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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內(nèi)科的魏老和精通藥理的范叔相熟,又兼習(xí)武之人認(rèn)xue準(zhǔn)確,下針下得有模有樣。潘子云沉默著半臥在床上,看著一根根針扎進他包著骨頭的皮膚里,忽然笑了一笑,說:“愿愿不是怕苦,她只是第一次遇見擔(dān)心她怕苦的人?!?/br>窗外的風(fēng)聲越來越小,季舒流最開始還以為是專心施針聽不見的緣故,直到此刻才從窗縫里往外看了看,發(fā)現(xiàn)漫天的大雪不知何時已經(jīng)停歇,陰云散去,露出冬日蒼白微暖的太陽。<二>“……元掌門把他身上僅有的二十兩銀子全都拿出來,建起好幾棟避風(fēng)的大房子,專供乞丐居住,后來那個鎮(zhèn)子里就再也沒凍死過……”“無聊,換一個?!?/br>“唔,那就說,元掌門千里送糧,救濟災(zāi)民?”“無聊,換一個?!?/br>“還有……尺素門秦二門主坐懷不亂,拒絕桃花鎮(zhèn)四小美人之首?”“無聊,換一個!”秦頌風(fēng)被嘴里的茶水嗆了一下。風(fēng)雪初停,他和季舒流一起坐在聞晨帶他們來過的酒樓里打探消息,消息沒打探出來,只好聽著旁邊雅座里的對話解悶,卻更悶了。他覺得悶,并不是因為“坐懷不亂”的事被宣揚出去,而是因為元掌門。隔壁雅座里坐著一個相貌還算端正卻滿臉戾氣的三旬男子,三個目光銳利的護衛(wèi),還有四個青樓里的姑娘,其中最楚楚動人的一個陪坐在主人身旁。那主人口音南腔北調(diào),按說應(yīng)該有幾分閱歷,年紀(jì)也不小了,但聲音輕浮有如少年,為人似乎也輕狂有如少年,非要那美貌姑娘給她講講江湖好漢的故事下酒。美貌姑娘委屈地道:“可是,奴家聽說過的的江湖中事,就只有這么多了。我們和燕山派離得比較近,所以總是聽見燕山派大俠行俠仗義的傳聞。”“屁,磨磨唧唧的,這叫屁的行俠仗義,”輕狂男子道,“我要聽殺得血rou橫飛,以一敵百那種,痛快的,明白了嗎?行俠仗義還是殺人放火都無所謂!這元掌門名聲在外,做事忒不痛快,他徒弟方橫也是,換成我,絕不能讓叛徒痛快死了,就算不小心讓他死了,也得把他那黑心黑腸子掏出來掛在樹上,腦袋當(dāng)夜壺,雞-巴割下來插-進腚里示眾!做人可不能像燕山派這么窩囊?!?/br>他身邊的護衛(wèi)們哄堂大笑,紛紛稱贊主人的“豪氣”。在此人看來,元掌門默默做過的一切善舉都可歸結(jié)為“不痛快”三字,連做下酒的談資都沒有資格。季舒流雖然不認(rèn)得元掌門,卻比秦頌風(fēng)更不高興,匆匆吃完飯菜,拉起秦頌風(fēng)便走,走之前泄憤般踹了一下凳子腿,還半真半假地踹疼了腳。秦頌風(fēng)這才露出一點笑意扶住他。回到住處歇了一會,劉俊文忽然跑過來道:“孫姑娘傳來一封加急密信?!?/br>秦頌風(fēng)接過,迅速撕開。信中說,燕山派的男人們早就被問遍了,所以這次孫呈秀問的主要是女人,她覺得女子之中心細(xì)的多,常常能發(fā)現(xiàn)一些微妙的情感。比如,幾名嫁入燕山派的年長女子都記得,元掌門和方橫一生不娶,是因為醉心刀法懶得花力氣結(jié)婚,但徐飚一生不娶,雖然也自稱為了醉心刀法,在這些女子看來卻是為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名叫商鳳嫻,是他的師妹,與他青梅竹馬,容貌美麗,性情溫柔,深得燕山派上下諸多師兄弟的喜愛。