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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繁華對比慘烈。 金都城內(nèi)所有店鋪緊閉大門,門窗之上都落了一層灰漬,想必這里的百姓已離去多時,街道亦是看不到一個人影,荒涼的路上只有常之茸這一輛馬車行進,她細細的打量著金都的情形,道路兩旁的商鋪還算完好,但越是往里走,越能發(fā)現(xiàn)一些來不及收拾的斷壁殘骸,有的房屋被燒毀,有的房屋被亂石砸的面目全非,還有塌陷的房屋之下,隱約能看到一些身著士兵服侍的斷裂四肢。 不到此地,當真不知戰(zhàn)事的真實面目,明明如今是八月三伏天,可在金都城里,卻蕭瑟冰冷的入骨。 青影尋了一處無人的房屋,幾人暫且歇下腳。 常之茸便吩咐青影道:“未來幾個月,我們肯定是不會出金都城,你讓赤影他們?nèi)コ情T處守著,若是看到六皇子的人,務必在他們?nèi)氤侵畷r便擊殺,若人手不夠,再行通秉蘇大人,且暫時不要暴露我的行蹤?!?/br> 青影應下,卻不放心道:“王妃,您獨自一人于城中并不安全,還是通秉四殿下吧?!?/br> 常之茸搖頭道:“不用,我去軍醫(yī)營,屆時念雙做藥童跟著我。” 她看向念雙道:“怕嗎?” 念雙吸口氣,搖頭故作鎮(zhèn)定:“奴婢不怕,生死都與王妃一起?!?/br> 常之茸見狀笑了笑:“放心,哪是那么容易死的?!?/br> 青影只能不再相勸。 一夜休整過后,第二日一早,赤影等人便去了城門之處蹲守,青影則是隱匿身形,護在常之茸身側(cè)。 常之茸背上從奉天城中買的藥箱,圍上面巾,帶著念雙一起去了軍醫(yī)營。 軍醫(yī)營位處金都城西北側(cè),是一處臨時搭建的幾個簡陋營地,距離守城城墻極近,為的就是方便前沿的將士們行醫(yī)方便,有的時候甚至來不及包扎完全,戰(zhàn)鼓一響,全員士兵都需到位,不管身上有幾處傷勢,只要你還能站著,只要你還能拿得起劍揮得動刀,都必須奔赴前線。 常之茸到達軍醫(yī)營時,看到的便是一地的傷兵,四肢不全都乃是尋常事,甚至有些士兵的頭骨被削去了一半,有的身中數(shù)箭趴伏在地,還有渾身裹著紗布如浴血般的人。 空氣當中,都彌漫著一股腐爛和血腥的味道。 念雙捂住口鼻,臉色蒼白,險些嘔吐而出。 常之茸看著這里的景象,一夕之間仿佛回到了上一世,瘟疫肆虐之時,京城尸橫遍野的景象,又歷歷在目。 唯一不同的是,當年的京城,遍地哭嚎聲不絕,而軍醫(yī)營里的這些身負重傷的將士們,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整個軍醫(yī)營出奇的安靜,只有一些軍醫(yī)們神色緊張的逐個伏地施救。 能救下來的,就拖拽到一片凈地之上,救不下來的,便將尸體堆積在另一側(cè),隨時等待就地火化。 怔愣的看著這里真實的一切,常之茸久久未能回神。 此時也終于有人發(fā)現(xiàn)了她,一名年近五十鬢角花白的軍醫(yī)走上前,一口金都話蹙眉道:“兩個女娃離這里遠些,怎還留在金都,快些去奉天城!” 常之茸踏步上前,摘下面上的布巾,面容正色道:“我乃是從京城而來,是宮中吳太醫(yī)之徒,聽聞金都戰(zhàn)事緊急,軍醫(yī)營更是緊迫缺人,遂今踏入金都地界,便是為了救死扶傷,望大人能夠收納于我,哪怕能為戰(zhàn)事貢獻一絲一毫之力!” 