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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語調(diào)里隱約帶了三分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咬牙切齒,意味不明地感慨著,“不愧是駱家的女人……才一天的時間……真是名不虛傳?!?/br> 第16章 成見 三月三那日在小北山上,等到大雨稍停后,裴度見著了刻意來堵他的佳蕙郡主,佳蕙郡主說了一通前言不搭后語、亂七八糟的廢話,另加一些在裴度聽來相當(dāng)?shù)牟恢^、不合時宜、以對方的身份也本就不該說出口的逾矩之言。 裴度當(dāng)然是冷言冷語果斷拒絕,之后看雨勢稍止,不想再與對方糾纏,干脆就連夜下山回了宮。 也就是說,三月四的時候,裴度并沒有再見過承恩侯府的那對表兄妹,也不知對方下山時是哪般模樣。 比方說,有沒有你儂我儂、依依惜別、含淚作別的矯揉造作之景。 暗衛(wèi)偷偷覷到裴度臉上那愈發(fā)陰晴不定的神色,嚇得小腿肚都隱隱要抽起筋來。 “去,”裴度捏了捏眉心,冷著臉道,“把先前朕收到玲瓏閣里去的選秀名冊拿過來?!?/br> 裴度想,其實這也沒什么,不過是一個倚仗著自己尚且有三兩分姿色便妄圖飛上枝頭、攀龍附鳳的卑賤女子,如此地不知廉恥、如此地沒有規(guī)矩……實在是不值得讓他為之勞神。 一個未出閣便能與外男勾勾搭搭、妄圖以美色侍人、為了攀附不惜放下廉恥上趕著與人做小的女人……裴度想著想著便忍不住微微冷笑了起來,這樣的女子,不只是出身卑微,更是品性卑劣。 出身卑微倒還只是件小事,但一個品行如此不堪的女人……裴度冷笑著提起朱筆,將選秀名冊徑直翻到鐘意的名字處,狠狠地落筆,眼不見心不煩地將那兩個字抹了個干凈。 裴度在心里緩緩地告誡自己:這樣的女子,是決不可允她為自己誕下皇嗣的。 六歲那年的那場時疾,裴度最后雖然撿回來了一條命,但也落下了個怪病,永遠(yuǎn)失去了觸碰別人的能力。 ——裴度一旦與旁人肌膚相貼,自己身上便會紅疹叢生,腫痛欲死。 這十余年來,洛陽城內(nèi)流言四起,都道他“幼病體虛,不喜漁色”。熟悉些的人,知道“幼病”是真,“體虛”卻是假,“不喜漁色”倒約莫是真的不喜。 但只有裴度自己心里清楚,他這身子還論不上什么喜不喜的,他這壓根就是“不能”近女色。 裴度這病病得離奇古怪,為防旁人以此生事,尤其是他那父皇,其時在位的哲宗皇帝,本就處心積慮地想找個由頭廢去他的儲君之位,這十余年來,裴度遮掩得不可謂不辛苦。 如今哲宗皇帝早已駕鶴西去,裴度倒是不必再在人前辛苦作態(tài),但這怪病終究是給他留下了一定的隱患,在去年秋兩國大長公主的壽宴前,裴度其實已經(jīng)幾乎熄了自己日后能有子嗣的心,打算把養(yǎng)在宮里的兩個弟弟好好地培養(yǎng)一番,待其長成后擇更優(yōu)者立為皇太弟,傳授國祚。 這樣便是百年后到了九泉之下,也能坦然面對列祖列宗了。 鐘意是裴度自六歲那場時疾后,第一個肌膚相貼而自己身上卻沒有起疹子的人。 外人幾乎很難想象得到,那一刻裴度的心里究竟掀過了怎樣的驚濤駭浪。 