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希臘文！”

“那就讓我來讀?！蹦岬撃眠^羊皮紙，以極快的速度瀏覽著內(nèi)容。

羅德半閉著眼，困意象蒸汽一樣浮上來，聚集在他的頭腦中，形成越來越重的云層。他覺得腦袋沉重。

尼祿將快燃盡的蠟燭挪近一些，照亮紙上的文字，讀道：

米諾斯是一處小國的王子，他一出生就被野心勃勃的父母寄予厚望。在他呱呱墜地那天，全國上下舉行三天三夜的謝神祭，來慶祝他的出生。他有著高貴的血統(tǒng)、洪亮的嗓音和可愛的卷發(fā)，以及一雙仿佛由黃金鍛造的、明亮的金眼睛。米諾斯集中了父母和全國人的寵愛，沒有人不羨慕他。

羅德的呼吸越來越沉，強打起最后一點精神傾聽。

為了獲知米諾斯的命運，國王與王后前往太陽神廟問卜。然而，他們得到的神諭卻是：“你們的兒子將來會因自己的眼睛而死。”

尼祿的臉龐浮現(xiàn)有思索的神色。他繼續(xù)念道：

這對高貴的夫婦行事偏執(zhí)，總是以古怪的方式去表達(dá)關(guān)愛。憂心忡忡的他們沉思很久，最終狠心挖去了米諾斯的眼睛，并丟到烈火里焚燒殆盡。

尼祿停頓在這里，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此時蠟燭忽亮一下，隨即燃盡，眼前的一切如墜深淵一般浸泡在黑暗中。

羅德滑進(jìn)被窩，側(cè)躺著背對尼祿，沙啞的聲音里滿是困意：“不念了……睡吧……”

尼祿摸黑著放好羊皮紙，安靜地鉆進(jìn)焐得溫?zé)岬谋蛔?。他面朝羅德躺下，在夜色里盯著他散亂的黑發(fā)。

羅德的呼吸很快就沉穩(wěn)下來。

黑暗之中，尼祿偷偷挑起他的幾縷黑發(fā)，吻了吻，才一臉微笑地躺好睡覺……

作者有話要說：羅馬醋王尼祿~

第39章阿格里皮娜的籌謀

怪病的流行使羅馬人驚惶。他們在神廟舉行祭祀儀式，以此換取疾病之神的庇佑。

尼祿命令奴隸用刷子清潔廊柱，將新鮮的朱砂涂在壁畫里女神的唇瓣上。奴隸們架起火盆，往地上灑草木灰和羊油，掃凈一切污漬。

赤紅的火光躍動于大理石穹頂，宛如跳躍的紅莧草。

一輛馬車轆轆而來，停在神廟的門口。奴隸殷勤地涌過去，從車?yán)锇岢鲆蛔鹱疸~制的雕像。

奴隸人手不夠。羅德戴上手套，走過去幫他們搬運。

這些表面光滑的銅像有著罌粟殼一樣的棕褐色，大多是疾病之神的半身像，焊接在方形的底座上。

銅像看起來很重，實則重量卻比較輕。一個奴隸可以抱起四座銅像，將它們擺在雕花的石柱上。

羅德端起一座銅像，冷峻的目光打量一圈，象被鉗制一樣定住。

底座上刻印著“奧托”的家族姓氏。

尼祿一路踩著羊絨地毯走來。他在羅德身邊站定，隨手抱起一只銅像，放在懷里掂量掂量。

他思索著說：“這些銅像都不是實心的，否則不會輕到這個地步。”

羅德以指甲刮一下底座上的家族姓氏，神色越發(fā)凝重，“安東尼倒是很有本事。以他污跡斑斑的平民身份，居然能包攬神廟的銅像生意……”

“這不是他一個人的本事?！蹦岬摲呕劂~像，“他的兄長位高權(quán)重，年輕時又擔(dān)任過神廟的大祭司。安東尼攬到這種生意并不奇怪?！?/br>
奴隸排成排抱著銅像走過，相挨甚近，象一串玻璃珠一樣流過去。

