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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只好咬著唇慢慢把手又伸了出來,平平地攤到了凌玉城面前。“不學(xué)無術(shù),肆意妄為,置自己、同伴和他人于險地,幸好不曾釀成大禍。罰你二十戒尺,可有異議?”“沒有……”“大聲點,我聽不見!”“回稟師父,沒有!”“啪!”應(yīng)答聲還沒消逝,戒尺已經(jīng)猛然落了下去。便似通紅的烙鐵在掌心剜了一刀,刺眼的紅痕立刻凸了起來。元朗全身一震,還沒來得及甩手或是尖叫,沉沉的喝令聲已經(jīng)從頭頂上方傳來:“站直了!不許叫,不許哭!”“啪!”“……左手!”二十戒尺簡直像是一輩子那么長,先是火燒火燎,再是萬箭攢心,那把戒尺終于收回去的時候,元朗已經(jīng)連疼都感覺不到了,只能看見自己雙手掌心都腫得高了至少一倍,亮晶晶的,連手指都不敢動彈一下。舌尖嘗到淡淡的咸腥味道,卻是他剛才忍著痛不敢做聲,把下唇給咬得皮開rou綻。與平時責(zé)罵他之后相反,師父并沒有立刻把他攬在身邊撫慰,反而將手按在他肩頭,推得他轉(zhuǎn)了一個方向。面前,八個伴讀仍然跪著不敢起身,一張張仰望著他的小臉上,不是通紅就是慘白。“你是我的弟子,我只問你,也只罰你。至于你的伴讀,該罰該赦,你自己處置!”元朗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師父站在背后,看不見臉色,連搭在肩上的手也收了回去。八個伴讀在面前跪成一排,左右兩側(cè),黑衣黑甲的士兵手執(zhí)火把侍立,沉默得像山上的巖石一樣。沒有任何人給他提示,沒有任何一個皺眉或任何一個微笑,告訴他現(xiàn)在怎么做才是妥當(dāng)。元朗只覺得手心黏黏膩膩的,剛才還紅腫發(fā)燙的手掌心,此刻卻似乎止不住地滲出汗來。伴讀挨罵,受罰,甚至挨打,他這大半年來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功課做不好,聽先生講課的時候走神,或者頑皮惡作劇……種種原因都是被罰的理由。被斥責(zé),罰站,罰抄書,罰跑圈,一直到被戒尺打手心……雖然自己受罰還是第一次,可旁觀,他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可是,沒有任何一次,有人征求他的意見,甚至他開口求情都沒有人理會。管束伴讀有先生,管束身邊伺候的人,有掌殿女官和總管太監(jiān)。雖然是皇子,年方五歲的他,要做的只是管好自己,聽從大人的教導(dǎo)。他也羨慕過先生和女官下命令時候的威嚴(yán),可從來沒有想過,由自己下達處罰的決定,竟是那么艱難的事情……手掌不由自主地想要緊握成拳,剛一動,熱辣辣的疼痛就提醒著剛剛挨過的戒尺。元朗深深吸了口氣,吐出,再吸氣,再次緩緩?fù)鲁龅臅r候,原本慌亂無措的心情已經(jīng)像投進巨石的水面,一旦不再去攪動,就逐分逐分地平復(fù)下來。師父說過:碰到任何事情都要冷靜,慌亂,除了讓你做錯事,什么好處都沒有。師父說過:在面對你下屬的時候,就算不知道該怎么做,也不能讓他們看出來你心里沒底。師父說過:抬起頭,正視他們,目光不要躲閃,臉色不要變化。你的心虛一旦被看出來了,就算你說的是對的,也會有人反駁或者懷疑你。師父說過,如果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臉色才是對的,就什么臉色也不給他們。平靜,在下面的人眼里就會變成莫測高深,讓他們看不出你在想什么,他們,就會本能地敬畏你。一千個一萬個想要扭頭看看師父的臉色,元朗還是強迫自己面向前方,高高地昂起了頭。“元騰、達魯帖、阿羌、沈澤玉……”他從左至右,一個接一個點著伴讀們的名字。語氣平穩(wěn),態(tài)度安詳:“知道你們錯在哪里嗎?從你開始,一個一個說!”師父剛才就是這么問的,先生,女官,每一次處罰之前,都是這么問的。目光掃去,每一顆小腦袋都低低地埋了下去,不敢和他對視。“回稟主子,我沒有勸主子,還跟著主子一起往牛身上點火……”“回稟主子,我讓他們把牛牽過來的……”“回稟主子,我不該出這個主意……”不管是因為師父站在背后,還是因為剛才一頓戒尺著實鎮(zhèn)住了他們,伴讀們再沒有敢七嘴八舌地?fù)屩f話,而是規(guī)規(guī)矩矩,一個接一個地回答。到了最后一個,年紀(jì)最小,平時也最老實的步銘,他左想右想,實在想不出自己錯在哪里,吶吶了半天,只好嘟囔著道:“我,我什么也沒做啊……”盡管場合實在不在不對,元朗還是幾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嘴角剛剛一動,立刻忍住,幸好那些伴讀都垂著頭,沒有人看到他失態(tài)。元朗深深吸了口氣,再次沉聲道:“不管你們做了什么或者什么都沒做,火牛是我們一起玩的,禍?zhǔn)俏覀円黄痍J的。你們都是我的伴讀。我好,你們也好;我不好,你們誰也好不了。”夜風(fēng)中,自己聽著都覺得聲音有些發(fā)抖,卻是越說越是平穩(wěn)。這些話,從父皇、師父和先生們那里聽到過不止一次,卻只有今天親口說出的時候,才忽然明白了其中的含義。他們都是自己的人。在外人眼里,他們先是“十一皇子的伴讀”,再是元騰、達魯帖、阿羌、沈澤玉……“所以今天,我不問誰的錯大,誰的錯小。我挨了二十戒尺,你們和我一樣,不多一下,也不少一下。可有異議?”“沒有……”低低的,瑟縮的聲音,如黑暗中的一叢叢灌木,在夜風(fēng)中挨個低下頭來。“大聲點,我聽不見!”踏上一步,元朗學(xué)著凌玉城方才的樣子,用盡力氣,聲色俱厲地喊了出來。“沒有!”“沒有!”“回稟主子,沒有!”回答的聲音立刻大了起來。元朗輕輕吐了口氣,忽然就覺得手軟腳軟。他知道這時候萬萬不能示弱,狠狠捏了一下拳頭,借著掌心的刺痛挺直了脊背,伸手去拿被衛(wèi)士捧在旁邊的戒尺。拿到手里才覺得沉甸甸的,知道自己肯定揮不動一下,更不要說一個人二十記。只好捧在手里,轉(zhuǎn)身仰頭,向低頭俯視著自己的師父看去。“師父……”“好?!?/br>不等他說完,凌玉城已經(jīng)向旁邊一揚臉。立刻就有衛(wèi)士疾趨上前,接過戒尺,躬身在側(cè)。元朗在凌玉城示意下回過身,見那衛(wèi)士分明是在等待自己命令,愣了片刻,這才重重點下頭去。一人二十戒尺。有元朗先前的例子在,那八個論年紀(jì)比他還大的孩子果然都站得筆直,沒人敢叫,更沒有人敢哭。元朗也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從頭到尾,都沒有把目光移開。只是孩童,執(zhí)刑的衛(wèi)兵也不敢打得多重,最起碼每個人受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