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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明鸞就黯然離開皇宮。 再后來,蕭松月長大,深覺小時候自己太過淺薄。 蕭松月重新將紙重新揉成一團(tuán),扔進(jìn)紙簍里,淡淡地說:“長樂公主從來就不是完美的人,她這次,只是碰巧作對了一件事罷了?!?/br> 正如小時候,籠罩在殷明鸞身上的光環(huán),不過是李貴妃品味卓絕,加上世宗大力吹捧。 殷明鸞,實則是個普通到了極點(diǎn)的人罷了。 充其量多了一兩分姿色。 蕭松月這樣想著。 這樣的殷明鸞,根本不值得她專門作傳。 蕭松月亂七八糟想了一回,聽見meimei談起殷明鸞近日做的事,也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講到殷明鸞在民間尋找神醫(yī)的事,蕭松月馬上想到了大災(zāi)過后可能出現(xiàn)的瘟疫。 然后她對殷明鸞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議。 蕭松月道:“在民間找神醫(yī),她到底在想什么?” 宮中才是名醫(yī)薈萃的地方,她為何要舍近求遠(yuǎn)? 到時候招來一堆濫竽充數(shù)的,簡直要丟盡臉面。 上京。 一個作游俠打扮的少女走到衛(wèi)陵的廨舍處,對門房說道:“勞煩通報衛(wèi)鎮(zhèn)撫使大人,就說廖阿水來訪?!?/br> 不一會兒,門房將名叫廖阿水的少女引到衛(wèi)陵的住處,衛(wèi)陵淡淡看她一眼,臉上并沒有高興神色:“你來做什么?” 廖阿水說道:“那邊的人對你已經(jīng)不滿意了?!?/br> 衛(wèi)陵冷冷笑了一笑:“是你自作主張來給我通風(fēng)報信?” 廖阿水氣惱,嘟了嘟嘴:“才不是,是我父親不放心你,才差我來問問。” 衛(wèi)陵一聽到她說到她父親,就不再打趣了。 廖阿水的父親,從小到大都對衛(wèi)陵十分照料。衛(wèi)陵可以憎恨“那邊”的所有人,但是對于廖阿水父女卻要承一份恩情。 廖阿水趴在桌子上,身子向前傾,對著衛(wèi)陵說話:“你做好準(zhǔn)備,那邊要問話,皇帝出宮巡視,正是好機(jī)會,你為什么不去?!?/br> 衛(wèi)陵懶洋洋地說:“我去?圣上不待見我,我憑借什么跟過去?” 廖阿水聽了,點(diǎn)點(diǎn)頭:“有道理,到時候你就這樣說?!?/br> 廖阿水在廨舍里沒坐多久,看見衛(wèi)陵沒精打采的樣子,也沒了話講,于是便離開。 到了晚間,衛(wèi)陵枕著胳膊躺在床上,眼睛清明地看著上方的承塵,窗子被敲響了。 一個人正站在窗子外面看他。 那人身形魁梧,衣著奇怪,右肩處繡著一朵不顯眼的白蓮花。 這人向衛(wèi)陵身上扔了一張文書,用不容置疑的聲音說道:“長樂公主求民間神醫(yī),你去把人找到,趁這個機(jī)會隨駕南行?!?/br> 衛(wèi)陵皺了皺眉,見到那人冷笑:“還要找借口不去?” 范陽縣。 一面容清秀的男子立在縣衙告示墻邊上,他一手拎著一袋粟米,另一手小心拿著一顆雞蛋。 一個嬸子從邊上走過,招呼道:“陵朗,聽說你前些日子又醫(yī)死了一個乞丐?!?/br> 王陵郎低頭,眼中閃過一絲愧疚。 邊上大伯說道:“別看了,這是長樂公主招募名醫(yī),你這樣的,去了那里恐怕會被打死?!?