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夠，那就兩頓?！?/br>
隋淵顯然沒聽懂，脫口問道：“什么？”

“沒什么?！卑诐煞笱?，見他臉上依舊寫滿好奇，于是道，“我總不能一直扮蠢不是？挨一頓揍換回一個聰明的腦子，這生意劃算?！?/br>
隋淵這回懂了，淡淡道：“你別忘了，任務(wù)完成后你就得走?！?/br>
白澤呼哧呼哧喝粥：“我沒忘啊?！?/br>
隋淵一臉“你沒忘還這樣作死”的表情看著他。

白澤回了他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從未擁有和得而復(fù)失，你覺得哪個更可悲？”

隋淵默了一會兒，說：“程小公子好心機?！?/br>
白澤挑眉，暗道這是自然，他心機辦一哥的位置可不是潛規(guī)則來的。

九月末，御駕回京，隋淵似乎有軍務(wù)要處理，完成護送任務(wù)后便馬不停蹄地離京了。

自然，軍務(wù)一說都是他對外的托詞。如今皇帝重傷難治，生死未卜，宮中到處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氛圍，而民間，大乾要改天換地的傳聞也已鬧得滿城風(fēng)雨。

改天換地自然不可能，但白澤心里清楚，事到如今，戰(zhàn)事已一觸即發(fā)。

果不其然，十日后，南謝突然出兵，劍指上京，然而一直被認為要謀朝篡位的肅王隋淵卻突然出現(xiàn)在南線戰(zhàn)場上，閃電戰(zhàn)攻下隋禎登基之初割讓給南謝的三座城池，軍中士氣大盛。

其實攻下這三座城池并不難，畢竟這三城原就是大乾國土。

南謝貪婪卻多疑，昔日隋禎割地求和，南謝雖收下城池，替換良將，修筑邊防，卻一直對城中百姓不甚愛喜，等南謝人入駐之后更是設(shè)置了四等人制，南謝人為上等人，往來通商的西域商人為二等人，原先為南謝統(tǒng)一的小國遺民為次等人，而大乾百姓則成了城中最末的一等。

四等人制的建立讓原大乾百姓苦不堪言，因而見大乾軍隊一來，三城百姓便自發(fā)簞食漿壺，與其里應(yīng)外合，只求日后能重新歸附大乾。

這一閃電戰(zhàn)役之后，隋淵又與元慎將軍一同往南進發(fā)，采用突襲戰(zhàn)，連收兩城。

南謝軍隊士氣大亂，與此同時，南謝沿邊地帶忽逢暴雨，洪水泛濫，死傷無數(shù)。司天監(jiān)太史夜觀天象，發(fā)現(xiàn)南謝朝都對應(yīng)上空有天裂異象，廣三四丈，有聲如雷，野雉皆鳴。

異象一出，南謝皇帝“暴虐無道、不配稱帝”的討伐之聲也跟著一同傳出，甚囂塵上。

一方士兵士氣振奮，另一方士兵卻因掛心家中老弱婦孺，兼之戰(zhàn)事受挫、后方不穩(wěn)，士氣衰竭，兩相對比，足以窺見這場戰(zhàn)事的結(jié)果。

又十五日，肅王同元大將軍趁勝追擊，竟一路無阻殺到南謝王都。

此時南謝洪水初退，本就不足以抵抗大乾軍隊，加之南謝皇帝的幾個兒子還在傻乎乎地內(nèi)斗，很快便被大乾軍隊拿下。

南謝鎮(zhèn)國大將軍倒是一位值得敬佩的好漢，誓死領(lǐng)兵抵抗，一時竟和糧草將盡的大乾軍隊打得僵持不下，當是時，昔日派往南謝當人質(zhì)的大乾太傅禹池白忽引黃河水灌城，這一招打得鎮(zhèn)國大將軍措手不及，叫隋淵策馬斬首級于馬上，剩余宵小，不日也盡數(shù)誅滅。

