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1)
烏鴉(1)
靚坤心不在焉,雖左擁右抱心思卻完全不在那兩個女人身上,他不斷的抬眼瞧她的反應或用余光掃幾眼她那無波無瀾的面孔 他快氣急了,本來以為這招對她有用,結果她不但不在意,還在那邊自娛自樂的摳上指甲了,他倒好,在這兒出賣色相還得眼巴巴等她回心轉(zhuǎn)意 他也感覺奇怪,他可不是個正人君子,這要是放在往日他早就脫褲子了,可是現(xiàn)如今他的心里根本容不下別的女人,眼里只能瞧見她 平時聞慣了的各種香水味現(xiàn)在也顯得格外刺鼻,熏得他直犯惡心,因為他嘗過了她身上那種淡淡甜香 那兩個女人一杯接著一杯給他喂酒,他心情本來就郁悶,他也接連倒酒喝酒 他只顧喝酒和觀察她的反應,那兩個女人跟他打鬧說話他都不帶理的 沒過一會兒,桌上那瓶xo馬上就要見底,白蘭地這種高度數(shù)蒸餾酒當然醉人 或者也不全是因為白蘭地,醉他的是情,單相思的無奈情 江嫻突然想抽煙,她已經(jīng)大半天沒碰煙了 她的煙在雙肩包里,也就是在靚坤車上 她掀起眼皮掃了對面一眼 她發(fā)現(xiàn)那個臭不要臉的目前沒往她這邊看,他正仰頭喝著左邊女人遞來的酒 江嫻逮著機會,伸手要去拿他放在矮桌上的煙盒,她的手剛攥上那煙盒要拿起便聽見一嗓子尖叫 坤哥同意了嗎你就拿?小meimei你懂不懂規(guī)矩???靚坤右邊的女人擰著眉,嬌滴滴抱怨 這話驚動了靚坤,他不假思索的便要給那女人一巴掌,卻忽的放下手 他瞇起眸未置可否,期待江嫻的反應 江嫻斜眼瞥了他一下,她那帶著怒氣的杏眼正對上他那醉酒后泛著猩紅的雙眸 兩人都不說話,他們死死瞪著對方,誰也不甘心敗下陣來 不同的是,江嫻的眼里只有怒火和不屑 而靚坤就不一樣了,他的心煎熬得像是無數(shù)只螞蟻在爬一樣,他也倔,就想等她先松口 他似乎也明白她對他根本沒有半分心思 他不愿意去接受這個殘酷的現(xiàn)實,只好撐著,至少暫時是,因為他現(xiàn)在還能撐得住 劍拔弩張之時,她將手里的煙盒重重往桌上一砸,一屁股坐回沙發(fā)上 不抽了?靚坤的聲音又啞幾分 江嫻不理他,小臉倔強的扭著 靚坤心軟了,語氣也弱下來,他將煙盒拾起,遞到她面前 她不接,臉又向另一邊扭了幾寸 那兩個女人神色慌張的對視幾眼,她們不明白為什么這個丫頭片子那么倔,她到底哪來的勇氣竟然和靚坤作對 她們是東漫的頭牌,駱駝叫她們來就是要哄靚坤高興讓他賣股,她們剛才一聽要陪的是靚坤立刻美得不行,誰都知道洪興靚坤有錢有勢,而且女人的天性不就是崇拜他們這種叱咤風云的梟雄嗎? 這在風月圈子里是句黑話,長得帥又體力好的黑大佬就算不給錢小姐也愿意陪,就是崇拜,哪怕不要錢,睡一宿她們也不虧,他們這種混黑的爺打架兇床上更猛,平時打打殺殺的那股子狠勁帶到床上絕對能讓女人舒服死 拿著靚坤依舊不收手,捏著煙盒的手又往她面前伸了伸 他活了半輩子都沒這么窩囊過,一次又一次給她臺階下她卻不領情,可是他沒有半分惱怒 君子不食嗟來之食她櫻紅的唇部微微張合幾下便足以噎得人心悶 靚坤依舊不惱,他不但不收回手,反而又向前了一點兒 那兩個女人對了個眼神,左邊的女人撒嬌似的拉回靚坤的胳膊,順勢拿下他手里的煙盒 靚坤冷冽的睨她,他倒要看看這個雞要干什么 