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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其實(shí)畫個簡筆畫就行了,不用畫工筆畫的。”禾棠扶額。“咦?不好看么?”楊錦書失落。“沒,挺好看的?!焙烫陌炎约耗浅蟪鎏祀H的簡筆畫丟在一邊,淡定道,“畫得十分傳神。不過你下次畫麻將的時候能不能簡單點(diǎn)?”“好。”☆、第五章楊錦書畫麻將的速度一如既往的慢,禾棠不得不找些其他事來打發(fā)時間。他好奇隔壁亂葬崗的八卦,纏著楊錦書給他講。楊錦書在墳頭住了七年,對他這些鄰居們的性情倒是很了解,可是對他們生前事跡卻很是糊涂。“亂葬崗的人很少談他們生前的事,我只大概知道些舊事,真假辨不分明。”禾棠撐著下巴看著他:“沒事,你說,我聽?!?/br>楊錦書便將這幾年道聽途說來的八卦講給他聽。老劉是亂葬崗長留的住戶,傳聞他本不是此地人,旅商路過暴病而死,路途遙遠(yuǎn)送不回家鄉(xiāng)。然而子女不孝,在他尸骨未寒時便開始爭家產(chǎn),沒人理會斷氣的爹。家里的老仆給他換了壽衣買了棺材,在他過了頭七之后葬在了這里,算是亂葬崗里少見的有壽衣有棺材有墓碑的主。禾棠唏噓:“他那壽衣料子不錯,生前家產(chǎn)看來不少,只是死后真憋屈?!?/br>楊錦書點(diǎn)點(diǎn)頭:“他每年祭日那天就躲在棺材里不出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感慨兒女不孝吧?!焙烫耐腥?,“不過說起來,他既然還沒投胎,那應(yīng)當(dāng)是還有心愿未了吧?你說他有什么遺愿?”“不知。”“好吧,那菀娘和施天寧呢?他倆是一對兒?”“不是?!?/br>“咦?”楊錦書細(xì)細(xì)道來。菀娘是城里添香閣的舞女,二十三歲那年被一位路過的高官看上,為她贖了身。菀娘跟了高官兩年,不知怎么死的,尸身被扔在了亂葬崗,死的時候身上便穿著她那身素色羅裙,身形消瘦極為可憐。入了夜,有個小女仆偷偷跑來亂葬崗,哭著給她挖了個坑埋了,連個墓碑都沒立。施天寧是個孤身俠客,與仇家打架時技不如人,被殺死了。江湖客江湖了,天涯為家。他朋友為他置了口棺材,在亂葬崗葬了,還以江湖規(guī)矩辦了簡單的葬禮,年年有兄弟來祭拜,沒忘了他。楊錦書不知道他們死了多久,大約亂葬崗的日子太無聊,施天寧與菀娘聊著聊著,便搭伙雙修,至于有沒有日久生情,誰又說得清?“一個身世孤苦,一個快意江湖,他倆的命運(yùn)還真是……”禾棠找不到合適的詞,便說,“其實(shí)這樣也挺好,活著沒遇到良人,死了卻多了個冤家?!?/br>他這話逗得楊錦書噗嗤一笑,只覺得禾棠腦子靈活,怪誕卻可愛。“笑什么?”禾棠不滿,“那神棍呢?他是怎么回事?被徒弟打死什么的聽起來好可怕?!?/br>“這個……”楊錦書欲言又止。禾棠催促:“快說嘛!”楊錦書嘆了口氣,只能講給他聽。若說其他三人的故事還只是聽別人轉(zhuǎn)述而來,那神棍經(jīng)歷的事可是楊錦書親眼所見。三年前的冬天,大雪連著下了好幾天,厚厚的積雪覆滿山頭。楊錦書窩在宅子里看書,雖然不覺得冷,可記憶里的病痛還在,總讓他有種想咳嗽的沖動。這是他生前生病遺留下來的毛病,連帶著人到了冬天也懨懨的。爹娘給他燒了個金箔做的火盆,到了他手里已經(jīng)是一座金光閃閃的金制火盆。他隨手丟了些木片進(jìn)去,裝作生火的樣子。昏昏欲睡間,他聽到遠(yuǎn)處的打斗聲。大雪中的冬日很少有人上山,他還以為是楊家人又來了。天空陰沉沉的,沒有日頭,楊錦書那時有了些道行,打著傘出了宅子,聞聲而去。楊家后山有片林子,到了冬日葉子全落了,光禿禿的。林子里有兩個人刀光劍影地打斗,楊錦書站在樹梢上低頭看去,便見一個黑衣青年提著一柄劍追著一個道士刀刀見血地刺。那道士穿著破舊的道袍,氣喘吁吁地格擋,然而他身受重傷,體力不支,根本不是那黑衣青年的對手。楊錦書不知道他們有什么恩怨,又為何跑到楊家后山來打架,還以為是仇家拼命,沒有貿(mào)然出手幫忙。他站在樹梢上靜靜地看,周圍樹上的積雪因?yàn)閮扇说膭幼黧湎?,澆得兩人滿頭滿臉,那兩人渾然不覺,依舊纏斗著。就在那道士腹部被黑衣青年狠狠刺中一劍時,道士忽然抬起頭,眼中精光四射,直直看向樹梢靜立的楊錦書,口中飛快念了個訣。楊錦書只覺手中傘柄一重,心口一悸,那道士倒在黑衣青年身上,頃刻殞命。那黑衣青年也受了重傷,劍還刺在道士腹中,趔趄著跪下,將道士的尸體扔在一邊。楊錦書閃過去,站到青年面前,只見他雙目赤紅,渾身血污,滿臉戾氣。楊錦書皺著眉頭看向被他丟在一旁的道士尸體,身上還有余溫,然而大雪飄飛,很快,尸體便冷了,身上覆了薄薄一層雪。黑衣青年休息了一會兒,也沒管自己身上的傷,將自己的劍從尸體里拔出來提在手上,另一只手扯起道士的后頸衣領(lǐng),一路拖著前行。楊錦書深覺詫異,不知他與道士有什么深仇大恨狠絕若此,忍不住跟著他一路走。那黑衣青年拖著道士的尸體從楊家后山一路行到亂葬崗,挑了個最顯眼的位置,將尸體一丟,自己便站在高處,一直盯著尸體看。連日大雪,山上的野狗早就餓得饑腸轆轆,聞到血腥味齊齊追了出來,看到暴露在雪地里的新鮮尸體激動得嗷嗷叫,二話不說撲了上去,三條野狗,互相爭搶中將道士的尸體撕咬干凈,吃得心滿意足,只剩下一些骨頭渣。而那個黑衣青年,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高處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他的身上落滿了雪,眼中的赤紅早就消失,一張臉白得像鬼一樣。“臥槽別說了!”禾棠抱著胳膊縮在墻角瑟瑟發(fā)抖,“好可怕啊啊啊啊啊啊??!”楊錦書:“……”他張開胳膊朝禾棠招手:“過來,抱抱你?!?/br>禾棠嗷嗚一聲團(tuán)成一團(tuán)縮在他懷里,感覺雞皮疙瘩都要起滿魂魄了!“相公嗚嗚嗚……”禾棠攬著他脖子哭,“你的故事怎么這么變態(tài)!”楊錦書望天,又不是他愿意嚇禾棠的,親眼目睹這一切的自己當(dāng)時也差點(diǎn)被嚇得魂飛魄散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