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拍著禾棠的背安撫道：“別怕，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br>
“那……那后來呢？”禾棠眨巴著大眼睛抬頭盯著他，“神棍的尸體都被野狗吃了，那為什么還會變成鬼啊？不是應該魂飛魄散嗎？”

“還記得他臨死前對著我念了個訣嗎？”

禾棠點頭。

“他是個道士，懂一些法術(shù)，臨死前將自己的魂魄附在我的傘上，我是個鬼，身上陰氣重，我手中那柄傘是我從鬼市高價換回來的一柄法器，有鎮(zhèn)魂的作用，所以他的魂魄附在我的傘上，即使尸身不復，魂魄卻被鎮(zhèn)著沒丟?！?/br>
“那這么說，你救了他？”禾棠嘖嘖兩聲，“要是當時你不路過看一眼，他鐵定要魂飛魄散了吧？”

楊錦書點頭，緩緩道：“道長懂法術(shù)和一些鬼術(shù)，提點我修煉，自己也修煉有道，保留了三魂七魄離開我的傘。他與我共處了一年，懶得去別處，便在此留下了。不過他在楊家后山總會想起自己被殺的場景，所以不怎么喜歡待在這兒，去亂葬崗安了家?！?/br>
禾棠張大嘴巴：“所以比起被徒弟殺死，在亂葬崗喂野狗的場景竟然更能接受？”

楊錦書笑了笑，摸摸他的頭：“道長似乎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尸體被喂狗的事。”

“那他一定很看重他那個徒弟……”禾棠摸著下巴認真道，“道長一定被傷透了心?！?/br>
楊錦書卻想起那個靜默在雪中親眼目睹野狗把道長尸體分食過程的黑衣青年，明明是他殺了人，卻像是丟了魂一樣任由大雪覆滿身，身上的傷口都凍成痂。

他后來怎么離開的來著……

“想什么呢？”禾棠的手在他眼前晃。

楊錦書回神，握著他的手道：“我在想，他那個徒弟這些年有沒有后悔，有沒有傷心?！?/br>
禾棠嗤之以鼻：“這種事都做得出來的人，哪里會后悔傷心？”

楊錦書沒有接茬。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這種欺師滅祖的行為，某種程度上，那可是弒父！”禾棠振振有詞，忽而又道，“不對，這個邏輯關(guān)系很有問題！總之他把自己師傅給殺了喂狗哎！不管怎么說都很兇殘啊！神棍到底收了個什么徒弟……”

“那是他們師徒之間的事了?！睏铄\書拍拍他的肩膀，“禾棠，我們該去曬月亮了。”

經(jīng)他一提醒，禾棠才發(fā)現(xiàn)自己縮成一團困在他懷里，頓時臉紅，嗖地一下飛出去，抱著門框不撒手，罵他：“臭流氓！”

楊錦書：“……”明明是你自己跑我懷里來的好不好？

“咦？”禾棠睜大眼看著自己，“我剛剛是飛出來的嗎？我會飛了耶！”

楊錦書將桌上的麻將收好，慢悠悠晃過去：“是啊，可以飛了。”

禾棠蹦跶著要飛，卻還是咚地一聲撲倒在地上：“說好的飛呢？”

楊錦書失笑，一把將他從地上撈起來：“你道行太淺，走吧，多曬曬月亮?！?/br>
“不，我先吃點東西……好餓……”

楊錦書隔空取了只蠟燭藏在袖子里，勾著他的腰說：“曬月亮的時候喂你吃。”

禾棠有氣無力：“餓……”

楊錦書只好捏著禾棠這只小鬼的衣領(lǐng)朝山坡上飄，內(nèi)心無限感慨：這只小鬼食量也太大了，香火蠟燭根本不夠他吃，瓜果糕點早就被他消滅干凈……看來得再去給父母托個夢，讓他們再送點供奉來。

養(yǎng)個媳婦真不容易……養(yǎng)個能吃的媳婦更不容易……

楊錦書有點幸福的小憂傷，好在被他拎著脖子飄的小鬼還算乖巧，抱著他的腰溫順地等投喂。

☆、第六章

禾棠躺在草地上曬月亮，楊錦書倚著樹干坐著，時不時伸手用法術(shù)捉一些螢火蟲合在半空寫字。

禾棠看不過他將螢火蟲如此調(diào)戲，總是伸著胳膊把他寫了一半的字打散。

楊錦書無奈：“你做什么？”

“我在阻止你作惡！欺負螢火蟲是不對的！”

楊錦書低頭看他：“打發(fā)時間。”

“打發(fā)時間可以做別的嘛！”

“比如？”

“跳廣場舞??！”

“……”

禾棠從草地上蹦起來，一臉歡快地表示：“來來來，相公，我教你跳舞！”

楊錦書有種不妙的預感：“你先跳給我看?！?/br>
禾棠把袖子一擼，豪邁地在草坪上跳起了他前世的爸媽每晚必跳的廣場舞，嘴里還哼著節(jié)奏感豐富的歌詞。然而不到一會兒，他便停下來，無趣地表示：“沒有大音響，一點感覺都沒有。”

“嗯？”楊錦書一頭霧水，什么是大音響。

禾棠嘆氣：“沒有音樂，跳得不帶勁?！?/br>
楊錦書聽懂了，從袖子里抽出一支竹笛，按照他哼的調(diào)子嘗試著吹了吹，磕磕巴巴一陣后，竟然與禾棠哼的調(diào)子如出一轍。只是因為笛子聲音清脆悅耳，聽上去太過歡快。

禾棠一把握住他的手，雙眼放光：“大才子！換個曲子！”

楊錦書等他哼。

禾棠極其豪邁地唱了一首他親爹親媽廣場舞壓軸大殺器，那是他爹媽用來小廣場撒狗糧必備曲目，大俗大雅，既有神曲之風，又有婉約之美，夫妻倆每晚都要跳上一曲，讓圍觀的大叔大媽們吞夠了狗糧才心滿意足地回家睡覺。

楊錦書聽懂了歌詞，然而禾棠的唱法實在是……太粗獷了。

他想了想，把笛子一橫，放慢了速度，奏了一曲。

禾棠第一次聽到有人用笛子在沒有任何配樂的情況下吹奏這首曲子，殘存的那點音樂鑒賞能力只能說出悠揚悅耳這樣的話來，然而曲子太熟他聽了一會兒便開始走神，目光全落在了楊錦書的身上。

雖然禾棠總調(diào)侃楊錦書是個短命闊少爺，然而闊少爺?shù)念佒颠€是很高的。

楊錦書是典型的書香世家子弟，死了也一股清高的書呆子勁兒，性子溫吞吞的，和施天寧相處了那么多年也沒學會一句臟話。他五官清雋，眉目疏朗，身材頎長，然而因自小體弱多病，皮膚白中泛青，肩膀微縮，不夠挺拔，看上去一副病癆鬼的模樣。

他這樣坐在地上，低眉吹笛的姿態(tài)緩和了肩膀不夠?qū)挼娜秉c，那張臉的病色在融融月色下也看不分明，斜斜看過去，很有幾分雋雅公子的味道。

楊錦書一曲奏畢，微微側(cè)首，便看到禾棠托著腮睜大眼睛看著自己，他頗有些不自在：“看著我作什么？”

“楊錦書，你長得這么好看，為什么活著的時候沒娶老婆？”

楊錦書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