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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錦堂瘋了,瘋子才有他這把蠻不講理的力氣,誰都沒看見他是怎么動的,刀子就到了他手里,領頭的驚惶地瞪住刀尖:“你敢!我弄死他!”那么多人,那么多桿槍,齊刷刷對準他。常樂想勸他不要干傻事,可開口的聲音像一團被人揪住的紗,困在水下,悶悶發(fā)不出。偏偏渠錦堂讀懂了,他說,少爺……眉是彎的,眸子帶笑:“別怕,閉上眼睛……”恍然間,天地一白鏈,銀花花的刀光,照著頭上劈來。第40章本章為全文OE(開放結局),下章開始進入BE,希望跳過BE的讀者,可直接等完結看最后一章HE。常樂沒有聽話,他的眼瞪得死死的,眼前一片瓢潑,淚不是從眼眶里留出來的,是打泉眼上鑿開一口窟窿。啊——他的叫聲,沒人聽過那種叫聲,要把魂都從嗓子眼里摳出來,這些心肝在槍林彈雨中變硬磨出鎧甲的人都被震懾了,渠錦堂扔了刀,抱住自己的手,滴滴答答的,有血從他的指縫中打到地上。領頭的一時沒拉住,緞子在手里絲啦一下溜出去,常樂敞著一身好衣裳撲到渠錦堂身邊,地上的刀邊,血忽淋拉地躺著一截指頭,比鍘草刀斷得還干凈。當兵的看他們的眼神都變了,他們豁然通曉,這是兩個不怕死的人,死都不怕的人,多少是值得敬畏的,瞄準他們的槍口躊躇放下,槍只能成全他們,分不開他們。常樂用身子撐起渠錦堂佝僂的身軀,血把他的手也染紅,燙得他覺得那一刀是應在自己身上:“你怎么那么傻,怎么那么傻!”渠錦堂滾著冷汗的臉貼在慟哭的腦袋上蹭了蹭,剁下的連心指,說不要就不要了:“坡上吊的,是開源號河西口的管事……你們要錢,讓他帶上這個走……”他媽一個小白臉,也敢跟他講條件,領頭的色厲內荏:“放他走?他要跑了不回來呢?!”渠錦堂一眼看穿他:“那你就往我身上再開兩槍?!?/br>常樂聽他這么說,立刻瞪大了眼睛擋在他身前,領頭的服了:“好,好……”一腳踹在邊上看傻眼的下屬腚上,抬下巴指地上的斷指,“去,拿上把人放啦!”地窖的鐵鎖頭鏗的開了:“進去!”有人揉著眼皮,聞到一股血腥氣:“掌柜的……東家回來啦!”大家伙七嘴八舌地給他們騰地兒,鋪茅草,抓到一手黏答答的血:“這是怎么的了?!”常樂捂著渠錦堂的手,那么用勁,還是止不住他的血順著傷口濡濕衣衫:“錦堂,松手……”渠錦堂已經疼暈迷了,依稀聽見常樂的聲音,乖乖松開手……露出來了,猙獰血腥的傷口,外翻的皮rou包著一截殘斷的白骨,膽小的霍地閉上眼。常樂撕了里衣,一頭叼在嘴里,一頭往他的斷指上纏,疼痛卸去了渠錦堂的英勇,因為疼,他忍不住小聲嗚嗚。常樂把耳朵貼到他哆嗦的嘴唇上才聽見:“水!還有水嗎?!”“快,快!”半碗水接力地傳到他手上。他又變成了兒時伴在渠錦堂身邊,守著他的月兒:“錦堂……水來了……”渠錦堂也想聽話,連日的提心吊膽、饑餓、舊疾新傷,最壞的事兒來了,他發(fā)病了,在這種關頭,不能叫常樂看出來,抻脖子去叼那口豁了沿的碗,水灑了一半。“壞了,這是發(fā)燒了!”常樂拿面頰碰他冒虛汗的額頭,燙嘴的溫度,“錦堂,張嘴……”渠錦堂的手,死死揪住一把茅草,他的腮幫因為長久忍耐,痙攣了,常樂忽然仰頭,一口吞下那半碗水,所有人都低下了頭。嘴唇膠著、舔舐、吸吮,舌頭在口腔里纏繞,常樂用嘴,把水一口一口喂到渠錦堂口里。帶著黏膩勁兒的吞咽聲,實在太像兩個人在接吻,年輕的沒忍住,從交織的臂彎下頭悄默聲抬頭,剛看到兩個依偎在一起的影兒,就被老伙計扽著袖管,摁著頭狠狠撳回兩個膝蓋。碗已經空了,啄吻卻沒個盡頭,還有那些嘴抵著嘴,零零拉拉飄出來的,小聲呢喃的話音……“疼嗎?”是掌柜的,開口的沙嗓子,弄丟了一魂一魄。又是一陣親親,換了少東家,哄姑娘也說不出這么臊皮賴臉的話,他說了:“你親親就不疼了……”年輕的挎著肩想,掌柜的才不會呢,接著就聽見臉紅心跳的聲音,雪花瓣飛到臉上,guntang的一記,呀……腦袋里叮鈴當啷敲喜鑼,他忽然無師自通,掌柜的是甘心情愿的,他們倆人的心吶,早一根藤上的鈴兒,響到一塊兒去了。常樂撩開衣服,拿干燥的身子暖他發(fā)汗的后背,是責怪,責怪里卻摻著千絲萬縷的心疼:“誰要你這么做了……”渠錦堂動情地說著傻話:“我看見他動你,就想跟他拼命!”劫后余生,常樂聽不得他說這種話,捂他的嘴:“不許再干這種蠢事……”“不會了……”渠錦堂拔了須的老虎似的蔫在他懷里,“你不讓的,我就不干。”沒誠意的保證,氣他騙人,常樂把他摟得更緊了些,手臂壓到血管,渠錦堂覺得疼,卻沒出聲,這忽兒連常樂給的痛,都是止疼的。心定了,眼皮子就開始發(fā)虛:“他們會放趙大哥走嗎?”“他們還等著拿咱們去換財呢。”常樂攏衣裳,裹住渠錦堂,“困了,閉上眼睡一會兒。”渠錦堂強打著精神:“你陪我?”“嗯,陪你?!背吠焖氖郑僖腊夙樀厮彼菇蚪虻念~頭,“我就在你身邊,哪兒也不去?!?/br>會撒謊的不止渠錦堂一個,他這頭剛纏著常樂的指頭入睡,常樂就動了。他先摸了摸渠錦堂的額頭,眉心兩道很深的璇兒,燒得更厲害了。托著渠錦堂沉甸甸的腦袋枕到草垛子上,常樂脫了外衣給他蓋好,很長,很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站起來。伙計看著他朝門邊走:“掌柜的!”想拉他,長衫從手指上晃過,常樂握拳擂在門上,“開門!”拖拖沓沓的腳步聲,鎖頭響了:“嚷什么嚷!”常樂挺直了胸膛:“我要見你們的頭兒!”看門的不大信任地掃了他一眼:“大半夜的,什么事兒?”另一個端著槍的過來,認出是常樂,笑容登時yin猥,把槍矗地上,大發(fā)慈悲:“讓他去唄……”他一個細胳膊細腰的少爺,能鬧出什么動靜,這么好的皮相,上趕著要往嘴里送,哪兒有不接著的理兒,今晚可有好戲瞧的。常樂倚著門,沒動:“我們有人病了,要水。”端槍的懶洋洋地斜下巴:“給他。”一碗水把常樂換出了地窖,小伙計撲到門上抓住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