那人一愣,驚道:“你竟是從京城而來?” 常之茸點頭:“是,馬不停蹄兩個月,昨日抵達金都?!?/br> 那人終于正眼看向常之茸,上下打量一番,豪爽一笑:“京城之人便是連女流之輩都如此有魄力!好,你且過來,這些輕傷士兵便交付于你?!?/br> 常之茸迅速應下,上前幫忙包扎遞藥,但其實所謂的輕傷,也并非尋常之意,只是相較那些頭骨半露的士兵而言,斷臂少腿之人便是輕傷。 軍醫(yī)營的忙碌,要比常之茸想象中還要應接不暇,這里的人當真是爭分奪秒,因為總有源源不斷受傷的士兵從前方送來。 一整日下來,常之茸甚至來不及與那名軍醫(yī)互通姓名,便一直被人女娃女娃的叫著,直至勞累到戌時,天色都已黑了下來,常之茸才得知那人姓彭,是金都城當?shù)氐奶?,而營地內(nèi)這些所謂的軍醫(yī),也大多數(shù)都是金都城藥鋪里的坐堂醫(yī),還有一些是附近城鎮(zhèn)鄉(xiāng)村來的云游郎中,而京城隨行而來的兩個太醫(yī),都不在這里,他們在主城樓內(nèi),專門醫(yī)治將領和皇子。 而讓常之茸勞累中覺得欣慰的是,她站在軍醫(yī)營,亦能看到那座高聳的主城樓,距離非常之近,她一想到李溯便在那里,身上就涌現(xiàn)了無數(shù)的動力,救治傷兵亦不覺得有多累了。 夜幕漸深,軍醫(yī)營一日的cao勞終于進入了尾聲,有些軍醫(yī)靠著一處石柱,就地便睡下了。 常之茸帶著念雙歇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從懷中掏出干糧,掰了一塊給念雙墊肚子。 念雙吃的急,差點噎到自己,一塊餅子下肚,她才恢復了些精力,念雙雖不會醫(yī)術,可這一日下來輔佐常之茸,搬運傷兵便雙臂都酸痛難當。 她轉(zhuǎn)頭看著一口口吃著干糧,依舊神色如常的常之茸,在念雙眼里那個明艷精致的王妃,此時面上已經(jīng)臟污一片,又是血跡又是灰塵,頭發(fā)也亂糟糟的盤于頭頂,一身不起眼的灰撲撲的衣衫,倒是像極了農(nóng)村里來的野丫頭。 念雙瞧著都心疼,這哪里還是京城里的貴人,她便沒見過哪個王妃要受這樣的苦。 不禁小聲說道:“王妃,我們便通秉四殿下吧,這苦不應讓王妃吃?!?/br> 常之茸聞言,吃下最后一口餅子,笑著說道:“何苦該吃?何苦又不該吃?難道這里的郎中和士兵們,生來便該當吃苦嗎?” 念雙微微皺眉,抿唇道:“那不一樣。” 常之茸問她:“有何不一樣?” 念雙著急:“您是貴人,是四殿下的正妃,是元延王府的主子,怎能同尋常人比擬,若是讓殿下知道您在此受罪,奴婢們有十個腦袋也償還不得?!?/br> 常之茸搖搖頭,伸手彈了她腦門一下,說道:“你只瞧見我光鮮的時候了,可知道我狼狽不堪的時候如何?在此救死扶傷便叫受罪的話,這世上的疾苦你便是知道的太少了些。” 聞言念雙張了張嘴,還是閉上不再多說什么了。 她又一次對王妃刮目相看,更加覺著自己沒跟錯主子,放眼整個京城,莫說皇室和貴女,便是哪個京中女子能有王妃這般氣度和隱忍之力,念雙當真是沒有見過,這世間,當只有眼前一人。 兩人互相靠著休憩了片刻,彭太常從遠處行至而來,那張面容上是比白日里更加的疲憊憔悴,眼神卻是分外透亮的,他提著一盞昏黃的燭燈,來到常之茸面前。 竟是極為恭敬的開口說道:“你這個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