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奴婢。

    原來丈夫不回來睡覺，是這種感覺。

    唐師師不由嘆氣。丫鬟聽到，以為自己拽痛了唐師師頭發(fā)，慌忙跪下請(qǐng)罪：“王妃恕罪。”

    “沒事?！碧茙煄煂?duì)丫鬟揮揮手，說，“我自己來吧，你們都下去歇著吧?！?/br>
    丫鬟們面面相覷，目露遲疑：“王妃……”

    唐師師看起來很堅(jiān)決，擺手說：“下去吧?！?/br>
    “是?！毖诀邆儜?yīng)諾。她們將擦頭發(fā)的用具放在檀木幾上，輕手輕腳退下。唐師師拿起干凈的帕子，才擦了兩下就覺得手累。她頭發(fā)為什么這么長(zhǎng)，以前見趙承鈞擦頭發(fā)時(shí)，沒覺得這么累呀？

    她拎起自己半干的頭發(fā)看了一會(huì)，既不想叫丫鬟回來，又不想讓自己累著，隨后將頭發(fā)一拋，打算就這樣睡覺。反正房間關(guān)了窗，不會(huì)著涼的。

    唐師師披著長(zhǎng)發(fā)上床，她躺在被褥里，發(fā)現(xiàn)整張床大的出奇，她剛才不小心磕到手肘，都沒人來安慰她。唐師師不知道為什么特別委屈，她翻來覆去滾了一會(huì)，慢慢睡著了。

    今夜不知何故，唐師師總覺得很冷。半夜中她突然被驚醒，睜開眼后發(fā)現(xiàn)四處皆黑，影影幢幢。唐師師躺在床上反應(yīng)了好一會(huì)，才意識(shí)到她在王府，趙承鈞今夜沒有回來。

    唐師師不由搓了搓胳膊，怪不得，她就說為什么這么冷，原來是胳膊放到外面了。原來她以前沒被凍醒，全是因?yàn)橛汹w承鈞給她拉被子。

    唐師師不知道為何睡意全無，她慢慢坐起來，盯著黑暗中的帷帳發(fā)呆。外面守夜的丫鬟聽到動(dòng)靜，輕輕敲門：“王妃，您醒了嗎？”

    “是我。”唐師師應(yīng)道，“我沒事，醒來喝口水，你們繼續(xù)歇著吧?！?/br>
    丫鬟聽到果然是唐師師起來了，擒了一盞小燈，披衣進(jìn)來給唐師師倒水。丫鬟將水放到唐師師手心，離開時(shí)接觸到唐師師的手指，驚訝道：“王妃，您的手為什么這樣涼？”

    “剛醒來的緣故，過一會(huì)就好了?！碧茙煄煕]當(dāng)回事，問，“誥兒呢？”

    “小郡王好好睡著呢?！毖诀哒酒鹕恚f，“王妃您等著，奴婢這就去找湯婆子來。”

    唐師師正要說不必，忽然聽到后殿傳來孩子啼哭的聲音。小孩聲音尖利，哭聲穿透性極強(qiáng)，唐師師嚇了一跳，立刻掀被子下床：“誥兒哭了？怎么了，他為什么突然哭了？”

    為了方便照顧，趙子誥就住在唐師師和趙承鈞主院后面的配殿里。唐師師攏了件披風(fēng)，匆匆往后殿去。奶娘正抱著趙子誥哄，突然看到前院燈亮了，王妃帶著人過來，連忙道：“參見王妃。王妃，是不是吵到您睡覺了？奴婢該死，但是小郡王以前都好好的，今夜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大哭?！?/br>
    唐師師親手接過趙子誥，柔聲哄道：“娘親在這里，誥兒不哭?！?/br>
    唐師師抱著趙子誥走了兩圈，他的哭聲慢慢停息，但還在輕輕抽噎。奶娘和丫鬟見狀，連忙接過：“王妃您肚子里還有一個(gè)，快把小郡王給奴吧。”

    唐師師現(xiàn)在還在安胎，不能用力，她沒有執(zhí)著，順勢(shì)將趙子誥轉(zhuǎn)讓給奶娘。唐師師看著趙子誥哭得通紅的小臉，問：“到底是怎么了？他以前從不夜哭，是不是著涼了？”

