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樣。她只知道兒子睡著了，她在等他回來。

    無論生死榮辱，無論成王敗寇，他們一家人都在一起。

    唐師師這一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寧。她抬頭，望向沉沉的夜空。三更了，今夜恐怕許多人都無法入眠，不知道宮城里，此刻在做什么。

    慈寧宮，姚太后睡下沒多久，忽然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吵醒：“太后娘娘，您快醒醒，萬歲爺好像不成了！”

    什么？姚太后半醒半夢間猛地被驚醒，她披散著頭發(fā)爬起來，因為睡眠不足，臉上全是耷拉的老態(tài)：“你說什么？”

    御前太監(jiān)跪在慈寧宮冰冷的地面上，涕淚俱下：“萬歲爺，不成了?！?/br>
    姚太后聽到這些話心神巨慟，她手一抖，險些摔到地上。嬤嬤們驚嚇，連忙扶住她：“太后……”

    姚太后覺得自己這輩子已經(jīng)在這一刻結束了，她混沌片刻，重新清醒起來，強撐起那個垂簾聽政的太皇太后威風。姚太后強勢道：“扶哀家起來。擺駕乾清宮。”

    宮人們連忙上前給姚太后換衣服。時間倉促，他們來不及給姚太后梳頭發(fā)，此時此刻姚太后也沒有心思講究皇太后的體面。姚太后用有生以來最潦草的速度換了衣服，然而，還是晚了。

    她剛剛穿戴好，都不等她套上護甲，外面就傳來一陣陣跑步的聲音，似乎是慈寧宮被人圍起來了。遠遠的，一個太監(jiān)一路敲鑼，拉長了嗓子喊：“非常時刻，禁止出門，各宮在自己宮里待著?！?/br>
    姚太后聽到這個聲音，臉色就黑了。她沉著臉，問：“外面怎么了？”

    宮人們面面相覷，過了一會，打探消息的太監(jiān)回來，臉色極差：“太后，慈寧宮被人圍起來了，不允許任何人出入?！?/br>
    姚太后臉色鐵青，怒喝道：“大膽！哀家是太后，誰敢在哀家面前放肆？”

    “他們說，是奉了靖王的命令。靖王說皇上病情突然加重，非常時期，禁止任何人在宮中走動。如有違者，就地格殺?！?/br>
    姚太后臉色又是一沉，乾清宮被趙承鈞把控了？她連護甲也不套了，冷著臉往外沖：“皇帝是哀家的孫兒，如今皇帝命垂一線，哀家豈能不過去護著他？哀家倒要看看，有誰敢攔著哀家?！?/br>
    “太后娘娘三思！”宮人們連忙攔住姚太后，七嘴八舌勸道，“娘娘，如今外面情況不明，娘娘不可親身犯險?！?/br>
    姚太后惱怒地推開馮嬤嬤的手，怒斥道：“放肆！哀家是兩朝太后，趙承鈞的嫡母，他還敢將哀家怎么著了不成？都滾開，哀家要出去?！?/br>
    馮嬤嬤沒防備，被姚太后推了一下，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這一下摔得痛極了，但是馮嬤嬤不敢耽誤，趕緊爬起來，繼續(xù)攔著姚太后：“太后娘娘，今時不同往日，您要冷靜啊。您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只有您好好的，大伙才有再起之日。”

    姚太后慢慢冷靜下來。剛才的盛怒勁過去，她仿佛突然失去了力氣一般，頭暈眼花，踉蹌向后跌倒。宮人們趕忙扶著姚太后坐下，姚太后撐著頭養(yǎng)了一會，問：“現(xiàn)在宮門怎么樣了？”

    太監(jiān)出去打聽，過了一會，說：“宮門被錦衣衛(wèi)把守著，似乎是向大人的人手。”

    向英，不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洪斐。洪斐對姚太后非常孝敬，這些年替姚太后辦了許多事，但向英卻是這一兩年新升上來的，姚太后并不熟悉。顯然，洪斐被人背叛了，他的手下另擇了高枝。

