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遂安一愣，心跳不自覺加速，這個答案，她一直很想知道。“為什么？”

滿頭銀發(fā)，不減雍容的義陽大長公主道：“因?yàn)楫?dāng)年，你祖父差點(diǎn)做錯一件大事。”

為尊者諱，李遂安本來不該妄議去世長輩，但她仍舊忍不住問：“祖父在外頭……真有人？”

義陽大長公主搖搖頭，不置可否，只道：“因?yàn)槟羌?，我搬出侯府，不肯再回去住，連帶你父親，我也鮮少過問，以致于如今他早已獨(dú)當(dāng)一面，但我們母子的關(guān)系，卻依舊疏離。他雖然對我畢恭畢敬，孝順有加，但心里卻有自己的主意，絕不是任由我擺布的。”

李遂安噘嘴：“但我不喜歡紀(jì)王！為什么非要嫁給他，別人不行嗎？”

義陽大長公主不答反問：“你若不喜歡紀(jì)王，又想嫁給誰？”

李遂安低下頭，支支吾吾，半晌方輕聲道：“安王?！?/br>
義陽大長公主蹙眉，似是意外：“你喜歡安王？喜歡他什么？我以為你會說興王?！?/br>
李遂安：“興王只知打打殺殺，武夫一個，安王足智多謀，幾番立下大功……阿婆，您從小就與我說張子房諸葛亮那些人的掌故，我覺得，安王就像是這樣的人，活生生從典故里走出來?！?/br>
義陽大長公主搖搖頭：“你看到的，只是你想看到的他，單從安王幾番親自出手打人來看，他就絕不是什么張子房諸葛亮?！?/br>
李遂安待要說什么，大長公主拍拍她的手，語重心長：“其實(shí)，我本想讓你嫁給興王?！?/br>
聽見這句話，李遂安不由張大嘴巴。

大長公主道：“但這并非我的初衷，原先最開始，我希望李家與周家結(jié)親，讓你嫁給周相的幼子，周家門第清貴，是再好不過的選擇，但后來先帝賜婚樂平公主，我便不好開口。后來，我又讓人去探張家的口風(fēng)，誰知張家立馬婉拒了，當(dāng)時(shí)我便知道，讓你嫁給世族這一條路，走不通了?！?/br>
她嘆了口氣，憂心忡忡：“其實(shí)也怪我，本想彌補(bǔ)對你父親的疏忽，從小將你接過來親自教養(yǎng)，卻縱得你隨心所欲，落在重視門第的世族眼里，自然多了一個拒絕的借口?！?/br>
李遂安想起賀融拒絕自己時(shí)說的話，眼眶不由紅了：“難道在世人眼里，我真有那么可惡嗎？既然如此，為何您還要讓我嫁給興王？”

大長公主笑了一下：“你在我心目中，自然是最可愛的，可我是你的阿婆，那跟外人怎么一樣呢？你是公主的孫女，就該有金枝玉葉的樣子，就算驕縱一些，只要無傷大雅，那也不妨事。既然你的婚事，世族這一條路走不通了，那就只能走另外的路子，那些毫無家族底蘊(yùn)的寒門子弟，將你嫁過去，唯恐委屈了你，而且一旦有事，他們非但不能給你提供任何庇護(hù)，反而會連累你。那就只剩下皇子妃一途，所幸當(dāng)今陛下有好幾位適齡的皇子，倒也并非難事。于是我就入宮，和陛下提了此事。”

