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這一刻。

最開始還只是個淺嘗輒止的擁抱，到后來，他的膽子也大了起來。我只好逼著自己不去想什么以后，想他那個亂七八糟的家庭關(guān)系，任他的氣息浸在額頭，任軟綿綿的唇貼上來，任濕漉漉的手往不該去的地方伸。

“就算老師現(xiàn)在不喜歡我......”方岷黏糊糊地在我耳旁說，“也不要拒絕我......我會表現(xiàn)得很好，好到讓老師喜歡上我為止......”

我聽到“嗡”地一聲，一直繃著的那根弦突然就斷了。于是大著膽子回抱他，吻他，像擁抱世界末日那樣捧他在手心。

沒有家的話，那我便給他一個家吧。

一個吻綿長又炙熱，仿佛一個旖旎的夢一般。

分開的時候，不但方岷不敢相信，我自己也被剛剛下意識的動作嚇了一跳。我的心跳又一次亂如戰(zhàn)鼓，又不敢保持這個過于曖昧的姿勢，便準備離得遠一點。

方岷像怕我走，立刻抓住了我的手，斬釘截鐵地說：“施老師不能說話不算話?！?/br>
我笑了，“我并沒有說話吧?！?/br>
方岷便立刻紅著眼圈，咬著下嘴唇，楚楚可憐望著我?？炊核旱貌畈欢嗔?，我趕緊摸了摸他的腦袋，說，我只是幫你換一杯熱飲。

“我不想喝熱的。”方岷拿起剛剛那杯已經(jīng)涼了的橙汁，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我就要喝你泡得這杯。”

我也看著他，不得不感嘆，他的身體符合所有人對“美”的想象，連仰頭喝水的曲線都足夠讓人心猿意馬。

喉結(jié)抖動的幅度正好，因興奮而溢出的汗珠正好，哭過一場留下的淚痕正好。

一切都正好。

也許是食髓知味，我沒忍住，朝那個過于可愛的臉上又啄了一下。方岷哪里還肯放過我，壓著我的腦袋，把戰(zhàn)場轉(zhuǎn)移到別的地方。

“甜的?！彼χf。

我們交換了一個橙子味的吻。這天的橙汁調(diào)得太好，以至于很多年后我都沒能忘掉它的味道。我甚至想，如果叫我選一個畫面或一個意象來概括我的前二十五年，那大概就是現(xiàn)在——

一個可以用橙色來形容的夜晚。

第10章

我一開始以為，不管方岷和家里鬧得有多兇，親人終究是親人，哪能真有隔夜的仇？但我還是天真了，他的父母真的連送行都沒有來。

“我犯了什么滔天大錯嗎？”方岷朝來來往往的人潮喃喃。

我捏捏他的肩膀，告訴他，不是所有人都能獲得理解，那你盡管讓自己更加強大，這樣，哪怕別人不理解你，也不會欺負你。

他笑了，說，施老師，你真不會安慰人。

方岷和家里斷了聯(lián)系，學(xué)費和生活費都成了問題——這也是他一整個暑假都在打工的原因。然而在鎮(zhèn)上打工的錢只是杯水車薪，以他的家庭條件又申不上助學(xué)金。

目前看來，最快速的解決方案是，我替他先墊付學(xué)費。

雖然方岷百般不愿意，但在經(jīng)濟實力這一層面上，也確實拗不過我。我強行給他劃了一筆錢。

“沒想到還要讓施老師養(yǎng)我?！狈结耗妙^發(fā)在我的衣服上蹭了蹭，“那我以身相許好不好？”

“少想那些有的沒的?！?/br>
礙于車站人來人往，我往后拉開了距離，保持著師生之間該有的姿勢。

A校在寧城市中心，說是傾整個城市的資源都不為過。方岷的學(xué)院在學(xué)校東北角，離公交車站非常近。一條林蔭道又直又寬，通往教學(xué)樓。林立的樓宇比柳鎮(zhèn)的平房高出許多，也鮮艷。

方岷望向教學(xué)樓時，眼里有光。

我陪他做完登記，送到宿舍，在那里我見到了他的新舍友，鄭九，從云市一中畢業(yè)的，會攝影、喜歡旅游。鄭九狐疑地望著我倆，最后還是什么都沒問，自覺地收拾自己的行李，只禮貌性搭了幾句話。

幫襯著收拾好一切，已經(jīng)是晚上了。

我?guī)Х结旱叫Ｍ獬燥?。寧城沒有我倆的熟人，動作也敢更放肆一些。我們特意坐在一張桌子的鄰座，這樣，能離得近一些。

都說熱戀期的情侶討人嫌，我想我倆是要被人人喊打的——走到哪里，方岷都要攥著我的袖子，把手給他拉他又不肯，說是接觸太緊密會讓他心跳加速。就這樣把我的衣袖扯得老長，也不管路人側(cè)目。

“方岷......你不覺得我們需要低調(diào)一些嗎？”

聽到這句話，方岷立刻站住腳，撅起嘴瞅著我，“施老師怕被人看到？”

這架勢，頗有要興師問罪的風(fēng)范。我趕緊向他求饒，說沒事你繼續(xù)，咱去散散步。

寧城的街燈很有特色，融著海濱城市的流線設(shè)計，小小的燈柱上罩著大海的夢想。

海風(fēng)把我們的頭發(fā)都吹亂了，方岷對著黑漆漆的海面喊，我永遠喜歡施老師。

聲音傳向遙遠的東方，貼著海平面擴散，走向太陽，走向月球，噙著潮汐和思念，和萬千朝海告白的年輕聲音一起，伴朝陽同生。

我看著他，像看一幅永不靜止的油畫。

我在柳鎮(zhèn)還有課，只請了兩天假，沒法陪方岷待太久。

臨走前，我陪方岷去了最繁華的中心街區(qū)。我看到他眼里的光更亮了，朝四周高聳入云的建筑比了個相框。

“施老師，你說，它們得有多高啊?！?/br>
他頭仰得老高，我怕他累到脖子，拿手托了一下他的后腦勺。

那棟樓是寧城最高樓，里面是最頂尖的互聯(lián)網(wǎng)或金融公司。這時是早上十點，能看到許多西裝革履的商界精英，一邊看著名表一邊來去匆忙；也能看見踩著小高跟的白領(lǐng)麗人，妝容精致步履不停。

方岷朝那棟樓看了很久很久，然后朝我比了個勝利的手勢，“施老師，總有一天，我要去那里?！?/br>
“好啊，那你可要加油。”我說，并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我在那棟樓下的咖啡店請方岷喝了一杯咖啡，他神色緊張地說，和家里的速溶味道不一樣。我告訴他，其實對于不愛喝的人來說，也沒太大差別。

在那家店坐到中午，我又帶他吃了這邊特色的海鮮。我曾經(jīng)來A市進修過，所以比較熟悉，但這大概是方岷第一次出遠門，我想趁自己還在這的時候，給他最好的。

果不其然，年輕人全程都興奮地直跳，晃著我的手說，施老師，你真好。

直到我坐上回柳鎮(zhèn)的車，方岷才rou眼可見地低落起來。不管我怎么囑咐他、哄他，都沒有用，依舊紅著眼圈不讓我走。

“好啦，下周我來看你，行嗎？”

聽完這句話，耍賴的人才放開衣角，狡黠地笑了。

第11章

我回柳鎮(zhèn)后依舊過得忙忙碌碌，方岷也忙于學(xué)業(yè)和實習(xí)之間。

每晚十點半以后，我們才有空通過手機聯(lián)系。大部分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