那女人神神秘秘朝靚坤拋了個媚眼,她打開煙盒捏了支煙叼進嘴,點上煙后她將那煙從嘴里夾出,手指一轉(zhuǎn)把煙頭對向自己,張嘴用牙齒咬住煙的中段 這是風月場上的一個小把戲,說白了就是勾男人的手段,這女人是特意學過的,她用牙咬著煙既不會燙到她自己又能讓煙繼續(xù)燃,男人就可以像正常抽煙那樣去嘬那半截煙嘴,這種野性的手段能哄得不少男人一笑 她瞇著眼扭頭將那露在外面的煙嘴送到靚坤面前,眨巴了兩下眼睛示意他抽一口 江嫻目瞪口呆,她以前聽說過但是卻第一次見,這也太下本了吧?煙灰是要掉嘴里的,而且稍不注意就能把舌頭燙爛 靚坤見怪不怪,他余光不著痕跡掃了下江嫻 那女人也不急,她就這么眼含笑意的等著 江嫻忽然想起什么,冷笑了兩聲 笑什么靚坤立刻接話,她一說話他的偽裝便瞬間卸下了,他干脆轉(zhuǎn)過頭去,毫不遮掩的瞧她 你這種男人真是可笑,你要求我一輩子只給你點煙,你卻她那譏諷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一聲痛苦哀嚎打斷 江嫻猛的起身,驚恐凝視那個跌坐在地上捂著嘴哭喊叫嚷的女人 就在剛剛,她說出前半句話后的一霎那,靚坤毫無征兆的突然將那支煙一把捂進了那女人嘴里 口腔和舌頭布滿神經(jīng)線,被燙的感覺當然生不如死,那滋啦啦燃燒的煙頭被他大力一堵直直掉在喉嚨處,慣力使然,那女人還險些把煙頭咽進嗓子里 女人吐出煙頭后捂著嘴撕心裂肺大哭,她的舌頭和牙床都被燙出了泡,火辣辣的疼痛鉆著心 另一個女人早已竄到了角落,大驚失色哆哆嗦嗦的不敢動 江嫻一陣不寒而栗,她不明白靚坤為什么要這樣,她不過是笑話他一句而已,他至于嗎 她如夢初醒,這個年代太亂,亂到人命不值錢 尤其是對靚坤這種人來說,他為了博她一笑便可以隨便施暴,他當然付得起代價,或者他根本就不用,因為這代價對他來說實在是太不值得一提了了 那個女人便是被權貴玩弄于股掌間的玩物,沒有人會去關心她的死活,是她自己恬不知恥的試探靚坤的底線 靚坤雙手撐在膝頭靜默的坐著,目光直直越過腳邊的女人落在江嫻身上 這時,包間門被人一腳踹開,門框撞墻發(fā)出不小的聲響 見到屋里的場景,笑面虎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阿坤!你這是做什么?她是我們東星場子里的姑娘!笑面虎吼得顫抖 那個完好的女人見到了救星,她腳步跌撞架著那個依舊哭喊的女人逃出包間 江嫻大腦空白站在原地,她不知道這會不會引起火拼,畢竟東星和洪興早已水火不容 靚坤不答,幾秒沉寂后他朝江嫻伸出手 江嫻站著不動,眼里滿是警惕 靚坤倒也不急,他再次勾了勾手指 她只好硬著頭皮一步一步挪到他面前 靚坤拉起她的手緊緊攥在掌心,他垂下的眼底盡是落寞 我錯了他無厘頭的冒出一句 那一刻,他像一個做錯了事的無助孩子 他錯了,他不應該用別的女人氣她,哪怕她根本就沒往心里去 不可一世的是他,槍林彈雨里闖過來的是他,在港島呼風喚雨俯瞰一切的是他 可是遇見她后,柔情似水的也是他,一次次退步忍讓的也是他,無緣無故道歉的也是他 江嫻頓感五雷轟頂,她手足無措的呆愣站著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恍惚間覺得眼前的他不是靚坤,他是個冒牌貨,因為他今天的一切都太反常了,尤其是這句我錯了 