    “不會(huì)啊?！毖诀邆兠恢^腦，“奴婢檢查過好幾遍門窗，絕不會(huì)有疏漏的地方，一切都和往常一樣?！?/br>
    奶娘是民間來的，見狀，她壓低聲音，神神叨叨地說：“有可能，郡王被什么東西嚇著了?！?/br>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唐師師心中一緊，都不等她發(fā)話，丫鬟就冷著臉呵斥道：“放肆，天子腳下，哪有怪力亂神？你再在王妃面前說這些有的沒的，仔細(xì)你的皮?！?/br>
    奶娘也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正撞了皇家的忌諱。她訥訥低頭，不敢再說一句話。

    唐師師瞥了丫鬟一眼，說：“行了，大半夜更深露重，不要說這些火氣大的話。既然誥兒睡著了，那就都回去吧。你們好好看著誥兒，不要再讓什么東西吵醒他?！?/br>
    “奴婢遵命?！?/br>
    唐師師見屋子中沒什么不妥，就帶著丫鬟出門。她攏緊披風(fēng)，剛剛跨過門檻，忽然聽到東北方向傳來一聲巨大的鐘鳴。

    鐘聲悠長(zhǎng)，帶著陰濕的寒氣，如水波般一層層往外傳遞。唐師師聽到第一聲鐘鳴的時(shí)候就愣住了，接著，第二道鐘聲到來。

    深夜鳴鐘，而且是紫禁城的方向。

    皇帝駕崩了。

    第125章 駕崩

    皇帝駕崩了。唐師師頓時(shí)方寸大亂, 根本聽不到后面的聲音。丫鬟們也慌慌張張地，問：“王妃，怎么辦？”

    怎么辦, 唐師師也想知道怎么辦，她自己都沒有主意。但是唐師師知道, 現(xiàn)在她是王妃，全王府的主心骨, 她絕對(duì)不能露出慌亂之態(tài)。唐師師深吸一口氣，說：“把其他人都叫起來，集中在一塊，不許任何人在外面亂跑。仔細(xì)守著門，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dòng), 立刻來稟報(bào)我。還有，把紅燈籠、紅剪紙之類的撤下來, 衣服換成素色, 喪服暫時(shí)不要換?！?/br>
    皇帝駕崩是國(guó)喪, 全國(guó)披麻戴孝，她們是皇族，守制只會(huì)更嚴(yán)。理論上皇宮報(bào)喪后才換衣服, 但是現(xiàn)在喪鐘已響, 這些事情已經(jīng)可以準(zhǔn)備起來了。

    唐師師的語氣鎮(zhèn)定從容, 有條不紊，丫鬟們被這種冷靜感染，也慢慢定下神來：“是。”

    丫鬟們跑去安排。唐師師折返回后殿, 去看趙子誥。奶娘是民間女子, 根本不明白紫禁城鳴鐘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從王府眾人的表情上, 意識(shí)到事情不對(duì)。

    似乎，發(fā)生了很大的事情。

    尤其是唐師師去而折返，讓奶娘更慌了。奶娘抱著趙子誥，哆哆嗦嗦問：“王妃，怎么燈都點(diǎn)亮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唐師師避而不談，她低頭看了看趙子誥，這個(gè)小子安靜時(shí)哭得嘹亮，等外面鳴鐘時(shí)，他反倒睡著了。唐師師見趙子誥沒有被鐘聲吵醒，松了口氣，說：“把他給我吧，今夜他和我去前面睡?！?/br>
    唐師師說著要接過趙子誥，丫鬟們哪敢讓唐師師抱孩子，趕緊上前搶過。唐師師也不和她們爭(zhēng)，等丫鬟把趙子誥抱穩(wěn)后，唐師師說：“走吧。把那塊錦被拿過來，外面濕氣重，不要把他凍醒?！?/br>
    “是?！?/br>
    丫鬟婆子小心翼翼地包著趙子誥，把他抱到正房。似乎剛才那一陣啼哭已經(jīng)花光了趙子誥所有力氣，這次這么大的動(dòng)靜，愣是沒把他吵醒。到了正房后，丫鬟們忙著點(diǎn)燈、鋪床、燒湯婆子，趕緊給小郡王換素色衣服。

    唐師師換衣后，坐到羅漢床上，靜靜看著兒子的睡顏。她怕燈光把趙子誥晃醒，讓丫鬟撤去了案燈，只留一盞小小的掛燈。唐師師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景，不知道趙承鈞進(jìn)行到哪一步，也不知道正常的權(quán)力交接應(yīng)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