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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身姿挺拔精悍,高大威猛,面部線條不精細,但干凈硬朗,鼻頭圓潤,瞧上去就是個憨憨沒心眼的樣兒。 他朝瑟瑟抬袖揖禮,看向她的目光頗為復(fù)雜,像是在看勾搭他家太子夜不歸宿的狐貍精。 瑟瑟朝他招了招手,讓他走近點。 “我問你,你可知道南楚使團中出任正使的是何人?” 傅司棋挺直了腰背,朗聲道:“南楚龍圖閣學士,紫金大夫高士杰。” “你小點聲!”瑟瑟嫌棄地瞥了這愣頭青一眼,目光收回來時,見沈昭半倚靠在游廊穹柱上,抱著胳膊,面含溫柔笑意地看她。 瑟瑟瞪了他一眼,沖傅司棋問:“那你知道這位高大學士的來歷嗎?” 傅司棋一怔,茫然搖頭。 “那太好了,你就這么回去向東宮里那些整日杞人憂天的老學究回,問問他們可還記得高士杰的來歷。若是記得,就不會對陛下派岐王接見南楚使團而大驚小怪了?!?/br> 話說到這兒,傅司棋愈加一頭霧水,他回身看看怡然看戲的沈昭,再看看一臉高深莫測的瑟瑟,堆起滿面笑容,湊到瑟瑟跟前,問:“他有什么來歷啊?這么厲害,貴女你告訴我唄?!?/br> 瑟瑟看著他好奇的樣子,心里突然覺得好笑。 東宮里那幫學究,整日里看上去對他們的太子殿下關(guān)懷備至,生怕他的儲位不穩(wěn),讓兄弟謀算了去。 可朝野上這點事,他們既沒手段,也沒眼力,遲鈍至極,不說別人,單論瑟瑟的母親蘭陵長公主,這一介女流就比他們敏銳多了。 兩月前,南楚剛與大秦停戰(zhàn)議和,商量要遣派使團入長安,那廂剛商定人選,這位龍圖閣學士高大人的生平履歷就擺在蘭陵長公主的書案前了。 算起來,他不是南楚人,而是秦人,十六年前,還是當時風光無限的宋家軍參軍謀士。 當年,神威將軍宋玉率領(lǐng)的宋家軍在與南楚對戰(zhàn)時陣前脫逃,還泄露了秦軍的重要軍情部署給南楚,致使大秦主力節(jié)節(jié)潰敗,倉惶逃至江北。 事后,嘉壽皇帝龍顏大怒,下旨將宋玉滿門抄斬,其麾下部曲或殺頭,或流放,其狀甚慘,而盛極一時的宋家軍便就此湮滅。 高士杰正是當年宋玉身邊最信賴倚重的謀士。 他在抄家滅門的圣旨下來之前,聽到風聲,逃去了南楚,十余年間,在南楚朝廷平步青云,積功累進至如今的地位,今時搖身一變,竟成了出使大秦的正使。 而那因為容顏俊秀,風采無雙,曾被世人戲稱為‘玉劍將軍’的宋玉,正是沈昭的親舅舅。 母親曾對瑟瑟說過,當年宋貴妃剛懷上阿昭時,正是宋家最風光的時候。她內(nèi)有帝王專寵,外有母族顯赫,坊間紛紛猜測,只要生下個皇子,那一定是太子。 可世事弄人,不過一月間,朝野局面大變,宋家倒臺,昔日與宋家交好的朋黨皆作鳥獸散,嘉壽皇帝費了大勁兒才在一片討伐聲中保下自己的愛妃。 可終究,風光不再。 沈昭頂著雍丘王的名號長到八歲,位份上比兄弟們都矮了一截,到宋貴妃去世,裴皇后收養(yǎng)了他,裴家又素來與瑟瑟的母親蘭陵長公主交好,兩廂合力,才將沈昭推上了太子之位。 可母族乃罪臣,終究是太子身上洗不去的污點,因而多年來,大家對于宋家舊案絕口不提,就是不希望有損太子聲譽。 嘉壽皇帝此番不讓沈昭接待南楚使團,就是不想他跟高士杰有什么來往,免得牽絲扯蔓,再把舊事引出來。 