世人都說黑道的爺一丁點兒人性沒有,或許他們曾經(jīng)有過,畢竟誰都是一步一步踏上這條路的,但是他們的人性早就在砍殺在爾虞我詐中消失殆盡了,能留下的只有嗜血的狠毒和愈積愈深的陰險 靚坤便是最佳代表,他的天生一副兇相,不笑時只是殘暴得瘆人要是笑起來更是夠人冒一陣冷汗的,他眼窩深,眼角又不窄,男人這種長相就是狠毒陰險,這是對做事兒,對女人便是薄情寡義,骨子里帶著風流不羈 可是他好像不是,他好像并不壞,至少對她是,至少目前是 他的溫柔就像一塊蜜糖,江嫻不知道扒開這層糖衣后里頭是不是沒有解藥的劇毒 靚坤沒再說別的,他伸手把江嫻扯進懷里 他眼也不抬叫你大哥來和我講 笑面虎冷笑兩聲,帶著嘲諷我大哥回去了 他一瞪眼,指了指腳下的地現(xiàn)在東漫我說的算! 江嫻攥靚坤衣袖的小手緊了下,有些發(fā)慌的瞧著笑面虎 靚坤不急,他慢條斯理撥動大拇指上的扳指,不再掀眼皮去看笑面虎 他有什么可著急的?他在這坐著不也挺美嗎?冷不著熱不著的,最重要的是他能和江嫻再多呆一會兒,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他甚至哼上了小曲兒,他懷里的江嫻皺著眉打量他 她聽不清他唱的什么,不是歌,似乎像是哪兒的小調(diào) 靚坤有多怡然自得,笑面虎就有多氣急敗壞 笑面虎熬不住了,他厲聲大喝一嗓子,話還沒出口,就被靚坤擺手叫停 靚坤面不改色捻了捻眉心小點兒聲,有什么可嚷的,再給我馬子嚇著 他依舊語氣平淡怎么個意思 阿坤我跟你說實話,東漫是我和烏鴉的,我大哥只是客笑面虎忍著氣憤,攥拳的手吱吱作響 他早就看不順眼靚坤了,剛才駱駝逼他道歉更是給他蒙上了羞,他現(xiàn)在當然要找回面子來 這么說就是,要吃我嘍靚坤一邊唇角揚起,像是在講述一個笑話 江嫻抬起頭瞧了兩人一眼,默不作聲的思索著 連她一個女仔都能看出來這兩個人的區(qū)別,在黑道混得有名堂的肚子里多少都得有點兒墨,就算不通讀古今也不能隨隨便便叫嚷喊罵,那種滿嘴cao爹cao娘的也就算是個混子,真正的黑大佬都不愛罵街,但是真狠起來必會吃人不吐骨頭 她不得不服靚坤的道行深,他不管怎么著都是波瀾無驚的,哪怕他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被堵在東星的地盤了 也不知怎的,一種莫名的安全感竟攀上了她的心頭 男人那些爭斗與她無關,她只知道有他在她就能平安無虞 笑面虎額頭滲出一層冷汗,他緊咬著后槽牙瞪著靚坤 他笑面虎也不過是個紙老虎,他是沒有多少實權的,調(diào)不動東星的人馬 同為東星雙虎,烏鴉的勢力和人脈就比他廣不少 你想怎么樣笑面虎讓步了 靚坤眼含嘲笑的瞥他我把你場子里的小姐弄了個半殘,你卻問我想怎么樣,你這個狗頭軍師這么快就認慫了? 其實他和笑面虎并沒有多大的仇,他們也有不了多大的仇,他咄咄逼人只是因為笑面虎耍小把戲,耍他就算了還連累了江嫻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江嫻夸烏鴉帥,他吃醋 笑面虎被激怒,他扯著嗓子喊李乾坤你不要忘了你現(xiàn)在踩在東星的地盤!東漫是東星的場子!我搞死你們這對兒狗男女就像踩死一只螞蟻! 靚坤不屑挑眉是嗎?銅鑼灣是東星的地盤?阿虎你腦子壞掉了? 