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了。他們不是孩子，不再玩過家家，不會再為了一句我不和你做朋友了而傷心難過。

肖意回到房間，目光移到電腦前，那里忽然就多了兩盆仙人球，嫩綠嫩綠的長得很討喜。

另一邊，肖數(shù)木然地拿衣服進衛(wèi)生間，開了花灑，一件件地脫掉衣服。鏡子前，男人的臉有些陰郁。他開始考慮，他來杭城是不是只是一廂情愿，這讓他異常挫敗。原先還在牢里唯一堅持的信念，現(xiàn)在看來不過一場笑話。

他慢慢地蹲下身，抱著頭，曾經(jīng)重創(chuàng)后的后腦勺又開始劇烈地疼痛。他還記得他用棒球棍最后一次擊打地上的人時，那人的身體動彈了一下，鮮血肆意噴發(fā)出來，染紅了辦公室深藍格子的地毯……門外響起了猛烈的踢門聲，他一手捂著流血的腦袋，異常鎮(zhèn)定地，在最后時刻撥打了110……

脫掉的褲子口袋里忽然傳出一陣鈴聲，肖數(shù)驚醒過來，抹掉了臉上的水珠，接了電話：“喂？”

“肖數(shù)，是我，呂行，你在杭城？”

肖數(shù)關掉花灑，坐在馬桶蓋上，水珠順著臉頰滴落下來。他的神色有些凝重：“是，我在杭城?！?/br>
“你出來的那天，我有去接你，沒接到。你怎么不跟我說一聲？”

“對不起，我……”

“我知道，你不想再跟過去有瓜葛，只想自己一個人找個地方生活，我能理解?！?/br>
“謝謝?！毙?shù)由衷地感激，以前唯一算得上真朋友的人。四多年的牢獄生活，如果不是他的看望和補給，自己會過得更加艱辛。

“對了，楊婆婆那里還要我再去看望嗎？”

“不用，我現(xiàn)在出來了，我自己去，謝謝你?！?/br>
肖數(shù)洗完澡，穿了條褲子就走出去。他在沙發(fā)上呆坐了一會兒，用毛巾慢慢擦干身體，黝黑結實的上身暴露在空氣里。

他想了想，去敲肖意的房門。少時，肖意打開門出來，有些意外：“有事？”

“我明天一早去趟紹興，就是想跟你說一下?！?/br>
肖意問：“你怎么去？”

“坐汽車吧，到那再轉車。”

“如果你不是很急的話就后天去吧。”肖意遲疑了一下，說，“后天周六，我休息，我送你過去。”

肖數(shù)愕然地盯著他看了幾秒，笑了笑：“好啊，有專車?！?/br>
“我桌子上的仙人球是你放那的？”

“是啊，今天老板處理的，我覺得還挺好的就帶回來了?！?/br>
“……謝謝?！?/br>
“我還以為你會扔出來呢？”肖數(shù)眉間有些笑意，還想開開玩笑，卻發(fā)現(xiàn)自己有心無力，有些勉強，“行了，你睡吧?！?/br>
周六早晨，肖數(shù)起得格外早，提了個行李包整裝待發(fā)。肖意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去紹興快的話一個多小時，你帶個包還打算過夜啊？”

“就隨手帶著，誰知道呢?！?/br>
肖意開車先去加了油，直接就往最近的高速口駛入。車里放著一首抒情的老歌，感覺挺好。肖數(shù)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側目望著肖意，發(fā)現(xiàn)他總喜歡穿襯衫，無論上班還是休息。他忍不住流氓地想象替他解扣子的場景，不知道一本正經(jīng)的肖意在那個時候會是什么反應，光是想想就覺得挺刺激。

“你看著我干什么？臉上有臟東西？”肖意有些奇怪。

“沒事，到下個服務區(qū)，我們吃點東西吧？”肖數(shù)笑著建議，早上沒吃早餐，他現(xiàn)在感覺肚子在咕咕叫。

肖意沒有說話，但是在服務區(qū)還是停了下來。其實服務區(qū)能有什么呢？泡面，粽子，餅干？肖意坐在車里，無聊地放下車窗，因為比較早，服務區(qū)里沒多少人。他看到肖數(shù)捏著幾個盒子幾瓶水過來，那味老遠都聞到了。

“你要在我車里吃臭豆腐？”肖意臉色不好了，態(tài)度堅決，“你吃完了再上來。”

“別，入鄉(xiāng)隨俗，你嘗嘗看?！?/br>
肖意眉頭一皺，推開他的手，說：“我不喜歡那個味道，給我水吧?！?/br>
肖意喝了幾口水，看著肖數(shù)站在車外狼吞虎咽地把幾盒臭豆腐吃掉，暗嘆一聲。

車子駛離高速，進去城區(qū)的時候，還一直說話的肖數(shù)慢慢地沉寂下來，臉上帶著點凝重。

肖意有些困惑，問：“你在這里有朋友？你去看誰??？”

肖數(shù)低頭沉默了幾分鐘，回答：“去看一個朋友的奶奶，他家里就剩她了?！?/br>
“你那個朋友……”

“四年前，他就不在了。”

“跟你有關？”

“對，是我害死他的，如果不是因為我，他不會死。他死的那年才十七歲。”

肖意就不問了，目光轉向前方。這個大概也是他坐牢的原因吧？雖然肖意并不知道他具體犯了什么事，心里一邊避諱，一邊卻有一個聲音在為他開脫，無論如何，他不至于大jian大惡吧。

因為這個話題，一路上都變得有些沉重。車子拐了幾條路，最后到了一排沿河的房子前。房子都是兩層樓，白墻黑瓦，只是看去有些年數(shù)，外墻剝落殘舊，長了青苔。

車子只能停在路口，兩人走路過去，一路看見河邊洗衣服的婦女和拿著水槍打鬧追逐的小孩。天空沒有云，風也很少，樹上的知了吱喳個不停，預示著又是炎熱的一天。

最里面的一戶門口擺著一張竹椅，上面半倚著一個老太太，看起來該有個八十多歲，穿著對襟的薄衫，拿個蒲扇輕輕地搖著，嘴里不知在念叨著什么。

肖數(shù)慢慢走近了，蹲下身喊了一聲：“楊奶奶！”

老太太微微轉頭，睜著迷茫渾濁的眼睛盯著看了幾秒鐘，才稍稍反應過來，張了張干澀起皺的嘴唇，喉嚨底里發(fā)出一個聲音：“儂……”

肖意站在邊上，聽著肖數(shù)用方言介紹自己，老太太貌似有些懂了。肖意在這邊呆了些年頭，雖然不會講，但也能聽懂。

“我是曉童的朋友，曉童！”肖數(shù)怕她耳背聽不到，加重了音量，“他挺忙的，過不來，讓我來看看您，順便給您帶點東西?！?/br>
肖意雖有些困惑，依舊借機把手上拎的幾盒老年保健品遞了過去，剛才經(jīng)過超市的時候買的。

“謝謝啊，曉童怎么還不回來啊，不回來看看我？”老太太低頭叨嘮著，忽然起身顫顫悠悠地進屋。

肖意狐疑地看了一眼，肖數(shù)則淡笑著從墻角拿來兩個小板凳。那個凳子有些奇怪，四個腳下面還釘著一塊木板。上面有些干了的泥土，肖意拿紙擦了攃。

老太太從屋里出來，手里拿著兩個水杯，嘴里嚷著：“吃茶，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