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時候客廳亂成芝麻糊了都。你也是，多大的人了，零食、衣服怎么還到處亂放。那衣服好像還不是你的吧，我看上面還有破洞，哪兒能穿啊這?！?/br>
“擺那兒就行。衣服是我學生的。昨天有個小子摔跤把褲子刮爛了，我借了條給他換。他半路買的薯片落我這兒了，我也忘了扔?！?/br>
母親大概是想起了褲子上破洞的位置，為不知名同學的屁股默哀了三秒，既而又擔心起了姜老師。

“唉，還是找個姑娘處處吧，你當老師忙，有個照顧你的人我才放心。你連自己都養(yǎng)不好，養(yǎng)什么貓啊?！?/br>
姜老師把黑貓從貓爬架上抱下來放在自己的腿上擼著毛不吭聲。這種話題絕對是廣大中老年婦女必聊的內容，無論他說出什么理由推拒，對方都能給出看似合理或完全胡扯的反駁。因此這種時候他總是習慣沉默以對。

他媽倒是這點好，他不吭聲、不樂意聽，她就不會繼續(xù)說下去了。倒也不是她能理解他的想法，只是那人年輕時忽略過太多次他的感受，后來被現在的愛人點醒了，不想逼迫他去做他不愿意的事。

孩子再長大點自己就懂了，你現在說他聽不進去，何必呢？

他懶得去與他們爭論這種想法是多么可笑，任何的言語都不如實際行動效果來得直接。

姜mama走之前看姜老師擼貓擼得起勁，忍不住也去逗了逗黑貓，順帶問了一些關于黑貓的事緩解兩人之間尷尬的氛圍。姜老師愿意向他的親人展示他的黑貓，只是黑貓身上有太多秘密，回答的內容也大多是隨口編造的謊言了。只有在最開始，他停頓了一次。

“這只貓咪叫什么名字？”

“黑……”黑貓警長四個字差點脫口而出，姜老師猛地反應過來，把后面三個字吞回了肚子里。黑貓現在不是貓咖的貓，不需要再叫那個奇怪的名字。他想，黑貓現在住在他的房子里被他養(yǎng)著，或許他可以給它重新取一個名字。不過還沒等姜老師想好，母親了然似的摸著黑貓的腦袋熱情地喚了一聲：“小黑?！?/br>
“你沒有叫過我的名字?！?/br>
好不容易送走了母親，回到家卻看見黑貓若有所思地盯著他。

“你不喜歡‘警長’這個名字？”

姜老師沒有反駁。

“那你給我取個名字吧，沒有名字感覺好奇怪?！?/br>
雖然驚訝于黑貓主動要求，但他這次倒是沒有猶豫，念出了自己剛才想到的名字。

他第一次看見黑貓時，宛如陷入了一片靜謐的夜——那是從幼年起，他就格外喜歡的黑夜。因為沒有光亮的環(huán)境，不需要看見別人，也無法看清自己，他便可以活在假想的寧靜世界里，自欺欺人地幻想一片沒有爭吵的世外桃源。

而黑貓現在是他的黑夜，他為他構造出了假想中的寧靜生活。

“阿夜”便成了黑貓的新名字。

不過介于這個名字過于中二，姜老師大多數時候還是無法叫出口。反而是黑貓在他的每個練字本的第一頁都規(guī)整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姜夜。

第09章

黑貓見過自己的親人，被自己取了一個新名字，還和自己有一個不清不楚的吻，按常理來說，他們的關系應該能更親近一些。然而生活之所以成為生活，就是因為它變化無常。

你永遠不知道災禍什么時候就會降臨在你或周圍人身上。

地理組副組長周末帶孫女去公園玩的時候把腿摔了，關節(jié)損傷嚴重，需要做關節(jié)置換手術，起碼要在家休息恢復三個月。副組長原來是高二三班的班主任，帶三班和一個理科班的地理課，現在給三班的課和班主任的工作就交給了姜老師負責。

這所學校是姜老師的母校，副組長宋老師是姜老師以前的地理老師。接到學校電話通知，他腦子一片空白地趕去了醫(yī)院，臨到門口才反應過來買了個果籃。情況沒他預想中那么嚴重，年近半百的老太太心態(tài)好，精神也好，躺在病床上不見愁容，只是提起學生時會露出自責的神情。

“這剩下的半個多學期辛苦小姜了。”

姜老師聞言反過來安慰老太太，班上起碼三分之一的人高一上過他的課，他倒是不怎么擔心。

宋老師稍微舒展了眉頭，直夸姜老師可靠，接著又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高二上半學期地理的重點難點、班里性格比較跳脫的學生。最后還是姜老師怕她的腿傷惡化，催促她休息，才離開病房。

代理班主任以后，姜老師不僅每周要守三天晚自習，早上也徹底告別了太陽曬被子再起的美好生活。一日三餐只有中午能和黑貓一起吃，早晚都是在學校附近解決的。畢竟早上太早給黑貓準備好，等他吃到肚子里早涼了。晚上回來得太晚，不可能讓黑貓餓著肚子等他。

最令他感到抱歉的還是晚飯后到睡覺前的這段時間。

以往只帶高一，內容早就備好了，不看教案空手走進教室都能直接翻開書上課。作業(yè)來不及批改就交換不同班的作業(yè)，邊訂正答案邊講解錯題。

這段時間他原本都是用來陪黑貓的。

他看黑貓練字，陪黑貓刷微博，回答一些黑貓腦內冒出的問題。黑貓有時占據著另外半張書桌，有時把他拉去客廳，有時累了直接打個哈欠，就變成黑乎乎的一團抖落寬大的衣服趴到他腿上休息。

現在教高二，他還要從頭開始備課。備課是一方面，了解班上的學生更是耗費了他大部分精力。他去查看他們以往的成績單，跟其他科的任課老師溝通交流。手機二十四小時不關機，家長的電話更是接了不少。

姜老師騎著自行車經過購入貓爬架寵物店緊閉的店門時突然感到一陣恍惚。他發(fā)現自己似乎記不清上次和黑貓說話是什么時候，又說了些什么。

備完一課停下來喝水才發(fā)覺黑貓又趴到自己腿上是常有的事，黑貓和自己說話說到一半被家長打來的電話阻斷也不少。微博更新的提示音也似乎沒有聽過了，改作業(yè)改到一半換去沙發(fā)上更是不知多久前發(fā)生的。

“你連自己都養(yǎng)不好，養(yǎng)什么貓啊?！?/br>
這句話猛地又竄上姜老師心頭，他死死捏緊把手，加快腳蹬的速度，仿佛想把自己融入夜晚的風里。

春夜的風微涼而愜意，載著縷縷煩擾穿梭于靜謐的漆黑。

第10章

該來的總會來。

被黑貓堵在飲水機前，姜老師想到。

黑貓還不能變成人，只能每天頂著耳朵在這狹窄的居室里活動。唯一與他接觸的人現在被占去大部分時間，小貓咪生氣也是理所當然。他當初選擇了讓他留下來，卻沒有考慮清楚自己是否有能力給黑貓一個適合的環(huán)境。真是糟糕的自負。

黑貓是生氣地炸毛，是不準說話時被打斷，還是會有其他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