笑面虎啞了聲息,心中的怒火被迫降下一半 靚坤說的對,出了東漫大門便是駱克道,也就是銅鑼灣 靚坤乘勝追擊又逼一步你們東星在灣仔插支旗已經(jīng)是越界了,洪興忍著你們而已,基哥是洪興元老,他跟你們交好也罷投股也罷我沒權利指點 他話鋒一轉(zhuǎn),笑著重復你剛才說什么?你要做掉我跟我馬子? 江嫻吞了口唾沫,緊盯著他堅毅的側臉 笑面虎被質(zhì)問得啞口無言,他無可奈何的側過身,讓出門來 江嫻見狀忙從靚坤懷里起身,她還沒來及喚他走,便聽見一陣急促腳步 一個馬仔模樣的年輕人闖進包間,那馬仔神色匆匆有些許慌亂,他手里攥著一部手機 江嫻皺起眉上下打量他,她沒見過這樣的馬仔 她認為馬仔都是面目兇狠一臉橫rou的,要么就是吊兒郎當滿嘴粗話的,可是這個馬仔不一樣,他長得很文氣,眉眼都十分清秀,而且他并不強壯還有些清瘦 陸崇?你來干什么?笑面虎沒好氣問 虎哥被稱作陸崇的馬仔恭敬的給笑面虎鞠了個躬 他轉(zhuǎn)頭看向靚坤和江嫻,面露難色的將手里的手機遞給靚坤 靚坤盯著陸崇打量幾秒后,突然笑了兩聲,他爽快的接過手機貼在耳邊 烏鴉哥有何貴干? 他見過這個陸崇,他知道這是烏鴉的大馬仔 江嫻渾身一激靈,只感覺全身血液凝固在一起 她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烏鴉要和靚坤講電話? 她咬著后槽牙,豎起耳朵努力去聽電話里的內(nèi)容 下一秒,一陣邪氣又不乏氣勢的嗓音從出聲口傳來,那聲音帶有幾分譏諷和讓人猜不透的笑意 聽說你來東漫做客了,還帶了個馬子,我本來想陪你喝兩杯的,可惜我臨時有事兒,真是有失遠迎了,阿坤 烏鴉把阿坤兩個字說的格外重,那是緊咬牙關一個字眼一個字眼往外擠一般的僵硬和嘲諷 就好像靚坤那句假惺惺的烏鴉哥一樣,他們都在諷對方 聽見烏鴉的聲音,江嫻的心瞬間沉入汪洋海洋 他的聲音對她來說既熟悉又陌生,她當然熟悉,畢竟前世她曾看過幾百遍有他的電影片段 至于陌生,那是因為這是她第一次在現(xiàn)實中聽見他的聲音,雖然她沒見到他的人,但是這種感覺也足夠令她觸目驚心了 而且他提到了她,雖然他說的是靚坤的馬子 早在喚出烏鴉哥三個字后,靚坤便不動聲色觀察江嫻的反應 江嫻那慌里慌張的模樣讓他氣不打一處來,他運了口氣勾起嘴角回答烏鴉 怎么就有失遠迎了?烏鴉哥的禮我跟我馬子收到了,對了,我剛才還跟阿虎夸你呢 哦?夸我什么?邪氣嗓音緊跟著傳來 酸兒辣女嘛,你和阿虎不就是在祝我和我馬子早生貴子嗎?靚坤低沉發(fā)笑,他俯著身講話,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邊 他忽然笑得更開心,詭異的笑回蕩在包間真是有心了,我阿坤而立之年才得了個心上人,我這個年紀的確應該娶妻生子了 江嫻的心陡然一驚,強忍著慌張垂下頭不再去看他 她知道靚坤是在宣示主權 其實靚坤用不著這樣的,她知道自己對烏鴉只是前世的迷戀,她喜歡的是熒屏里的他,如果真讓她去和烏鴉在一起她還真發(fā)怵 當然了,這得是烏鴉看得上她的情況下,可是倔強乖張又烈性的她并不稀罕被誰看上 她剛才那種好奇和激動似乎更像是即將追星成功的欣喜,馬上就要見到喜歡了五年的偶像了她能不激動嗎? 