第84章

公主府的花園內(nèi),義陽大長公主向?qū)O女娓娓道出自己的想法。

“安安,你這樣的出身，注定不可能嫁給與世無爭的人家，最好的選擇，莫過于世族，但既然不成,退而求其次,諸皇子中,也可擇一位與皇位無緣,卻又不會引起下一位天子猜忌的皇子,四皇子賀僖，與五皇子賀湛，年紀(jì)與你相仿，又是這樣的地位處境,無疑是最合適的?！?/br>
“但四皇子既已離家，自然作罷,我便向陛下提議,想讓你成為興王妃。沖著我是先帝胞妹的面子，陛下也不會駁回我的請求,但從前他曾為安王指婚，結(jié)果安王妃紅顏命薄，后來安王、興王兩兄弟從突厥歸來，就向陛下提出，希望婚事由自己做主,當(dāng)時(shí)陛下心懷歉意，也答應(yīng)了，所以陛下將興王召來，詢問他的意愿?！?/br>
聽到這里，李遂安已經(jīng)明白了：“但興王拒絕了，他不想娶我?！?/br>
“可惜了，”義陽長公主遺憾地?fù)u搖頭，“興王會帶兵，排序又不靠前，只要他循規(guī)蹈矩，就不至于遭遇無妄之災(zāi)，正所謂打虎親兄弟，但凡他遵守人臣本分，繼任天子就不會不用他，于你而言，也是最好的姻緣。”

李遂安不服氣道：“那安王為何就不行？”

義陽長公主沉默片刻，道：“安王腿腳有疾，脾性不好，動輒打人，阿婆怕你嫁過去，反倒受委屈。”

李遂安覺得長公主這個理由很牽強(qiáng)，根本無法說服自己：“阿婆，他不是這種人，齊王害死樂平公主，安王氣憤之下動手，本來就無可厚非，至于季凌，那是他自己找打，既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安王要娶文姜，最后還出爾反爾，這等背信棄義的小人，我都想打！”

她執(zhí)意問出一個答案：“您希望我遠(yuǎn)離是非，但興王與紀(jì)王是同母所出，聽說紀(jì)王跟淮王現(xiàn)在有些不和，難道您就不怕將來淮王當(dāng)了太子，遷怒興王嗎？反觀安王，兩邊不沾，豈非更加安全？”

李遂安雖然平日走雞斗狗，活生生的“女紈绔”，但她的出身畢竟擺在那里，眼界自然不會低到哪里去。

義陽大長公主深深注視孫女，直到后者不自在移開視線。

“你很喜歡他嗎？”

李遂安很失落：“我、我上回在萬春園與他坦白，他卻不肯答應(yīng)……”

也只有在最親近的祖母面前，她才會吐露實(shí)情，當(dāng)面被拒絕，這對任何一個姑娘家而言，都是很沒面子的事情。

“真是冤孽！”義陽大長公主嘆了口氣，溫柔地握住孫女白嫩小手?！安还茉鯓?，阿婆是不會害你的，你不能與安王在一起?！?/br>
李遂安毫不掩飾臉上的落寞之意。

義陽大長公主：“你現(xiàn)在只是少女情懷罷了，我年輕時(shí)也有過，這一縷情思，隨著年紀(jì)漸長，自然而然，就會消逝了。”

李遂安既是問她，也是問自己：“那要是消逝不了呢？”

義陽大長公主并未回答，而是繼續(xù)先前的話題，道：“興王寧可得罪我與李家，也要拒絕這門婚事，強(qiáng)人所難不美，你父親便向我提出，將你許配紀(jì)王。”

她望著李遂安，柔聲道：“安安，阿婆近日越發(fā)覺得身子沉重，從前還能爬小半段山的，如今連走這幾步路都喘氣不已，不知還能照拂你多久，我希望看著你嫁人生子，有個歸宿，你父親答應(yīng)過我……”

不知為何，話到一半，義陽大長公主又戛然中斷，她摸著孫女的臉頰：“紀(jì)王已經(jīng)北上駐邊了，陛下說過，一年后就會召他回來，屆時(shí)，阿婆再親眼看著你們成親，就放心了。”

李遂安紅了眼眶：“阿婆，我不想嫁給紀(jì)王！”

義陽大長公主：“以后，你會明白我的苦心?！?/br>
……

五萬人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人員加上輜重，注定他們不可能快馬加鞭，三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