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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首輔人老成精,知道他該告退了。楊首輔輕輕退了兩步,腳步頓住,官袍下擺的仙鶴輕悠悠晃了兩下。楊首輔知道說這些話很不討好,但是,窗戶紙總是要有人捅破的,他若不說,就沒有人能說了。 楊首輔垂著眼瞼,輕聲道:“太后娘娘,節(jié)哀。國不可一日無君,您也該考慮以后的事情了。” 皇帝死了不要緊,誰接下來繼承皇位,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皇帝年輕貪玩,沒有留下子嗣,先帝孝宗也沒有其他兒子。按照禮法,遇到這種情況,就該從世宗的那一代找。 世宗眾多兒子中,長子孝宗、次子襄王、三子滕王皆已亡故,按照繼承順序,接下來該輪到靖王了。 正好,靖王如今就在金陵。 楊首輔點到即止,說完后也不管姚太后聽到?jīng)]聽到,輕聲告退。 唐師師本來覺得自己的日子就是安逸養(yǎng)胎,逗弄兒子,時不時拿佛珠裝一裝擔憂圣躬。不知道從哪一天起,她的生活突然變了。 京城里的氣氛莫名緊張起來,趙承鈞越來越忙,王府里的人走路越來越快,她和孩子的院子外甚至開始增添守衛(wèi)。唐師師這幾天沒有出府,并不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感覺到,好像有大事要發(fā)生了。 這時候唐師師心驚膽戰(zhàn)地想起來,這些天,好像一直沒聽到皇帝痊愈的消息。 唐師師心里咯噔一聲,她想到這件事背后代表的含義,渾身血液都涼了。她破天荒冒著被發(fā)現(xiàn)的風險,從箱底翻出原書來,打開看最新的章節(jié)。 可惜這本書已經(jīng)沒多少參考意義了,按書中的時間線,現(xiàn)在她們還在西平府。周舜華剛剛和盧雨霏斗法獲勝,并且被診出有孕,靠著孩子一舉翻身,被提拔為側妃。 另外,書中沒有唐師師的擾動,暖香丸一事并沒有被人勘破,周舜華也不需要靠謊稱懷孕來自保,她公布消息時,是真的有孕。 而現(xiàn)實中,暖香丸被趙承鈞公之于眾,當時周舜華為了活命,只能說自己懷孕。撒了一個謊,之后就要用無數(shù)個謊言彌補。以她完全平坦的肚子裝懷孕,可不是淪為群嘲,等后面她真的懷孕時,也沒法說明真相了。 一旦給眾人留下說謊的印象,就再也沒法扭轉口碑了,甚至連累趙子詢的形象也大為受損。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除此之外,封側妃的時間和地點也不對,現(xiàn)實中唐師師和趙承鈞突然被召往金陵,唐師師為了挑撥周舜華內斗,早早封她為側妃。同樣是側妃,但一個是靠計謀和孩子贏來的,一個是被動接受,意義當然完全不同。 唐師師算算時間,發(fā)現(xiàn)周舜華書中和現(xiàn)實中懷孕的時間是一致的,而她被封為側妃,雖然前后時間有細微的差別,但結果并沒有出錯。唯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這次周舜華惹惱了趙承鈞,被杖責流產(chǎn)了。 一切有跡可循,又讓人不可捉摸。 唐師師往后翻目錄,發(fā)現(xiàn)目錄中全是妻妾斗來斗去。唐師師大致一掃,不外乎是今天這個丫鬟想爬床,明天那個美人想給周舜華下藥,全是些勾心斗角的瑣事,沒有任何關于時局的反映。 