但是讓她靜下來想,她還是不愿意去趟渾水 一是烏鴉不是什么好人,二是她實在是不想誤入風月,尤其是和古惑仔的風月,那固然轟烈蕩然,但是與之并肩而行的便是萬丈深淵 她當然想去愛,但是她不太敢 電話那邊立刻傳來幾聲大笑,那本來就冷冽的嗓音更添幾分逼迫 烏鴉語氣里的暗諷已經(jīng)不再遮掩了正好阿坤你提到這個了,我有幾句話想送給你,但是可能不太好聽,你知道的,我嘴里說出來的話都不會好聽 但說無妨靚坤慢條斯理應了句 江嫻的心赫然提到了嗓子眼 你說你都這么一把年紀了你怎么還搞個小丫頭呢?你這不禍害人家嗎?人家二八佳人正當青春年華,你這不耽誤人家覓情郎嗎?電話里的邪魅嗓音狂狷無比,說完這話他便哈哈大笑 他還覺得火候不夠,又補了一句阿坤,要我說咱就算了吧,放人家一條生路吧,你就當做好事兒積德行善了 我不愛做善事兒呢靚坤也不急,他不緊不慢回懟烏鴉 他的悠閑和平靜是裝的,他本來就對烏鴉充滿敵意,現(xiàn)在又聽到這種話他當然不悅 而且他不喜歡烏鴉提起江嫻,他非常厭惡這種領土被侵犯的感覺 他在忍,但是他快忍不下去了 阿坤,你跟我說實話,你現(xiàn)在還能干得動女人嗎?你那一把老骨頭還折騰得了嗎?我真怕你深夜討不了美人歡,那傳出去多丟人呢?電話里的烏鴉并不罷休,他又逼一句 烏鴉就喜歡拿靚坤的年齡說事兒,他明知靚坤風流成性這方面沒差過但是他依然要說 畢竟他比靚坤小七歲,他今年才二十五,他自然占了上風 江嫻擰起眉,他們怎么就跟這種事情過不去了? 噢對了,你還說什么早生貴子,阿坤你怎么比我還愛開玩笑?你吃了那么多年粉你還能有得了崽兒?就算有了也是個畸形兒??!你這不毀了人家小妞兒嗎?電話里又傳來一句,他未等靚坤回答便又咄咄逼人一步 這就是我的私事兒了,就不勞烏鴉哥cao心了,我能理解你們這些二十出頭小伙子的心情,初生牛犢不怕虎嘛,我阿坤像你這么大時也狂,比你還狂呢,我78年在藍田砍長興仔的事跡當年可是轟轟烈烈呢,烏鴉哥你當時沒聽說過嗎?噢,我忘了那年你才十二歲不到呢,那你肯定聽說不了了,話說那年你當上四九仔了嗎?靚坤說得有條不紊,語氣輕快得像是講笑話一樣,卻字字珠璣,每個字都往烏鴉心里扎 而他,明明身處洶濤駭浪中,卻履險如夷面無懼色 江嫻心生疑問,她歪著頭低聲問靚坤四九仔是什么意思? 這是道上的黑話,她聽不懂 靚坤一愣轉(zhuǎn)而哈哈大笑,樂得拍了好幾下大腿 他扯著嘴角故意提高音量烏鴉哥你瞧瞧,小女孩兒的問題就是多,什么都好奇呢,烏鴉哥你知道四九仔是什么意思嗎?你能給我馬子解答一下嗎? 江嫻瞳孔顫了顫,這才意識到她無心的一個問題似乎給烏鴉墊了磚 不過這個四九仔到底是什么意思?靚坤為什么要問烏鴉? 她察覺到一陣火熱目光,她轉(zhuǎn)過頭詫異的瞥了那個叫陸崇的馬仔一眼 陸崇不甘示弱的回瞪她 陸崇氣得發(fā)顫,但是礙于她是靚坤的女人,他不敢造次 他最明白靚坤為什么偏要拿四九仔這個詞說事兒了,烏鴉的出身是人盡皆知的低等,他以前便就是四九仔 他開始懷疑靚坤和他馬子是不是商量好的,他們在這兒唱上雙簧了?她一個香港女仔能不懂這個? 江嫻真納悶了,她問一個問題而已,她到底說錯什么了?這馬仔至于那么生氣? 電話那頭傳來幾聲輕淺淺的笑,烏鴉氣勢不減阿坤,你馬子是挺有意思的 電話里的男人突然笑得更厲害那個,小妞兒你叫什么什么嫻來著?