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講師

    下午的玉伶沒能上完她的算術(shù)課，她給那個老師認(rèn)錯之后，陳一乘便打發(fā)老師先回去，明日再來。

    她想著是那老師的馬屁沒拍對，還拍到了驢蹄上，把什么都沒扯白的她攪了進去不說，連帶著陳一乘也對她板臉生悶氣，后腳也出門回軍部去了。

    不過晚上他還是早早回了家，卻沒先來找她。

    下人來知會玉伶，才曉得原是他一回來就去了書房。

    玉伶應(yīng)了。

    可陳一乘也沒叫她過去，就真的只是簡單應(yīng)下，沒傳什么話，沒遞什么物，無事發(fā)生一般轉(zhuǎn)身回了臥室。

    她不是不想哄他，是沒想往他跟前湊，她自知出力討不了好。

    這叔叔年紀(jì)的人鬧別扭是較真勁又上頭，覺得自己大她好幾輪便什么都是對的，不好對付。

    再說她和陳一瑾之間的確不清不楚

    上回她的屁股坐著躺著還悶疼了一兩天，不如等他自己氣消了再哄的好。

    玉伶脫下旗袍與絲襪，解了辮子梳開頭發(fā)，只穿了里面的襯裙，坐在陳一乘臥房外廳堂里的小躺椅上，于臺燈邊翻看著文史老師給她留的話本子。

    他若是回來，一走進院子里，她就能看見，算是在這里等他。

    房間里的熏香氣味若有若無，是陳一乘平日里身上的味道，聞著安心。

    加上這小躺椅能前后來回晃，半坐半躺舒服得很。

    飯后如果食困，在這上面搖來搖去打個盹也是妙事一樁。

    不過玉伶剛起了瞇上一會兒的心思，書沒看幾頁，本該在書房加點忙活的陳一乘走了進來。

    半躺過去的玉伶把書舉得老高，假裝正正看得入迷，沒多心去留意他。

    陳一乘倒也沒叫玉伶，自己走進臥房旁的換衣間。

    他許是只想回來把服制換了再回書房去。

    那這不干她的事，裝作沒見著他，也沒聽著聲就好。

    雖說玉伶是這般打算的，可她已經(jīng)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了。

    她全心全意地在留意陳一乘換衣的窸窣動靜。

    動作是一貫的利索，解皮帶也是一把扯下，響過一聲，掛好后就不再有響動。

    玉伶的眼睛留在這頁紙某一行的那個色字上，心蹦得飛快，早就不知魂游跳到哪里去了。

    盡是些不能說的東西。

    直到陳一乘叫她：

    甄玉伶。

    他一叫又是叫她的全名，玉伶腦中正晃過記憶里陳一乘那塊似塊的腹肌，手里的書被他嚇得沒拿住，顛了幾下還是直接砸到了臉上，哀鳴一聲。

    玉伶拿下自己臉上的書，揉了揉被撞紅的眉心。

    想坐起身來，又忘記自己正坐著一個搖搖椅，重心不穩(wěn)，起來腳沒夠著地，又即刻倒了回去。

    陳一乘見狀，實在是耐不住笑了一瞬。

    又掩飾著用手扶額。

    下午那數(shù)理老師盡說他這乖乖還是個得重頭教的麻煩小娃娃，而今這馬虎勁看來

    是有不少道理的。

    不過玉伶沒看見，只聽得他邊走近，邊調(diào)侃她道：

    你這是睜著眼睛睡著了？

    玉伶覺著他的心情應(yīng)該好了不少。

    這也能算是不要臉地逗了他一回罷。

    陳一乘走到玉伶身邊，替她穩(wěn)穩(wěn)壓住椅子，卻拿走她手里的書，一下扔得老遠，不知掉到了哪里。

    好似還在鬧脾氣。

    玉伶輕輕搭著他的手起身，不敢看他。

    然后點點頭，回得模棱兩可，聲如蚊吶，心如虛土：

