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br>
楊閔輕聲笑了笑，笑意停留在嘴角。伸出手，像是從前尋他眼角的光一般，隔著空氣在他額頭邊停住。

李行微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答案，一顆心逐漸冷下去，以前那些僥幸一并破碎，化為一地鮮血淋漓的碎片。

楊閔的手卻突然朝下，緊緊握住了他的脖子，手臂發(fā)力把他整個人往懷中一帶。旋了半圈，胸膛緊貼他的背部。

他的頸側(cè)多出一只輕薄的刀片，將將貼著皮膚，冰涼的觸感讓他頓時無比清醒。

作者有話說：

做個了斷。

第58章

楊閔低沉的嗓音近在咫尺，比利刃更加冰冷。

“你從沒爭取過什么，哪怕是你喜歡的東西?！睔庀⑷粲腥魺o拂過他耳邊，他聽見對方輕嘆一聲，“我還以為你會喜歡好聽的謊話?！?/br>
李行微煞白的臉上短暫回了些血色，他沒想到兩人離得最近的一次，竟然一個淪為了階下囚，另一個是死囚手中的人質(zhì)。

獄卒沒料到這死刑犯突然暴起，往日在地牢里安靜地像個行尸走rou，這會兒卻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把刀片，拖著恭睿王朝墻角里退。

在場一共五位獄卒，立即打開了門，抽出亮晃晃的刀向墻角逼近。

然而沒走兩步又只能停了下來，恭睿王的脖子上已經(jīng)見了血。

領(lǐng)頭的朝身后手下大吼：“愣著干什么，快去叫人?。　?/br>
最后面一位獄卒連滾帶爬沖了出去，腳步在甬.道里回聲四起。

李行微作為人質(zhì)卻還不如獄卒驚慌，初時驚嚇一過，便垂下眼斂了斂神色，只有呼吸略微急促。

他把頭向后仰靠在楊閔胸前，盡力躲避著刀鋒，卻還能分出心神問話。

聲音略微沙?。骸澳阆胗梦覔Q什么？”

楊閔在他身后不疾不徐道：“不著急，等能做主的人來了再說。”

能做主之人便是太上皇了，他瞬間了然，卻絲毫不敢動。

對方又沉默了下來，另一只手不輕不重掐著他喉嚨，掌心干燥，他自己握成拳的手掌卻已經(jīng)出了一層汗。

李行微只能在詭異的沉默中等待，祈禱楊閔不會突然發(fā)瘋，取了他的命。

時間變得漫長，每一次呼吸他都能感覺到刀刃的存在愈來愈清晰。

好在他終于聽到了雜亂而來的腳步聲，至少有數(shù)十人朝這里奔來。

李懷安腰間懸著李越給他打的那把刀，腳下沒停，一邊單手拔刀而出。

“我怎么沒當(dāng)場把你給宰了，殺千刀的……”

話音剛落便到了那間牢房外，一眼便看見了李行微雪白頸間的鮮紅，頓時強(qiáng)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兄弟倆遙遙對視，李懷安一時間以為自己看錯了人，這小傻子何時如此沉穩(wěn)過，倒讓他愣了愣。

太上皇身后跟著廷尉和一群佩刀的獄卒，為防止還有其他意外，剛才已經(jīng)派人去叫羽林軍了。

楊閔見該來的不該來的都到齊了，便好整以暇開了口。

“王爺?shù)囊粭l命，換死囚的一條命，太上皇覺得值嗎？”

李懷安沒多想便答道：“值啊，可值了?！?/br>
廷尉那老頭在背后誒了一聲，終究不敢說什么。

在場之人大多都知道宮變之事，太上皇賭上自己的性命才抓住的亂臣賊子，怎么這會兒說放便要放？

太上皇卻接著嗤笑一聲：“就算放了你，你能去哪兒？隱姓埋名一輩子嗎，不做玩弄政權(quán)的春秋大夢了？”

楊閔也勾起嘴角笑了，無所謂道：“我想要的從來只是玩弄人心，既然登不上高處，在人群中還能窺察得更仔細(xì)，您說呢。”

事到臨頭，總算吐露了一點真心。李懷安聽得皺眉，卻看見楊閔拿著刀片的手更用力了一些。

“等等！”

他下意識喊出聲，刀刃又停了下來。

李行微退無可退，索性把重量全倚靠在楊閔身上，緩緩仰起頭來，不怕死一般把脖子暴露給對方。

看著半空，像是在出神，說出的話也像輕煙般縹緲。

“不等了，楊閔，我知道自己對你只是一個工具，殺一個工具哪兒還需要這么猶豫?！?/br>
他感覺到喉嚨處的手指輕輕動了動，細(xì)微到只有自己能察覺。

下一瞬那只手卻離開了脖子，握著他肩膀，將他往前面推。

牢房內(nèi)的獄卒不敢輕舉妄動，只能退到門口，又一讓再讓，退到了太上皇身后。

太上皇咬牙和楊閔對峙片刻，看了看那倒霉孩子的臉，還是做出了讓步，一點點朝甬.道入口退去。

一路經(jīng)過許多間牢房，犯了輕罪重罪的人們都涌上前來，貼著木頭欄桿，無聲看著這場逃獄。

光線昏暗，李行微不能轉(zhuǎn)頭，余光里經(jīng)過了一盞又一盞燈。

就在他以為楊閔不會再出聲時，卻突然感覺到身后之人貼在他耳邊，全然不顧此刻情形，在漫長的昏暗中輕聲道：“看來只有帶著你才能夠逃出去了，委屈恭睿王，要和我隱姓埋名一輩子?！?/br>
這話放在以前，李行微求之不得。那時他多想楊閔收手，哪怕讓他舍棄王爺身份，兩人隱姓埋名過完余生。

可如今他卻覺得好笑，輕聲回道：“楊公子不會一逃出去就把我滅口嗎。”

楊閔沒有回答，不知是默認(rèn)，還是不習(xí)慣他話里的刺。

李行微覺得這人一顆心滿是刺，哪里還怕他人譏諷，不說話只能是默認(rèn)了。

太上皇領(lǐng)著人逐漸退出了牢中，來到了廷尉司的前院。楊閔也半推著李行微走到了院中，陽光從天井灑下映在他們身上，照得李行微的臉半明半暗。

或許一旦走出京城，脖子上橫著的刀刃便會毫不猶豫地朝他皮rou劃下去。

握緊的拳頭慢慢松開，讓被汗濡濕的掌心感受院中的微風(fēng)，能變得干燥一些。

身后的胸膛溫暖，楊閔的姿勢像極了把他擁入懷中。李行微閉了閉眼，認(rèn)認(rèn)真真感受他們之間的第一個擁抱。

充斥著殺意。

再睜開眼，其余人站在院中的另一端，太上皇緊緊盯著那把小刀，片刻后視線移向他的臉，和他眼神交匯。

李行微一顆心在胸中不安地用力跳動，耳邊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他微微張開雙唇，朝堂兄無聲道：

“一——二——”

楊閔卻突然出聲：“行微?！?/br>
他心跳漏了一拍，勉強(qiáng)鎮(zhèn)定回應(yīng)道：“怎么？”

太上皇仍看著自己，眉頭緊鎖。楊閔一如往常地平靜，肩頭那只手緩緩向前伸去，在陽光下攤開掌心，像是在汲取溫暖。

時機(jī)正好，李行微再次張唇。

同一時刻，楊閔在他耳邊輕語：“對不起?！?/br>
“三！”

上下牙齒輕碰的一瞬間，李行微袖中突然滑出一把短刀，滑至掌心時被他緊緊握住，接著用盡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