沒事寶貝兒,你男人不給你講我給你講,四九仔就是馬仔的意思,我這人沒別的愛好,我就愛給靚女解答疑惑,記住了寶貝兒,你現(xiàn)在腳踩著的地兒叫東漫,東星的東,寶貝兒你以后還有什么問題想問就來這兒找我 他越說越起勁,邪氣嗓音更添幾分輕佻對了,我叫烏鴉,記住了啊小妞兒,我什么問題都能給你解決,你男人要是滿足不了你你也找我來,我等你 一直一言不發(fā)的笑面虎被逗得捧腹大笑 有烏鴉撐腰他自然膽子大了起來 靚坤臉色鐵青,泛紫的薄唇顫栗著,他剛想怒罵卻被江嫻搶了先 神經(jīng)病!江嫻的笑僵在眼角,她咬牙切齒的低聲罵了一句 她的確喜歡過他五年,但是她那五年喜歡的是電影里的他,是不會用這種污言穢語攻擊她的他 那一刻她相信了靚坤的話,他說的對,烏鴉這種人滿腦子沒別的事兒 靚坤怔愣的眨了兩下眼,他勾起嘴角臉上的喜悅不加掩飾,他望了江嫻幾秒,目光如拂心細羽一般溫柔 欣喜過后緊接著的便是震怒,他轉(zhuǎn)頭拿起電話,那雙黑眸泛起的殺意似乎要將講瘋話的烏鴉活活劈成兩半既然烏鴉哥那么愛給人解答疑惑,那我阿坤也有個問題想請教 江嫻一愣,他又要做什么? 啊沒問題,我烏鴉就是那么爽快,不過阿坤你能讓你馬子替你問嗎?我愛聽那小寶貝兒講話電話里傳來一陣嬉笑 靚坤無視烏鴉的調(diào)戲,他冷笑兩聲烏鴉,我的問題是他忽的斂起笑容,陰森森說你的酒吧得用多少桶汽油,才能燒得干干凈凈 笑面虎和陸崇面露驚恐,他們敢怒不敢言的緊盯靚坤 江嫻驚得呼吸一頓,她知道靚坤不會說大話 靚坤并未給烏鴉回答的機會,他又拋出一句半個小時內(nèi)我要在銅鑼灣看見你 是么?你要請我吃飯?能帶你馬子一塊兒嗎?我挺好奇你馬子長什么樣兒的,我就喜歡看靚女那電話里的男人慢條斯理,他話音剛落便傳來一聲摁打火機的咔噠聲 笑面虎的心又緊一寸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有閑心思抽煙 阿坤!我大哥一直很看好你!你不要鬧事!笑面虎有些慌,他強裝著的勇氣并不堅固 我沒有鬧事靚坤眼皮也不抬,他說給笑面虎聽的同時也在說給烏鴉聽 我管這叫火拼他擲出足以定局的最后一步棋 他不容烏鴉反駁半句,說完這句話便掛斷了電話,他將那手機往桌上一甩 他撇著嘴撣了撣雙手,仿佛那部傳出過烏鴉聲音的手機臟了他的手一般 江嫻瞪大眼,她忙上前攥住靚坤胳膊使勁搖晃 一是她真的不想再把自己陷入危險了 二是她不想看靚坤和烏鴉兩敗俱傷 她明白或許烏鴉不是靚坤的對手,這場火拼似乎根本不成立,但是她也不想 她不想靚坤出事兒是真的,經(jīng)過這一天的跌宕起伏她不得不承認靚坤不是壞人,她只是愛不上他而已 對于烏鴉,她則是一種下意識的護短 因為不管怎么說他都是她前世喜歡了五年的人,而且她曾多次因為烏鴉被那場大火帶走而傷心落淚,她總會覺得可笑,在別人都感嘆大快人心天道好輪回的時候,她竟會因為一個十惡不赦的反派死了而傷心 她當然知道他是罪有應得,他做盡了壞事當然不會有好下場 但是她依舊難受,不知名的難受 哪怕現(xiàn)在她對這個口出狂言的烏鴉心寒了,她也不想看他出事兒 此刻的她并不想和烏鴉有什么了,她也自知不會有,但是她依舊會護,他好好的就行了,她也不后悔那五年,她不覺得是錯付,畢竟熒屏里的他曾真切的貫穿她整個青春 他沒錯,他就是這么個人,他也不會去因為那么個素未謀面的她而改變什么,就算他們見面了他可能依舊會 他無錯,是她涉世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