所以幾乎是鬼使神差的,裴度起來后還故作不經(jīng)意地絆了對方一下,然后順勢站定,在鐘意跌進他懷中的那片刻里,極為克制的,用指腹不著痕跡地擦過了對方的耳畔、細(xì)頸。 確實是依然沒有起疹子的。 不過現(xiàn)在想這些也沒多大意思了,畢竟當(dāng)初那個被他興沖沖地一筆一劃親手寫下的名字,如今卻也又再一次被他給親手抹掉了。 從頭到尾,除了那個曾在興頭上激動不已的他自己之外,再沒有人知道這其中究竟發(fā)生過什么了。 無人知曉,自然也就無人對此有過期待。 同樣,自然也更無人為此失落。 裴度漠然地想,他是絕不會感到什么失望落寞的,恰恰相反,他現(xiàn)在當(dāng)是該感到慶幸高興才對。 ——畢竟,一想到自己日后的子嗣必得有這么一個虛榮淺薄、不知廉恥的生母……裴度寧可選擇從一開始就不讓那個孩子存在。 裴度在心里這般與自己說罷,坐了會兒,但仍覺得心里煩悶的厲害,繃著臉把今天剩個底兒的折子給批完了,深吸一口氣,順手翻開一個什么打算看著換換腦子,待定睛望去,卻是方才那份被他看了一眼便攥緊了撂開的密報。 自覺現(xiàn)在心氣平和了許多,且對里面寫了什么已經(jīng)有了大致的預(yù)料,裴度沉著臉一目十行地匆匆掃過,打算把這密報從頭過一遍后就讓人銷毀掉。 裴度心情不好,看的也潦草,但因密報記錄得實在太過詳盡,裴度即使初心只想看個大略,但等真看完后,腦海里卻也依然對承恩侯府這段時日大大小小的事務(wù)有了個了解。 待召來暗衛(wèi)將密報拿走處理時,裴度頓了一下,仍還是忍不住問了:“今科貢士里,承恩侯世子駱琲行列幾何?” 實在不是裴度有意去瞧,只是鐘意畢竟是個深居簡出的內(nèi)宅女眷,暗衛(wèi)想查她也沒有什么可查的,只有直接查承恩侯府。而承恩侯府近些時日又確實沒有什么大事發(fā)生,密報沒什么可寫的,就務(wù)求詳盡,把什么細(xì)枝末節(jié)的瑣事都往上堆,就駱琲會試高中那一段,更洋洋灑灑大書特書了兩大頁,把什么前情后續(xù)都記錄了個遍,裴度想裝作沒看到都不行。 駱琲會試能過,裴度一點也不驚訝,畢竟是當(dāng)年先哲宗皇帝在世時愛若半子的“少年才俊”,駱琲才學(xué)幾何,裴度心里還是有數(shù)的。 真正讓裴度挑眉多看了兩眼的反而是對方的名次。 ——二百一十七…… 就算是極其不喜駱家人的裴度,也不得不說:這個名次,與曾經(jīng)被稱譽為“蘭蓀貴子”的駱琲放在一起,未免顯得有些太不搭調(diào)了。 “承恩侯世子居會試紅榜二百一十七名。”暗衛(wèi)不敢懈怠,這東西他記得清楚,即刻便答上來了。 “這么厲害?”裴度揉了揉額角,心道竟然還真是二百一十七名,一時深感不解,待揮退暗衛(wèi)后便揚聲喊了人進來。 “奴才在,”慎思殿的大公公劉故一直提著心神在殿外候著,一聽到聲兒趕緊小碎步跑了進來,弓著身子低低道:“陛下有何吩咐?” “去叫個吏部考功員外郎過來,讓他帶上今年二月會試的卷子,”裴度淡淡道,“拿過來給朕瞧瞧?!?/br> 歷來會試都是由吏部與禮部官員共同主持,只有殿試才會由皇帝親自閱卷,今次也不例外,雖然今年二月的會試是裴度登基后的第一場,也是他第一回大規(guī)模的科舉取士,但裴度也僅只是欽點兩個心腹過去任主考官,剩下的大頭都還是隨著原先的章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