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肖意跟肖數(shù)忙接過去，有柄的白瓷杯，guntang的水，里面飄著幾片兒茶葉。老太太估計是眼神不好，杯子內(nèi)壁附著些黃褐色的茶垢。肖意遲疑了一下，慢慢喝了一口。

“曉童忙，他現(xiàn)在很好，就是不放心您，讓我們順路看看您。”肖數(shù)坐在凳子上，笑著說，“您看起來挺健朗的，很不錯?！?/br>
“老咯?！崩咸匦伦刂褚?，嘆了口氣，“眼睛不大好，牙齒也快掉完了?！?/br>
肖意也坐下來，安靜地聽著兩人對話。他爺爺走得早沒有印象，對奶奶還是有些感情的。那時他跟肖數(shù)都皮，滿山地野，沒人管得住。有時候干了壞事，他們在前面跑，奶奶在后面拿著掃帚追。他們使壞，故意跑慢了，讓奶奶快追上的時候又加快步子，往往把奶奶氣得半死。后來肖數(shù)家出了事，奶奶就病了，沒幾年就過世了。

“您起色這么好，活到一百歲絕對沒問題?！?/br>
老太太被逗樂了，呵呵地笑，肖意也淡淡一笑。他側(cè)目，河邊的楊柳垂下來，偶爾一縷風過，在水面上蕩起波紋。有一兩支小船輕輕搖過，悄無聲息。他們就在河邊的樹蔭下，閑坐了一上午。

“中午在這里吃飯吧，”老太太又起身去忙碌，肖意正要說話，肖數(shù)則輕輕擺了擺手，很高興地跟在后頭，說：“行，我來幫忙?！?/br>
屋子里有些暗，常年失修，水泥地板起了幾個坑，窗戶玻璃也碎了大半，只用透明膠貼補著。老太太摸到廚房，開始淘米做飯。還是那種傳統(tǒng)的大灶，得用稻草麥稈生火。肖數(shù)自告奮勇地當起了生火工，干的還算順利，除了一開始cao作不當熏了一屋子的煙。

肖意也跟進來，幫著老太太在地上剝毛豆。老太太把洗好的米倒入鐵鍋，上面架個架子，蒸了三個菜，毛豆、咸魚、干菜湯。

等這頓飯做好，三個人都是汗流浹背。特別是肖數(shù)，三十**度的高溫縮在狹小的空間里燒火，臉都憋得通紅。

飯還是在門口吃，支起一個小桌子，把一個破舊的落地扇搬出來，三人圍著桌子開始吃飯。菜很簡單，都是蒸菜，咸魚很咸曬得也硬，毛豆只是剝了殼蒸，加了些鹽，沒有特別處理。干菜湯就更簡單，連鹽都省了，里面放了幾塊番茄和幾塊絲瓜，紅紅綠綠的一大碗。這是肖意吃過的最沒有油水的一頓飯，但是不知為什么，他覺得還挺好吃。對面的肖數(shù)已經(jīng)盛了第三碗飯。

吃完飯，肖數(shù)說想給老太太修補一下房子。他們從鎮(zhèn)上買回來玻璃、水泥沙子之類的，把窗玻璃換上新的，又把地上的坑簡單地填補了一下。肖意在干活的時候，無意中發(fā)現(xiàn)客廳茶幾上擺著一張小照片，照片上是個漂亮的男孩子，一臉陽光的笑容。他轉(zhuǎn)頭，看到肖數(shù)直直地盯著，神色暗淡。

老太太過來送水，挺過意不去的，說：“麻煩你們了，真是謝謝你們?！?/br>
“沒事，曉童……”肖數(shù)別過頭，眼角有些濕潤，“我應該做的?！?/br>
肖意看著這個隱忍著悲傷的男人，沉默無語。