    差不多罷。

    陳一乘伸手揉了一下玉伶額前那磕出來的方方的紅印子。

    可他手勁大，玉伶像是被他推了一把，倒退兩步，卻歪進了他懷里，順手拉住了睡袍的衣襟。

    綢布面滑，扯開的地方正袒露壯實的胸膛，玉伶方才腦子想的東西從她面前晃過那么一眼。

    臉在發(fā)燙。

    陳一乘扶住玉伶，很快整理好了衣物，對她道：披件衣服，陪我去書房。

    玉伶搖頭，搖完頭還不夠，說：

    才不去。

    她尚還摸不準(zhǔn)陳一乘現(xiàn)在的脾氣，給自己找個借口，把鍋扣給他，繼續(xù)道：

    困剛才都快睡著了，您過來嚇我一嚇，心里慌呢。

    撒嬌的婉轉(zhuǎn)調(diào)調(diào)，說完就從他懷里睜開，小跑去了臥室。

    陳一乘跟著玉伶幾步走進臥房。

    好似什么追啊趕的游戲。

    他對躺在床上背過身去的她命令道：

    起來。

    玉伶的絲質(zhì)襯裙在沒開燈的臥室里似乎變成了唯一顯眼的東西，外面廳堂里的光就映進來那么一縷，把她的裙子照得是貼身又窈窕，自是那個勾人的曲線在。

    可他的乖乖倒還不愿理他。

    莫要現(xiàn)在睡，才將過飯點

    陪我去看會兒書，晚點再回來睡，可好？

    陳一乘莫名開始哄她，至少玉伶是這樣想的。

    于是玉伶坐起身來，得了臺階就下，不裝了。

    反正他都知道也看得通透，只是她不曉得他為何一定要哄她去書房就是了。

    不過玉伶才剛剛踏腳下床，陳一乘就道：今天下午老師說的是道什么題？

    她抬頭看他，滿臉疑惑：陳叔叔這是何意？

    陳一乘很坦然：因材施教。

    她既教不好你，那我來教。

    玉伶瞪大了眼睛，只覺不可思議。

    陳一乘這怕不是要她赴京趕那根本沒了的科考，日里學(xué)，夜里也要學(xué)，只差頭懸梁來錐刺骨，甚至還要鑿墻偷人家里的光。

    可科舉也不考數(shù)理呀。

    玉伶訝異一陣過后，看見陳一乘仍抱手站在臥房門前，背著光的他見著就像是一定要逮她起來的嚴(yán)肅架勢。

    她就不想解那道講繩量井的題，因此挨了罵還要反過來認(rèn)錯，就是純純的抵觸，無它。

    若是換成雞鴨魚牛的算術(shù)，她都能憋下一口氣來再好好想一想，算一算。

    不過

    他真的是在發(fā)脾氣窮講究而不是在逗她玩她嗎？

    但陳一乘現(xiàn)在的認(rèn)真表情并不似是在同她玩笑。

    玉伶垂首，久久才低低囁嚅一聲：

    御之哥哥

    困。

    他答得不解風(fēng)情：算上一回就清醒了。

    坐在床邊的玉伶轉(zhuǎn)而想拿腳去勾陳一乘的衣擺，卻被他提防著，后撤一步，躲了她去。

    可陳一乘此時的視線又轉(zhuǎn)而落到玉伶肩上那已經(jīng)滑到手肘處的細(xì)細(xì)吊帶

    渾圓的形狀堪堪露出了一小半。

    不知她是否又想故技重施。

    反正就像下午那樣，他再次訓(xùn)她道：

    坐好。

    腳放好，規(guī)矩些。

    玉伶聽他的語氣一字一頓，甚是嚴(yán)厲冷漠，立刻坐得端端正正。

    陳一乘走開幾步，打開了臥房內(nèi)的吊燈。

    一切明亮明朗后，玉伶才抬頭看他，眨眨眼，戚戚道：

    我算還不行嗎

    算不出來我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