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青梅

    這首曲子火了，先是一段現(xiàn)場野生視頻流到網(wǎng)路上，加上沈煉本人的名氣，由圈內(nèi)往圈外的耀眼火光炸得噼里啪啦響。

    接著是經(jīng)他手進行改編，獨奏編成管弦樂隊的團奏，神工鬼斧地加上中國古風(fēng)的笛子、洞簫等樂器，再然后就是錄唱片寫專輯。

    仿佛一眨眼，拋開陽春白雪，沈煉迅速地就被野草無盡的年輕人給接受了。

    很多媒體來挖他的新聞，他沒時間，由做母親和經(jīng)紀(jì)人雙重身份的陳玉來出面，公司的名氣和她本人的身價也是水漲船高。

    從他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培養(yǎng)了，那時我要兼顧鋪子里的生意，還要帶他參加各種課外培訓(xùn)班。

    為了他我簡直什么都顧不了，就是為了讓他成才。

    公司也是為他一個人開的，上下二十來號人，只為他一個人服務(wù)。

    大家看到一位殫精竭慮但是苦到甘來的母親，盡管講起話來還是有些咄咄逼人，可是只有這樣強硬的母親，才能養(yǎng)出一個天才般的兒子對么？

    周老師給佳明來電話，只是嘆氣：他這條路....已經(jīng)不一樣了。

    最開心的當(dāng)屬陳玉，也因此，她待佳明熱情了很多，時時噓寒問暖，同時希望她有時間去多陪陪沈煉。

    他把自己關(guān)在練習(xí)室里三十多個小時了，根本沒吃東西，你來勸勸他。

    媽，他的工作量是不是太大了？

    你懂什么？不趁著熱度拼一拼，誰還記得你？

    到了音樂經(jīng)濟公司，陳玉出去了，說是籌辦新公司，讓秘書交給她一把鑰匙。

    鑰匙可以打開沈煉的房間。

    暗影重重枝葉搖晃著，那家伙套一件棕色的薄開衫，頭發(fā)凌亂地蜷縮在地毯上、鋼琴架子的下面。

    他的臉色很差，蒼白得毫無血色，眼角下一片的青色，抱著膝蓋埋進半張臉。

    佳明找來毯子，跪在地上給他蓋上，然后著手收拾亂七八糟的房間。

    大半個小時后，腳背上忽而重了重，絨絨的發(fā)絲在腳踝上掃過。

    沈煉鉆出腦袋，閉著眼睛在那里磨蹭：我聞到是你。

    佳明擱下抹布蹲下來：香水味早就沒了，還聞得到？

    不是香水，沈煉睜開眼睛，長長的黑睫毛閃了閃，將她往下拽：姐，你也進來。

    然后兩人一同躺在鋼琴架下，很難擺動的空間，逼仄又安全。

    身邊的人也是暖的，既溫暖又清冽，還有囫圇的像是沒睡醒的纏綿。

    每次我待在這里時，就會想，沈佳明要是在這就好了。

    你看，你果然在了。

    沈煉把腦袋靠過來，枕在佳明的肩膀上，他很久沒這么做過了，不是因為時間和距離。

    而是很早前，在他念大學(xué)時便拋棄了這個偶爾會有的小動作。

    那時他晝夜不息地開始畫圖紙接單，經(jīng)濟的擔(dān)子從她轉(zhuǎn)移到他的身上。

    陳玉進來時面對這個場景，簡直又驚又笑：怎么還像小孩子？！快出來！

    笑氣非常復(fù)雜，壓著不快。

    她拿著一疊厚厚的資料，象征性的詢問沈煉：你看看吧，我們公司承接不了這么多業(yè)務(wù)，要再辦一個新公司，你想做法人股東么？

    沈煉很隨意地翻，轉(zhuǎn)手遞給佳明，陳玉搶了過去：你就不用看了，這些東西很雜，你看也看不懂。

    沈煉只是問了幾個關(guān)鍵問題，比如需要多少資金。

    八百萬，后期可能會追加。我手頭上的流動資金不夠，所以....

    沒關(guān)系，媽辛苦了，資金我來想辦法。

    青年看都不看地，在文件上簽字，佳明在一旁看得心驚rou跳，剛要說話，沈煉在沙發(fā)下握住她的手，用力地捏了捏。

    陳玉收了文件，勝利者般眼尾膩著佳明，賞賜一般：小煉后天要去北京，剛好是周末，你要不陪他一起去？

    佳明說要看日程，言下之意很可能會沒時間，然而碰上沈煉殷殷的視線，到底還是應(yīng)承下來。

    當(dāng)天上午抵達(dá)北京，沈煉忙著去跟制作人見面簽約，晚上還有一場小型的圈內(nèi)人演奏會，馬不停蹄地跑了幾處。

    等他回酒店時，直接把自己摔在大床上，佳明過來推他：先洗澡吧，洗個熱水澡會舒服點。

    趁著沈煉進了浴室，佳明下樓到餐廳看菜色，照他的習(xí)慣弄了三菜一湯。

    剛從電梯出來，就聽到陳玉和氣寵愛的腔調(diào)：不是說明天才過來？長途飛機很累吧？

    根本沒有佳明退避的余地了，陳玉招手讓她過去：端盤子是服務(wù)生做的事情，你忙這干什么？

    陳玉把她拽地緊緊地，虎臂鐵爪似的，也不管佳明手里的湯湯水水，佳明望著盤子，有些金黃的湯汁已經(jīng)溢了出來，guntang的液體漸到指腹上，很快地痛了一下，不過也是很快就不痛了。

    佳明回想起前兩天陳玉睥睨的眼神，老神在在勝券在握，她料定了所有人都被她把控著，最不能容忍一個做jiejie超過做母親的地位。

    房內(nèi)的年輕女人扎著活潑的馬尾，百褶裙下配著雪白的長筒襪，再下面是球鞋。

    青春得不能再青春，從眼神到毛孔里全然地散發(fā)著生機和活力。

    無疑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兒，眼神也好，親切地叫她jiejie：剛好我也餓了，這些看起來都好好吃啊。

    佳明覺得她很眼熟，沈煉穿一件白浴袍，潮氣氤氳的也是水靈靈的青年：宋知意，別煩我姐。

    哦，宋知意，沈煉的青梅竹馬。

    他說話的那個腔調(diào)，當(dāng)然還是懶洋洋地帶點冷，可那冷不是真冷，仿佛迫于無奈暗自放縱。

    佳明還在念高二時，陳玉把沈煉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奧數(shù)班也不拉下，在他的請求下，佳明去看他。

    榕樹繁茂的枝丫下，少女嘰嘰喳喳地圍著少年，明媚的光景灑在他們的頭上、身上，沈煉悶頭往前走，宋知意倒著走，然后去勾他的手臂，勾完就跳開，嘻嘻哈哈地?zé)o憂無慮。

    然而宋知意的父親就是惠城銀行的行長，跟沈家夫妻非法集資案攪到一起，案發(fā)時宋家早就跑得沒影了。

    她竟然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