一場滅國大戰(zhàn)費時僅兩個月，昔日南謝，已成舊朝，大乾終于統(tǒng)一了天下。

戰(zhàn)報傳回上京，隋禎龍心大悅，端坐在龍椅上的樣子哪有一絲“重傷不治”的痕跡？

隋禎面色紅潤地在朝上大肆褒獎了隋淵和元慎，只等他們班師回朝親自大賞。

下朝后，他匆匆趕往懷陽殿，踏進宮門的那一刻，他的眼神閃了閃。

這間懷陽殿是新葺的，聽聞程家院內(nèi)多海棠，他便叫人移植了不少海棠來。天冷，他在院中安了地龍，此刻院中幾株貼梗海棠開得正旺，紅紅的連成一片。

日思夜想的那人穿著一身白衫立在樹旁，手里握著一卷書，側(cè)臉恬靜。

這一紅一白放在一處，十分惹眼，隋禎只覺得口干舌燥，輕輕叫了一聲：“子定。”

白澤聞聲動作一僵，緩緩轉(zhuǎn)過身來，對隋禎淺淺一笑：“陛下。”

隋禎眼里的狂熱因為這一聲“陛下”瞬間冷了三分。

他神色復(fù)雜地看了一眼神智的白澤，道：“子定，你一定要與朕這么生份嗎？”

白澤垂眸頷首：“陛下說笑了?！?/br>
隋禎怒道：“程珮！”

白澤不悲不喜，道：“陛下有何吩咐？”

隋禎望著他，面色幾經(jīng)變換，最后憤怒地拂袖而去。

隋禎走了，白澤繼續(xù)垂眸看書，然而握著書卷的手指已然捏的青白。

屋里忽而走出一人，替他系上披風(fēng)：“公子，您何必惹皇上生氣呢？近兩月來您確實受了委屈，可皇上彼時確實重傷在身……”

“安康，”白澤打斷他，“你以為我是因為前些日子遭了罪覺得委屈？”

安康一時沒回話，但臉上的表情分明在說是。

白澤笑著搖了搖頭，抬眼去看那一束束開得熱烈的海棠。

“我知他傷重，亦憂他傷重，然上天垂憐，要我恢復(fù)神智，我既已不是那蠢笨小兒，又如何能像以前那般？他是天子啊，你看這浩浩盛世，他可是天子啊……”

剩下一句他沒說出口，雖然他是天子，但只要他想，他也不怕背負罵名，然而他始終記得皇帝醒來那天，他滿心喜悅地偷著去看他，卻從他的眼里看到一絲不屬于他的懷念和躲避。

他落魄回宮，皇后的貼身侍婢立即給他送來一卷畫，畫上隋禎親題：

有匪君子，如圭如璧。

那日他怔怔看著那副畫卷呆了許久，看到最后只覺得腦袋生疼。

是他蠢，他以為他神志清明了，其實依舊蠢笨！程道文不過三品翰林學(xué)士，而他又是男兒身，即便驟得圣眷，皇后宓氏又何必針對他？

且皇后的針對來得也太奇怪，南巡前她只略施小計，南巡后，她見了他的模樣，這才對他痛下殺手，要不是隋淵保了他的命，他早被宓氏拿捏至死了。

有匪君子，如圭如璧，他得的喜愛，受的傷痛，全是因為那個人啊。

然而這一切安康都不懂，他只知道程小公子自恢復(fù)清明后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以前的小公子最喜歡吃點心，現(xiàn)在卻少食寡欲；以前的小公子最喜歡金銀玉器，現(xiàn)在卻只捧書握筆；以前的小公子最會黏著皇上，成日笑瞇瞇的，現(xiàn)在卻總落寞地站著，漸自消瘦。

安康苦惱地撓了撓腦袋，看著遠處樹下清減了許多、纖細卻挺拔似一樹寒梅的公子，心里異常懷念當初那個軟萌萌像個小包子一樣的公子。

可是誰不懷念呢？白澤最懷念的，是他還蠢笨如稚子的日子。

第12章智障兒童歡樂多（十一）

十二月，冷風(fēng)徹骨，勝軍終于班師回朝。昔日和親的惠和公主受封為平寧長公主，賜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