/br> 王陵朗嘆了一口氣,不得不承認(rèn),這大伯說得有道理。 他回到里自己的家中。 說是家,不過是一個塌了一半的土房子。 王陵郎幼時隨跛腳道士學(xué)醫(yī),學(xué)了幾年后道士死了,家貧,連吃都供不上,哪里買得到好藥。 沒人相信他能治病,他只能自己采集草藥,給流浪的乞丐醫(yī)治。 只是藥材缺乏,就是華佗在世,也是無力回天。 王陵朗小心翼翼地磕破了雞蛋,炒了一個菜。 他回到昏暗的屋子里:“娘,今日是你大壽?!?/br> 他看著碗里的雞蛋,有些慚愧。 王母卻很開心:“我兒不要沮喪,將來咱們會過上好日子的?!?/br> 王陵朗嘆了一口氣:“但愿?!?/br> 王母吃了一口雞蛋,突然聽見吵嚷起來。 王陵朗走出去一瞧,只見幾個穿著曳撒的校尉跨刀走了進(jìn)來,當(dāng)中一人容貌出色,英武不凡。 衛(wèi)陵開口就問:“王陵朗是住在這里?” 王陵朗一愣:“我就是?!?/br> 衛(wèi)陵點(diǎn)頭,也不解釋:“走吧?!?/br> 王母沖了出來:“這位軍爺,我兒要去哪里?” 衛(wèi)陵身邊站著的校尉說道:“大娘,是喜事,公主遍尋民間名醫(yī),聽說了令郎的大名,是有富貴前程啊。” 王陵朗的左領(lǐng)右舍頓時炸了鍋一般,王母看到眾人艷羨的神色,又見校尉和顏悅色,知道不是什么壞事,放下心來。 王陵朗沒有喜形于色,他沉穩(wěn)道:“請稍等片刻?!?/br> 他回屋,從床上珍重地搬出一個匣子來,里面裝的都是當(dāng)年跛腳道士傳給他的醫(yī)書,還有他這些年的總結(jié)。 他心事沉重地合上了匣子。 先前的清貧,他并不覺得辛苦。 如今的天降喜訊,他卻心事重重。 宮中為何要往外尋民間大夫,還是他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人物? 王陵朗深恐會陷入見不得人的陰司。 *** 因連降大雨,天子圣駕在瀛臺行宮停留了許多天。 在這幾天里,原本毫無線索的前代舊事忽然有了眉目,余杭那邊有了消息。 宋吉帶著一位中年婦人來到瀛臺行宮。 孫氏在許多年前拋家棄子,不見人影,容更衣在父親死后,便流落煙花之地。 孫氏狠心,人消失之后,家中半點(diǎn)蹤跡都沒有,唯一留下的破綻是宮中的一只珠花。 這一只珠花被容更衣當(dāng)了,之后便是殷衢順藤摸瓜,找到了她。 如今孫氏也被找到了。 張福山領(lǐng)著孫氏到了一件屋子里,屋子很暗,門窗全關(guān),只留了一盞油燈照明。 過了不知多久,終于有人來了。 殷衢走進(jìn)坐下,淡淡看了孫氏一眼,這一眼看得孫氏膽戰(zhàn)心驚。 殷衢道:“你自然是知道朕想問什么,說說?!?/br> 孫氏咬牙,明白已經(jīng)躲不過了,便一五一十地講起了長樂公主出生那晚的事情。 孫氏是一個穩(wěn)婆,當(dāng)夜本該由她來接生長樂公主的,但是臨時許太后卻另外派了兩個人來。 孫氏只在嬰兒抱出來的時候偷偷看了一眼。 然后她就被趕了出來。 后來,她聽說那兩個穩(wěn)婆都死了。 不知道是許太后忘了她,還是她逃過了一劫。 殷衢沉沉開口:“當(dāng)時你看到的那個嬰孩,有什么特殊之處?” 殷衢說的是“那個嬰孩”,而不是長樂公主。 孫氏回憶:“那個孩子……剛剛出生的時候,老奴看了一眼,他胸口有一顆朱砂痣?!?/br> 孫氏只說“那個孩子”,實則心中也有疑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