    不過錦衣衛(wèi)里也說不上背叛，北鎮(zhèn)撫司那些人一個比一個心黑，誰不是陰死了老大，換自己上位呢？

    姚太后又問：“城門呢？”

    “被羽林衛(wèi)把守著，消息打探不出來。”

    姚太后長長嘆氣，她聽到這里，就知道一切都結束了?；实勖５牡谝粫r間，趙承鈞控制了乾清宮、宮城門、皇城門，雖然外城還不知道，但是想來金陵城門也在他的掌控中。

    皇帝和路權都在他手中，接下來，就看內(nèi)閣的表態(tài)了。不過內(nèi)閣那些老狐貍最識時務，趙承鈞大權在握，又有名正言順的繼承理由，沒人會和他過不去。

    他都已經(jīng)離開京城十三年了，竟然還能同時控制宦官、錦衣衛(wèi)、二十六衛(wèi)和五軍都督府。姚太后這一回輸?shù)模坪醪⒉辉?/br>
    姚太后靠在椅背上，頭一次生出這樣強烈的疲憊感。以前和前朝后宮斗再狠，看折子再勞心勞力，她都不會生出這種自己老了的感覺。

    外面?zhèn)鱽碛崎L的鐘聲，姚太后閉住眼睛，苦笑出聲。

    這場耗時二十七年的斗爭，她以為她贏了，最后，還是輸給了他們。

    郭沁月啊，你生的好兒子。

    靖王府內(nèi)，唐師師心驚膽戰(zhàn)地抱著孩子等。趙子誥睡得特別踏實，小嘴一咂一咂，不知道夢里吃到了什么好東西。

    唐師師看著兒子，總算體會到當初趙承鈞說她沒心沒肺的感受了。唐師師嘆了一聲，再一次看向窗外。四更了，天快亮了。

    唐師師正走神著，外面忽然傳來說話聲。唐師師一下子警醒，丫鬟跑進來稟報：“王妃，世子來了?！?/br>
    唐師師雀躍起來的心一下子落下去，她“哦”了一聲，淡淡道：“他來做什么？”

    丫鬟沒有回話，趙子詢的聲音已經(jīng)停在門外：“王妃，今夜金陵城中生變。兒臣來遲，讓王妃受驚了。”

    唐師師毫無波瀾，說道：“深更半夜，世子不留在屋里安慰你的兩位美妾，來我這里做什么？”

    趙子詢想著女人膽怯，唐師師就算再張牙舞爪，實際上也是個女人。今夜這么兇險，她一個人待在屋里，恐怕早就嚇得六神無主了。

    即便趙子詢也心慌膽戰(zhàn)，可是想到唐師師更害怕，直到現(xiàn)在還要強撐顏面，便不由生出股憐惜，不忍心再苛責她了。趙子詢說：“王妃不必慌張，有我在，必會護王府周全。”

    唐師師暗暗翻了個白眼，心想你能有什么用，是能改變政變結果還是能沖鋒殺敵？今□□宮這么重要的事，趙承鈞帶走了自己的心腹，給唐師師留下最精銳的侍衛(wèi)，卻沒有帶趙子詢。

    可見，趙子詢在趙承鈞心中，也不是個能幫忙的人。唐師師心里這樣想，嘴上總是要留一點面子的，說：“世子有心了。不過我這里人手足夠，世子還是回去安撫周側(cè)妃吧。側(cè)妃剛剛流產(chǎn)，身體還沒養(yǎng)好，最需要陪伴了。”

    本來是很尋常的話，可是落在趙子詢耳中，竟然生出些不明不白的味道。唐師師的話陰陽怪氣，仿佛，在吃醋一樣。

    趙子詢心中悸動，他抬頭，看到唐師師的側(cè)影投在窗紙上，隨著燭火搖搖晃晃，溫柔又窈窕。趙子詢一時寂靜，他站在門外，沒有進門，也沒有離開。

    唐師師不知道趙子詢發(fā)什么瘋，他愿意留著，唐師師也不能轟他走，索性隨他去了。唐師師坐了一會，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