羅德往邊側(cè)移了移。他盯著銅像，眼里有一些危險，“這真是一個極好的宣傳！來神廟祭拜的民眾都會感激這個姓氏。在政變里遭到打擊的奧托會象灰燼里的火星一樣重燃?！?/br>
尼祿沉默片刻，眼中有著陰涔涔的、酷似鱗片的冷光。

“這對我很不利?！彼幊恋卣f，“奧托家族在政局中站在我的反對方。”

羅德將銅像遞給奴隸，低聲問道：“那誰是您的支持方？”

“法院里那幫白發(fā)蒼蒼的法官們?！蹦岬摯鸬?，“年老的他們見證過帝國開啟的榮光，是奧古斯都堅定的擁護(hù)者，自然就對我這個后人心懷期望?！?/br>
奴隸用毛櫸樹灰清掃祭壇，在經(jīng)久不息的圣火里添加一些油料。

這時，主持祭祀的圣女們從門口走向祭壇，一個最年長的圣女帶領(lǐng)著她們。

這些圣女穿著飄逸的白裙子，面帶遮半張臉的白面紗，腰間系著一條紫色腰帶。

她們手里端著用松子烹制的咸糕、懷孕的母牛的rou，以及賽馬的鮮血。這是用以獻(xiàn)祭的祭品。

只有經(jīng)過嚴(yán)格選拔的女孩才能成為圣女。羅馬的圣女出身貴族，外貌秀美，梳著六股層層疊起的辮子。這種漂亮的發(fā)型，普通婦女在結(jié)婚時才有機會梳。

她們以守護(hù)圣火為職責(zé)，奉行終生不婚的原則，在社會中享有別人無法企及的特權(quán)，就連最高行政長官也要為她們讓路。

奴隸列到兩側(cè)下跪。他們都垂著頭，低微的身份使他們不敢以低賤的眼睛去視圣女。

最年長的圣女穿著鑲金線的鞋子，凜著臉孔走近。

她戴著半透明的白面紗，一雙清冷的眼睛沒什么神色，眼周旁已長出密密的細(xì)紋。

尼祿挪過身子，向她俯身行禮。

圣女微微頷首，冰霜般的眼眸移動，無意間瞥到尼祿身后的羅德。她淡雅的眉眼裂出一絲微弱的遲疑……

祭祀儀式耗時很長。圣女將賽馬血潑灑在祭壇里，焚燒香料，在火光和香氣中吟唱祈禱文。

儀式結(jié)束時已至傍晚。

尼祿和羅德選擇走回家宅。

狹隘的街道里，有坑洼不平的石板路，石板縫間堆積著黃塵。商鋪和房舍混在一起，小販擺出的商品占據(jù)大半個街道，一些提著油膩的水桶，將臟水倒進(jìn)公共下水道。低矮的公寓里亂哄哄的，里面擠著一排排地鋪。

“這里是羅馬的貧民區(qū)?！蹦岬撟テ鹋蹟[，防止衣服被泥灰弄臟。他掩著鼻子說：“很多得了怪病的人都住在這里。”

一個明顯營養(yǎng)不良的婦女從公寓走出，嘴邊冒著白沫，捂著胸口一陣咳嗽。

她看起來很孱弱，眼瞼水腫，眼白是怪異的藍(lán)綠色。沒走幾步，她跌跌撞撞地趴在下水道口，沖里面不停嘔吐，就象一條拼命扭動的、正在蛻皮的蛇。

羅德看著她連續(xù)抽搐的后背，沉重地說：“這個病似乎更加偏愛窮人。他們沒錢治病，只能在嘔吐和尿血中渡過最后一段時日?！?/br>
尼祿的神情愈發(fā)緊迫。略長的劉海埋住他的眼簾，使他眉目不清。

“這是我上任以來所面臨的第一件事，關(guān)系到我的名譽?！彼统恋卣f，“我必須要解決這個病，哪怕這需要晝夜不息的工作……”

他抬起手，將遮擋視線的額發(fā)掀到后面，蒼白的前額畢現(xiàn)，十分飽滿。尼祿的骨形很立體，眉骨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