和了水泥和沙子，把地上的坑補平了。沒有工具，肖數(shù)用個硬紙板當泥抹子，弄完了，滿手的泥。他叮囑老太太說：“今天別踩，至少要等到明天才能硬?！?/br>
兩人又出一身汗，身上黏黏的難受。肖數(shù)在河邊洗了手，蹲石階上半天，只呆呆地望著河面，汗珠順著額頭臉頰滴落，在水里蕩起漣漪。水還算清澈，能映出人影來。

臨走的時候，老太太拎著幾袋子的筍干梅干菜過來，說：“沒什么東西送你們，就這個吧，幫忙給曉童帶一袋，他從小吃習慣了?！?/br>
“好?！毙?shù)接過袋子，“我一定帶給他?！?/br>
兩人上了車，老太太依依不舍地跟著送了出來，肖數(shù)朝她揮了揮手，看到她抹著眼淚，默默地站著，身影佝僂孤獨。

肖數(shù)深吸了一口氣，直到車子駛離小鎮(zhèn)，他才放松了些，身體往上一仰，若有所思。

肖意握著方向盤，說：“你為什么不告訴她，她孫子已經(jīng)……”

肖數(shù)搖了搖頭：“她都八十多歲了，還能活幾年呢，就讓她有點希望吧，希望孫子還能回來看看她?！?/br>
第8章第八章

下午三點多，天有點陰，好像想下雨。肖意扯了一下自己剛被汗?jié)裢傅囊r衣，說：“我們現(xiàn)在回去吧？”他現(xiàn)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趕快回家，洗澡換衣服。

肖數(shù)漫不經(jīng)心地靠在椅背上玩手機，說：“天氣預報說可能有臺風暴雨，如果我們在高速上遇到暴雨挺危險的，再等等吧?！?/br>
“不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四點了，再不走你打算在這里過夜啊？”肖意眉頭一皺，莫名地有些火。

“你今天出錢出力，累了?！毙?shù)依舊一副懶散的樣子，“既然來了，我?guī)闳マD(zhuǎn)轉(zhuǎn)，魯迅故居怎么樣？”

“不去！”

“去吧，周末就放松一下，我請你吃飯?！?/br>
“我現(xiàn)在就想回去洗澡，其他都沒興趣?！毙ひ庀耄约何罩较虮P呢，主動權(quán)在自己手上，管他干嘛！

“要不我們現(xiàn)在附近找家旅館，你去洗。”

“我沒帶衣服。”肖意冷冷地回他一句，調(diào)轉(zhuǎn)方向，開始往回走。

“你就陪我個下午，行嗎？”肖數(shù)忽然畫風一轉(zhuǎn)，開始走悲情路線，“我在里面才知道自由的可貴，高墻兩邊是兩個世界，你永遠不會懂我現(xiàn)在的心情，什么都想看看，什么都想嘗試，什么都覺得新奇，能夠這樣就覺得自己賺了?！?/br>
他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肖意正呆呆地望著前方，他知道自己的話奏效了，這家伙吃軟不吃硬。

車子開到魯迅故居，領(lǐng)了門票，因為時間關(guān)系，他們也就匆匆走了走。肖意沒來過，但大致也猜得出來，舊式的房屋院落，因為名人的關(guān)系得以較好地保留下來，一草一木都已成傳說。他們還去坐了烏篷船，落日的余暉映襯在河道兩邊的白墻上，船只悠然地搖過石橋，慢慢地蕩向遠處。橋頭偶爾有人經(jīng)過，留下一句半句碎語。一切都顯得那么寧靜平和。

肖意看著靜坐在船頭的男人，心神忽而有些恍惚，那人仿佛回到了少年時候，干凈清澈，與他親密無間。

天色漸晚，河水仿佛成了深藍色，水面上依舊只有船家搖漿時發(fā)出的嘎吱聲和兩邊草叢的蟲鳴。肖意坐在船中，閉著眼睛，刻意不去想任何瑣事，只有身體隨著船只輕輕搖晃著……

這樣的時光也許只停留在了船上，兩人下船后，天已經(jīng)暗了下來。肖數(shù)先一步上岸，在石階上回過頭，伸手要拉他。肖意微微一愣，繼而避開了，自己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