依瑟瑟看,這是好事啊,說明陛下看重太子,愛惜太子聲譽,所以才幫著他避嫌。 不然,若是要去接待使團,就免不了要與正使高士杰有來往,瓜田李下,坊間又會有說不完的閑話了。 不過,既然是不當提的陳年舊事,瑟瑟自然也不打算細論,縱然禁軍看守嚴密,可此處到底是驛館,人多嘴雜,還是莫給阿昭招惹事端了。 想到此,瑟瑟沖眼巴巴看著她的傅司棋甩了句:“不該問的少問?!北惆衍幋鞍謇聛?,回來梳妝。 婳女掐著她醒來的時辰進來送熱水,見瑟瑟眼瞼發(fā)烏,憂心地問:“貴女昨日可是又沒睡好?” 瑟瑟若籠在愁云哀霧里,幽幽嘆了口氣。 這婚一定得退! 不然,這日子可真是沒法兒過了。 她梳洗好,預(yù)備再找沈昭談一談,卻聽隨從來稟,說太子殿下已派人把溫小公子送回國子監(jiān)念書去了,驛官親自送來朝食,殿下用過了,給貴女留了些在前廳。 瑟瑟哪里能吃得下去飯。 她東拐西拐地在驛館的西廂房找到沈昭,她昨日出逃帶的幾個楠木箱子都存放在此,沈昭正一一開了,在仔細研究。 “脂粉匣子,掐花銅鏡,螺子黛,指甲銼……”沈昭調(diào)侃道:“你可真是什么時候都不會虧待自己,要逃婚還把家伙什帶得這么全,想來不是臨時起意,而是謀劃已久了?!闭f到此,他那稍稍轉(zhuǎn)晴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瑟瑟靠在門邊,柔弱哀哀地望著沈昭,道:“我本來就是個貪圖安逸享受的人,好日子過慣了,半點風浪波折都經(jīng)不得?!?/br> 沈昭隨口說:“那你就消停些,別一天到晚想一出是一出?!彼@過箱子,走到瑟瑟身前,凝著她的臉,認真道:“你嫁給我,我不會讓你吃苦的?!?/br> 瑟瑟看了他一會兒,驀得,仰天嘆了口氣,道:“阿昭,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我……” 隨從快步奔過來,沖沈昭揖禮,道:“殿下,寧王來了?!?/br> 沈昭瞧著瑟瑟那張蒼白的俏臉上神情寧肅,朝隨從擺了擺手,凝睇著她,輕輕道:“阿姐有話就說,我在聽?!?/br> 瑟瑟手緊抓著身后門緣,直抓得手心膩了層薄薄的冷汗,終于鼓足勇氣,將要開口—— “阿昭,你八叔來了,我聽說瑟瑟出來走親戚,你接她來了。她娘跟她爹和離多少年了,聽說跟那邊早沒來往了,怎得這個時候又想起走親戚來了……” 穿楊拂柳,闊步而來,正是沈昭的八叔,瑟瑟的八舅舅,寧王沈甯。 他今年二十五歲,是當今皇帝最小的弟弟,出了名的富貴閑人,王府大門一關(guān),從不涉朝堂,不沾俗務(wù),不是酩酊垂釣,便是醉品雅音。 如此,反倒養(yǎng)出來一身灑脫流暢的氣質(zhì),容顏溫雅清秀,舉手投足間頗有些江湖俠客的飄逸之感。 他上前來攬住沈昭的肩膀,笑道:“瞧瞧,還跟小時候似的,一刻也離不了。依八叔看啊,你早點把瑟瑟娶回去,放進你的東宮里擱著,再派人把她看住了,讓她哪兒也去不了,這樣你還少些心事?!?/br> 沈昭一顆心全貼在瑟瑟身上,直覺她剛才是想跟自己說正經(jīng)事的——她不是個無理取鬧的姑娘,兩人近來也沒有鬧過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