脫,這難道不是情愛之罪?他一時迷戀薄妝美貌,乃至于將她帶入家中釀成大禍,這難道不是情愛之罪?而現(xiàn)在……他本是方外之身,卻被蘇寂的堅持屢屢勾了魂,險些亂心破戒,這難道不是情愛之罪?他閉了閉眼,腦中卻錯亂混沌,全剩了少女那清澈的眼眸,她在自己懷中微微顫抖的嬌軀,她的嘴唇與他相貼的溫潤觸感,她將手環(huán)上他腰身時,那一聲仿佛滿足的呻/吟……心海燥熱非常,他幾乎不能入定,猛地一下站起了身來。而那心中所想的人兒——竟然就站在他眼前,抱著枕頭被褥,用那雙亮如燈火的眼眸無辜地看著他。“你——”云止狼狽地退了一步,“你為何不敲門?”蘇寂笑得梨渦清淺,伸手指了指那扇窗,“你連一點江湖經(jīng)驗都沒有的么?大半夜還開著窗子,不怕被人尋仇啊?”云止撫了撫額頭,“貧僧并無仇人?!?/br>“是么?!碧K寂微微揚眉,顯然并不相信。云止倚著墻壁,漸漸地放松下來,臉上潮紅亦退去,回復(fù)了平素的莊嚴(yán)模樣,“你深夜前來,所為何事?”“這不很明顯么?”蘇寂低頭看了看自己抱著的東西,好像有點苦惱,“難道還不夠明顯?桓姨說這叫自——”“夠了?!痹浦沟目☆佋俣葷q紅,脖頸間青筋跳動,“不可以?!?/br>“……薦枕席?!碧K寂仍是用低不可聞的聲音接續(xù)了下去,但見云止轉(zhuǎn)過了頭,裝作沒有聽見,她輕輕笑了一下:“傻瓜,這你也信?我是來打地鋪的。”云止皺了皺眉,仍是不肯回頭看她,“為何……”“因為我不像你,我的仇人太多了?!碧K寂笑道,便自顧自地在地面上鋪起了床褥。云止微微一怔,她帶笑而言,狀若輕松,可他卻分明從中聽出了一些……悲哀的意味。“姑娘……采蕭?!彼€未來得及發(fā)作他便改了口,“你在害怕什么?”蘇寂坐在地鋪上,看著他那清平端正的模樣,突然嗤笑出聲。這問題真傻,傻得也只有他這樣的傻和尚才能問得出來。她很認(rèn)真地思考了一下,看著他說道:“我怕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除此之外,我無所畏懼。”云止默了默,走到窗前,冷風(fēng)微拂,仿佛拂去了他眼中的幾絲迷亂,“貧僧不是柳公子,沒有通天徹地之能,你若是要來此處躲避仇家,恐怕貧僧護(hù)不住你。”蘇寂卻已躺了下去,徑自蓋上了被子,只露出一個腦袋,微微瞇起眼睛看他背影。“和尚啊,”她輕聲說,“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云止訝然回身,“你說什么?”蘇寂撇了撇嘴,“看來是真傻?!?/br>云止并不理會,于窗前立了片刻,便合上窗戶,抬足往門邊去。“你干嘛去?”蘇寂冷冷出聲。“貧僧去找入畫姑娘,讓她來伴你入睡?!痹浦挂炎叩介T邊,背對著她。蘇寂立刻急了,“不許去!”云止卻不為所動,開了門,邁步而出,又轉(zhuǎn)身合上房門。“你給我回來!”蘇寂頓時紅了眼,一個枕頭便砸向門上,“砰”地一聲響。響過之后,便是駭人的寂靜。蘇寂呆呆地望著那門,似乎還不敢相信他真的就這樣走了。她嬌艷的臉龐終于漸漸地灰暗下去,仿佛繁花入秋,畢竟是蕭涼了。她的所有努力,所有堅持,所有自作多情的吵鬧和惱羞成怒的作為,都不過是為了讓他多看自己一眼而已。她為他做了那么多,為他改變了那么多,她那么卑微,可是他連頭也不回。朦朧燭光之中,四壁空冷,冷入骨髓,令她整顆心地抽痛地揪緊了。她仿佛聽見了一聲冷笑。“五年不見,蘇姑娘還是如此任性妄為?!?/br>一個墨黑長衫的男人身形漸漸在燭火中浮凸了出來。作者有話要說: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大家來猜他是誰?。?!☆、居世何獨然聽著遠(yuǎn)處那些平凡人的慘叫,看著身側(cè)男子冷靜如削的臉,剛剛出浴的曲宜修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這,似乎也太狠了點……御琴門行事向來光明正大,從不妄開殺戒,她自己更是雙手從未沾過一條人命。哪里想得到今日,她竟會與一個草菅人命的江湖浪子同行?然而更令她感到可恥的是,盡管他草菅人命,她卻還是對他的懷抱感到不可抑止的迷戀……燕西樓的步子終于漸漸緩了下來。再抬眼時,兩人已來到一處野外,冷月高懸,山林靜寂,薊州城里的嘈雜已被拋在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說不得,今晚只好在這野外將就一下了。”燕西樓回頭對她一笑,天上的星子仿佛都落進(jìn)了他的眼里,“我是無所謂,可不知你能不能睡得慣?!?/br>曲宜修低聲道:“我哪有那么嬌貴?!?/br>燕西樓笑了笑,沒有接話。她知道他對此并不以為然。他尋了林中一塊空地,將外袍鋪好,讓她坐下休息,又去找來一些干燥樹枝,燃起了篝火。“此處應(yīng)離薊州城外的官道不遠(yuǎn)?!毖辔鳂浅烈鞯溃爱吘共惶踩?,我們歇一晚就走?!?/br>曲宜修一怔,“走……去哪兒?”燕西樓想了想,“薊州城里魚龍混雜,近日來鬧事的想必也不少,衙門不見得會記得我們這一樁。明日我們再混進(jìn)城去,直接往試劍山莊討間房住。”曲宜修疑道:“什么叫‘討’?龍莊主難道不會安排——”突然止住。她突然想到,御琴門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自己這御琴門門主,自也不會再受到武林大會東道主的禮遇。眸中含著惆悵,她隨手往火堆里扔了根干柴,火苗“噌”地上揚幾分,嚇得她一縮。燕西樓哈哈大笑,“還說自己不嬌貴?!闭f著便坐到她身邊,拉過了她的手,“傷到了么?”女子的手瑩潤修長,一看便是受過極好的保養(yǎng),但指尖仍是微微帶繭。這是一雙撫琴弄樂的手,而燕西樓自然看不出來。“沒事?!鼻诵薏蛔栽诘貙⑹殖榱嘶貋?,火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