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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想一睹三爺風采呢,請您撥冗賞光蒞臨?!?/br>裴謹一聽就笑了,“爭睹一個瞎子的風采?我就說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墻,我看不見的事早晚瞞不下去的。”仝則也是后來才了解到,為不讓有心人演繹故事,也為安撫軍中人心,裴謹隱瞞了失明的事,可他雖然理解,卻也還是堅持認為,這不能成為裴謹不出門的借口。仝則看著李明修,李明修也剛好在看著他,兩個人眼神一對上,彼此都心領(lǐng)神會,這次的邀約怕是搪塞不過去了。裴謹正站在鳥籠子跟前,不知道又琢磨哪句歪詩呢,半晌忽問,“你們臘八還有這傳統(tǒng)?”這話是在問“張來生”,仝則下意識回答,“有啊,關(guān)外一到貓冬時節(jié)沒什么娛樂,趕上一回,大家伙都愿意出來湊熱鬧?!?/br>李明修忙道,“那帖子上是說,恭請侯爺與民同樂?!鳖D了頓,他試探問,“來人還等著呢,咱們?nèi)绾未饛???/br>仝則懷著私心,很想把裴宅男拉出門溜溜,便斟酌著說道,“要不讓那位替身扮作三爺前去,三爺可以帶著親衛(wèi)在四下里走走,或是在酒樓里聽聽熱鬧,正好借機了解本地民生民情。”裴謹聞言回眸,“怎么就沒你不知道的,連替身的事都清楚?”語氣帶著那么點揶揄,并沒有質(zhì)問的意思。仝則笑笑,“都是聽李爺說的,他交代得清楚,是怕我在不知道的情況下,說錯什么話辦錯什么事?!?/br>不得已背了黑鍋的李明修訕訕一笑,“是,我見他這人赤膽忠心,行事很靠得住,而且那天顯示出觀察力不錯,也就沒太瞞著,三爺放心,別人我不敢多說,但來生這人的性情品行,我絕對能打保票,就說他這機靈勁吧,其實才想的這招還真心不錯……”裴謹聽他聒噪得厲害,忙揚手止住,心下不免稱奇,按說李明修閱人無數(shù),居然對一個糙漢這么不吝溢美之詞,雖說夸得不算過分,可也不至于吧,莫非這老頭又懷著什么不可告人的小心思,想要拉郎配給自己找個伴兒……這種事,他李明修可不是頭一回干了!裴謹身上一激靈,趕緊把思路強行拽回來,想著兵來將擋,憋屈在方寸天地里的裴三爺最終決定,是該出山去“看看”了,順帶在暗中會一會當?shù)啬侨汗賳T。“去回話吧,就說我收了貼子,正日子一定出席。”第110章臘八當夜,朔風細細,呵氣成霜。街面上卻有一番熱氣騰騰,陣陣鑼鼓點打得鏗鏘,踩高蹺的、扭秧歌的、舞龍舞獅的輪番登場,更有一口官府架設(shè)在彩棚外的大鍋,里頭熬著濃稠的臘八粥,配上關(guān)外產(chǎn)的大豆高粱,聞上去很是香飄四溢。臨街最好的酒樓大多被當?shù)卮髴舭?裴謹和仝則低調(diào)的選了間靠邊角的包房,好在憑欄有窗,也不必叫臘八粥,自有店家親自送上門來。“唔,甜的還是比咸的好?!辟Y深嗜甜者裴謹慢悠悠吃完一口,慢悠悠點評道。他眼睛不好使,聽力就變得格外敏銳,耳畔充斥著樓下熱鬧紛繁的各色大戲,其中不少唱詞大膽熱辣,雖說民風開放,也能聽到大姑娘小媳婦耳根發(fā)燙。“你們這的戲文都這么……返璞歸真么?”仝則暗笑,心說您還沒見過后世未經(jīng)改良的二人轉(zhuǎn)呢,不過說到這個,他自己也沒怎么看過,畢竟是江南水鄉(xiāng)長大的孩子,昆曲評彈雖不會唱也算耳濡目染,還真不大受得了這么不含蓄的風韻。“貓冬時間太長,沒事可干,只能自娛自樂了?!?/br>“就靠打情罵俏?”裴謹笑瞇瞇道,站起身往窗邊踱去。順手推開一扇窗,冷冽的風直灌入口鼻,他沖仝則道,“看得清下頭么,給我講講?!?/br>仝則知道他關(guān)心的,是彩棚里那幾個官員和冒牌的裴謹,于是仔細瞧了一會,“三爺?shù)奶嫔碚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在閑談,那人看上去挺會來事的,還遞了一支煙袋過來,嗯,三爺會什么不會什么,看來此處人都打聽清楚了。”說完又描述了一遍眾人的衣著服飾,裴謹聽罷,往避風處挪了兩步,點點頭道,“那人應該叫張遷,是新調(diào)任來寧安的,所以你不認得?!?/br>移動間,他似乎沒太留神,一不小心差點碰上一旁的火爐子,仝則忙伸過手把他往自己這頭拉,動作做得急了,兩人的身子不可避免的碰在了一處。裴謹表情不算僵,身體卻明顯不大自然,小臂肌rou霎時就是一緊。仝則感覺到了,心下微微一嘆,不得已準備松手,驀地里只聽一聲炮仗平地炸開來。那動靜太巨大,裴謹本能的激靈了下,身子微微一晃。仝則忙扶住他手肘,這回兩下里挨得更近了,幾乎呈現(xiàn)出臉貼臉的姿勢,倘若此刻有人推門而入,瞧見這幅景象,只怕會想當然的認為這二人之間存在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不止說不清,依稀仿佛的,好似還生出了一段旖旎來。裴謹輕緩的鼻息正落在仝則臉上,他口中含有臘八粥甜絲絲的味道,讓仝則有那么一瞬間趨之若鶩,于是兩個人的鼻子臉頰便猝不及防的輕輕打了個照面。裴謹?shù)谋羌獗鶝觯趧t覺得像是被縮在寒風中的小動物給蹭了兩下,猶帶著三分繾綣的可愛,可還沒等他品咂夠滋味,就見那小動物呼吸一窒,飛快地向后撤了好幾步。裴謹一觸之下,沒想到有了新發(fā)現(xiàn)——這人原來還留著胡子,一抹在上唇和鼻子中間,一點零星的胡茬則散落在他的下頜上。對于胡子,裴三爺并不存在特別的情有獨鐘,這東西留著好看與否,其實還得取決于生在誰臉上。他心里想著,這張來生到底多大年紀,一時好像記不清了,不過李明修未必肯說實話,極可能是在騙他,說不準就是成心找個靠譜又年紀大才更會照顧人?想到這,裴三爺那向來不多的一點同情心,驀地里突兀泛濫起來。這人照顧自己不易,眼下可沒有給他升官發(fā)財?shù)臋C會,記得他家中無人了,而這把年紀還討不著老婆的,不是因為生得丑就是……就是個喜歡男人的斷袖,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自己終究是要辜負人家一片深情了。要不回頭給他物色個合適的人,好歹也算是相識一場的報答。這廂仝則逮住機會,卻在盡情凝視裴謹,此刻他猜不出裴謹在想什么,只覺那臉部線條越來越柔和,看上去很有一種任人擺布式的乖巧,那睫毛低低垂著,像在思索什么,又像是在醞釀什么溫柔的措辭。是覺得有熟悉感了?或許還在思索自己和他記憶中的人有哪些相似之處,或許那兩個形象終究會漸漸地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