看周舜華懷孕的進程,直到她孩子兩歲,他們一家都依然居住在西北。所以,在原書的劇情中,至少三年后,趙承鈞才起兵造反。 如今,這一切都提早了,而且發(fā)展走勢完全不同。如果書中的皇帝是病死,按照禮法,下一個皇位繼承人就是趙承鈞,趙承鈞根本沒有必要造反。所以,原書中造反的節(jié)點,極可能是皇帝有了子嗣。 唐師師完全呆住了,她靠在箱籠上,許久回不過神來。外面的丫鬟很長時間沒聽到唐師師的動靜,有些害怕,問:“王妃,您在里面嗎?” “我在?!碧茙煄煂蠑n,重新塞回衣服下面,說,“我一個人安靜一會,你們不用伺候了?!?/br> 丫鬟們見唐師師沒事,松了口氣,應諾道:“是?!?/br> 唐師師將一切恢復原樣,她在地上走來走去,實在靜不下心,就去梳妝鏡前梳頭發(fā)。她盯著銅鏡中的人影,眼中的光芒時明時滅。 原書中皇帝沒有落水,也不是病逝。那么現(xiàn)在,皇帝為什么會發(fā)燒到生命垂危? 唐師師不敢想。她剛拿到書的時候雄心壯志,大放厥詞要當太后。無知者無畏,就是因為她不懂太后、皇后這些字眼代表著什么,所以才無所畏懼,什么都敢說。隨著她離王權中心越來越近,唐師師也越來越明白,一將成萬骨枯,皇座之下皆是累骨,那些至高無上的榮光背后,到底意味著什么。 唐師師拿起梳子,她本來想整理頭發(fā),可是她嘗試很久,梳齒卡在頭發(fā)中,手指不斷顫動,竟然都梳不下去。 唐師師原本吃好睡好,長這么大從來沒有失眠過。但是經(jīng)過這天后,她晚上開始睡不著了。她時常睡著睡著,就會驚醒。唐師師睜開眼,發(fā)現(xiàn)一切只是場夢,她長長松了口氣,但是等她坐起身時,卻發(fā)現(xiàn)身邊的被褥是涼的。 慢慢的,趙承鈞連向唐師師掩飾痕跡、欺騙她一切如常都做不到了。皇帝落水的第二十一天,趙承鈞一整天不在家,當天晚上落鑰時,他沒有回來。 唐師師心里咯噔一聲。丫鬟們也感覺到京城氣氛不太對,她們見唐師師臉色不好,安慰道:“王妃,王爺應該在外面參加宴會,來不及趕回來。王妃莫要擔心,等明天王爺就回來了。” 這話與其說丫鬟在安慰唐師師,不如說她們在安慰自己。唐師師心知肚明,如今皇帝病重,金陵里哪戶人家有膽子,又有心思舉辦宴會呢? 趙承鈞從不會不告而別,除非是來不及。 唐師師手都冷了,卻還勉強笑了笑,頷首道:“沒錯。讓人在門口好生看著,如果王爺回來,立刻進來通報。吩咐廚房準備好醒酒湯和熱菜,萬一王爺回來,也有東西暖胃?!?/br> “是?!?/br> 唐師師吩咐完后,看著外面暮色靄靄的天空,頭一次覺得自己無事可干。以前有趙承鈞時,她從來不覺得晚上難熬。照顧趙子誥,說家長里短,安排明日的菜單……她總覺得一眨眼,時間就飛沒了。 現(xiàn)在,唐師師無事可做,只能去看孩子。她陪趙子誥玩了一會,很快趙子誥打哈欠,眼睛已經(jīng)睜不開了。唐師師見狀,只能讓奶娘抱趙子誥下去睡覺。 唐師師又在屋子里轉了好幾圈,還是閑得發(fā)慌。丫鬟們見唐師師情緒低,提議道:“王妃,你今日累了一天了,要不奴婢伺候您沐浴,今日早早歇了吧?!?/br>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唐師師嘆了口氣,說:“備水吧?!?/br> 唐師師沐浴后,丫鬟拿來巾帕,給她擦頭發(fā)。唐師師坐在榻上,心神微微飄遠。 往常,都是趙承鈞給她擦頭發(fā)的。入夜后,正房里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