當(dāng)年燕山派陽盛陰衰,只有她這么一個女孩子,又生得美,喜歡她的不多才是怪事。可惜商鳳嫻雖然對誰都很好,卻也對誰都沒“意思”,她武功低微、心軟膽小,十分厭惡江湖,后來嫁給了永平府一個名叫吳元博的商人,漸漸與燕山派斷了聯(lián)系,現(xiàn)在誰都不知她人在哪里。師兄弟們早就忘了少年的綺思,只有徐飚癡心不改,就在前幾年,還有人在他床上見過商鳳嫻當(dāng)年嫁人后丟棄在燕山派的佩劍,感嘆他居然保存了這么多年。若說這罕見的“癡情種子”十年前就為了其他女人淪為殺手,實在令人難以相信。——但如果商鳳嫻本人也和蘇門有勾結(jié)呢?秦頌風(fēng)側(cè)頭道:“我覺得徐飚一開始說自己為了個女人淪為殺手,是出于臨死炫耀,不是假話;但后來一會說那個女人是蘇門殺手的女兒,一會又說是雇主,應(yīng)該是為了誤導(dǎo)咱們,當(dāng)不得真?!?/br>“有理。”季舒流點點頭,又對著信皺眉,“這些燕山派的女弟子怎么名字里都帶鳳字?三十多年前他們最出名的女弟子也是燕山雙鳳?!?/br>信紙被翻到第二頁,解開了他的疑問。商鳳嫻是燕山雙鳳里商鳳英的堂妹,她家那一輩給女孩取名都帶著一個鳳字。但商家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不到了。這一家原本人丁稀少,后來商鳳嫻又父母雙亡,連遠(yuǎn)親都找不到,年紀(jì)幼小無人照看,才被商鳳英接到燕山派?,F(xiàn)在商鳳英遠(yuǎn)嫁嶺南,聽說丈夫是個讀書人,不喜歡她亂交江湖朋友,也與燕山派斷了聯(lián)系。潘子云坐在旁邊。他按揉著紅腫的關(guān)節(jié),忽然道:“你們說商鳳嫻嫁給永平府一個叫吳元博的商人?英雄鎮(zhèn)就有一個叫吳元博的商人,已經(jīng)失蹤了十年。”季秦二人四目投向了他。“我知道此事,是因為……”潘子云頓了一下,“先要說好,我寫,英雄鎮(zhèn)上的傳言不過是個引子,劇中的事與真人并無聯(lián)系,所以才要將兄妹改成姐妹,避免那哥哥哪天回來,莫名染上弒母之名。”季舒流道:“難得你如此心細(xì)。”潘子云十分嚴(yán)肅地道:“寫之前我自然也查過那一家悲劇的詳情,那一家的男主人就叫吳元博,但是你千萬不要把吳家的真事和混淆在一處?!?/br>季舒流笑了,用力點頭:“明白,我不會的?!?/br>潘子云這才放心地道:“吳元博以前是個很顧家的男人,雖然在外經(jīng)商,卻常?;丶姨酵迌?,對妻子、對兒女都十分溫柔。吳夫人最初也是個十分溫柔貌美的女子,對一雙子女關(guān)愛有加,連呵斥都極少。鄰里之人說,以前他們?nèi)胰硕际禽p言細(xì)語,安安靜靜的?!?/br>季舒流手指一扣桌面:“溫柔貌美,燕山派也說商鳳嫻溫柔貌美。”“沒人知道吳夫人的姓名,只知道,大約在十一年前,她整個人都變得很奇怪,丈夫在家的時候好好的,只要丈夫離家,就整日尋釁生事,咒罵一雙子女又懶又饞、不知爭氣,以各種匪夷所思的手段毆打凌虐。終于在一年之后,她女兒被活活打死了?!?/br>季舒流長嘆:“這是家事,鄰里就算看不慣,也不好過問吧?!?/br>“并非如此,當(dāng)年幾家鄰居都曾反復(fù)勸阻,因為她打孩子打得太沒道理,那男孩也就罷了,女孩不過七八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