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如此快的就要結束了么？幾乎所有徘徊著的人都有些恍惚。

有人已看準時機，另投良主，有人雖才學入不得眼，但也急著撇清關系，生怕今后受了牽連。

人海闊，無日不風波。

紫檀木的細桿毛筆，筆身嵌著白玉，看著華麗精美但卻在紙上留下了肅殺之氣。

趙緒剛寫下“波”字的一捺，就聽見門外的人聲，是徐敬言的聲音。

抬頭一看，他已進門了。

“那些人也太不像話了！”

徐敬言此時氣鼓鼓地，面色因為怒氣漲得微紅，恨恨道。

趙緒停下筆，擱置在硯臺上，已經(jīng)心知他說的是什么事，平靜道：“人各有志，無需強求?！?/br>
“我就是氣不過，當初一個個的說的好聽，什么誓死效忠王爺，現(xiàn)在有了一點風言風語就都另投主子去了，墻頭草都沒他們倒地快?！毙炀囱砸还赡X地說完，見趙緒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不禁泄氣：“緒哥你就不在意嗎？”

趙緒道：“走了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如今能辨識忠jian，比來日被自己人捅刀子要好。”

徐敬言不語了，抿著唇點了下頭。

趙緒遞給他一方帕子，笑道：“這么急匆匆地趕來跟我發(fā)牢sao，都熱出了汗了。”

徐敬言不好意思地接過帕子：“謝謝緒哥，我今天沒騎馬，偷偷溜出來的。”

“溜？”

他不是如今和徐昭單獨搬出來住了么，怎么還偷偷摸摸的。

徐敬言抓抓腦袋，面色一赧，道：“噯，就是昭兒現(xiàn)在督促著我讀兵書了嘛，這還是我家老頭子吩咐的，我又不能不聽。你也知道他那性子，我犯懶的時候也不急不燥的，說什么都聽，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不讀了?！?/br>
“那你這滿頭大汗，是心虛吧？”趙緒拆臺。

“才不是！噯……你說我才是老子，怎么在這小孩兒面前那么沒轍呢！”徐敬言不禁有點泄氣了。

趙緒想說人家七八歲時候的聰明才智你到老也比不了呢，但顧忌到徐敬言的自尊，還是決定不說了。

他轉開話題：“敬言，朝廷里的事有你父親，我倒不很擔心，你也莫急。”

“嗯，我知道了！”徐敬言鄭重點頭，道：“這段時間正是風口浪尖，我不會給你捅婁子的?！?/br>
趙緒笑了，道：“我自不怕你出岔子。”

他身邊有一個徐昭，也不會出什么岔子。

思及此，又問：“昭兒是要分到禮部了么？我倒聽到些消息?！?/br>
“是啊，圣上說以昭兒的性子適合去禮部，依我看，昭兒去六部中的哪一個，都不會遜色?！毙④娒咳斩疾蛔杂X地夸自家兒子，一臉驕傲。

“我倒是后悔當初沒留他，白白給你撿了個便宜?！壁w緒開玩笑地說道：“你出去的夠久了，不怕被他抓回去？”

徐敬言面色垮下來，哀求道：“怕啊，所以…緒哥，一會兒昭兒要是找過來，你千萬要說我不在這兒，也沒來過啊！”

他不只是想逃讀書，還有，自己又來晉王府這事兒不能讓徐昭知道了。

這些日子，他發(fā)覺，自己只要是把關于趙緒或者晉王府掛在嘴邊，就會被某人暗中不動聲色地增加每日要讀的兵書的數(shù)量。而他還不好奮起反抗，因為——徐昭是陪他一起讀的，他不念完，徐昭也不會睡。這樣一來，徐敬言竟然對他還有了不少的愧疚感。

剛開始，徐敬言總是無意識地就說起趙緒，每天讀書讀得生無可戀，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很長記性了。

也是他心大，只是以為徐昭不想讓他提趙緒，是覺得自己對趙緒太過依賴了。

誠然，這事兒徐林也教訓過他，讓他凡事多思考，不要總找晉王殿下，但他，只是單純的想見趙緒嘛，有事沒事，都想看見他，和他說話。

趙緒不知道他顧忌這么多，只是以為他想再逃避一會兒，便應了，道：“要我說可以，但你一個時辰后就得回徐府，不要讓昭兒找得心急?！?/br>
徐敬言忙點頭，正要謝他，聽見有人來的聲音。

他忙壓低聲音道：“肯定是昭兒了！”

“你怎么知道？”趙緒覺得他是做賊心虛。

“直覺??！”

他話音剛落，屋外傳來了少年溫潤清雅的聲音：“冒昧打擾晉王殿下，敢問家父可曾來過么？”

徐敬言登時跟被人抓住尾巴一樣，小聲急問。

“緒，緒哥！我從哪里出去啊？??！”

豎指在唇邊，趙緒示意他噤聲，向外間回道：“不曾來過，敬言沒與你說去了哪兒么？”

“許是下官記性不佳，忘了罷?！?/br>
少年只是如此回道，顧忌著徐敬言的面子。畢竟為了躲讀書而偷偷摸摸溜出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兒。

說罷，卻是輕聲道謝，告辭了。

而徐敬言隔著門板，都能想象到徐昭的表情——總是帶著禮貌的笑意，沒有絲毫咄咄逼人的架勢，卻總能溫水煮青蛙地，讓人生不起違背他的念頭。

確定徐昭走了之后，徐敬言舒了一口氣，道：“緒哥，我也走了?！闭f著便欲往門口走去。

“噯，等等?！壁w緒喊住他：“你若從正門走，定是會碰見昭兒的?！?/br>
徐敬言回過神來，道：“那，那從哪里??？王府的側門都不通路??！”

趙緒面色有點不自然，努力忍笑：“你以前走過的那條路?！?/br>
“狗，狗洞？”

徐敬言面色僵了，他以前，是指的七八歲的時候，那時候狗嫌貓逗地，什么不鉆啊？就是不走正門，但現(xiàn)在……

“還有其他門嗎？”

知道結果是什么，但還是哭喪著臉問了。

“…沒有?！?/br>
第六十八章去找你們穆哥回來

送走了徐敬言，趙緒自在書房繼續(xù)練字。

他那日在宮里已向皇帝請辭了戶部尚書一職，如今無官一身輕，終日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躲在王府里醉心花鳥。市井里的流言傳的那么厲害，和他最近的行事也不無關系。既然要落魄，自然要落魄的徹底一點，待到他的太子哥哥主持祭祀大典歸來之時，趙緒已想好順著他們的話，把監(jiān)國的位子也一并交了出去。

墻倒眾人推，更何況，這墻，還是自己樂意地順著風倒的。

趙緒只是在想，不知道太子他們會不會覺得這一切太過容易，反而起了疑心。

不理政務的時候，總是過得很快的。

趙緒只不過看完了一本話本，喝了兩杯茶，天就已昏沉沉的了。他推門出去，舒展了腰，呵欠著問林管家：“千山他們還沒回來么？”

“沒呢。今兒似乎有事兒耽擱了?！绷止芗一氐溃骸熬贍敽湍律贍攦蓚€今兒得閑，一早就出去了，說是去東市買馬鞍，也沒回呢。”

眉頭微蹙，趙緒心頭漫過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