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急癥
第四十七章 、急癥
夫人 進來吧 蓉姑邁著小步,繞過水汽蒸騰的屏風(fēng),見李知意正假寐,呼吸都不覺慢了下來。 今日奴婢魯莽,請夫人責(zé)罰。 李知意睜開眼,微挑的眼角被水汽熏得微紅。 無妨,此事根源也在我。 李知意心里清楚,蓉姑不過想重新得到她的寵信,行事有些急切罷了。 蓉姑松了口氣,繞到李知意身后,給她揉起了肩。 夫人怎么說這話。 蓉姑,我是不是不該那么做。 原本一切應(yīng)該維持現(xiàn)狀,按部就班,唯獨在唐文緒這里出了變數(shù)。他向來肆意隨心,李知意自認是從未看透過他的,他突然的變化讓她莫名且慌亂。還沒有厘清自己的思緒前,她選擇了躲避。 夫人有沒有想過,或許侯爺在意的是夫人給他安排通房呢。 或許吧。李知意呢喃著應(yīng)道,她拿手捧了一捧水,又看著透明的的水流從指縫淅淅瀝瀝落回去。 就寢的時分,前院遣了小廝來,說侯爺有事要處理,宿在前院。 大房的下人們嘴上沒有說,但多少有些奇怪,侯爺與夫人新婚燕爾,只要侯爺在府里,沒有哪一日不宿在后院,今日大過年的,又是哪里來的事務(wù)要處理? 大家后宅就是如此,哪個院子鬧了一點動靜,不用一會兒便全府皆知,何況主角是侯府的男女主人。 李知意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異樣,只讓人送了羹湯去前院,自己便早早歇下。 只躺了一會兒,便覺得有些頭暈心悸,她的身體向來很健康,但今日稍一激動便有些心悸。 是該請府醫(yī)了,李知意捂著心口想。 折騰到半夜,她總算模模糊糊進入了夢鄉(xiāng)。 身旁的位置一沉,半夢半醒間,身旁熟悉的氣味漸漸與帳中暖香融為一體。 李知意醒來時,天還是漆黑一片,不知是什么時辰。 床帳內(nèi)暖融融的,正合酣眠,但李知意已經(jīng)沒了睡意。她按了按額角,抬手卻碰到一條溫?zé)釄詫嵉谋郯颉?/br> 李知意眨了眨眼,適應(yīng)了昏暗的光線,才看清身旁一個模糊的輪廓。 原來昨晚不是夢。她緊繃的神經(jīng)剛一放松,轉(zhuǎn)而想到:明明說了宿在前院,怎的半夜摸到她床上來了?而且這般動靜他竟沒有一點反應(yīng)? 可能是軍營的習(xí)慣使然,往常唐文緒總早她一些起來,有時她先醒過來,也能將他驚醒。而此刻卻一點要醒的跡象都沒有,大約是太累了,昨日去棠院的路上,她就注意到了他眼下的淡青。 昨晚小廝來傳話時,她猜到是真的有事,且大概是樓家的事,不過心里仍存了一分懷疑,許是惱了她吧,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時竟讓她覺得有些松快。然而眼下這人就安睡在身側(cè),心里又生出不忍來。 李知意嗤笑自己輾轉(zhuǎn)的心思,不過終究怕驚醒了身側(cè)的人,放緩了呼吸。 一個回籠覺反倒睡得安穩(wěn),李知意睜開惺忪睡眼時,唐文緒穿著雪白的寢衣站在床邊,外邊天色微亮,正是他平日起身的時辰。 起先,丫鬟們見到唐文緒都吃了一驚,以為二人和好了,這氛圍又著實不大像,所以每個人做事時都謹小慎微。 李知意自然不會讓院子里傳出他們不睦的閑話,她走到唐文緒身前,伺候穿衣的婢女見狀,自動讓到了一邊。 二人穿著雪白的寢服,女人細細為男人整理衣著,如同尋常夫妻模樣。 高大的男人展著雙臂,懶懶地耷著眸子,目光繞著身前矮自己一頭的女人。那張粉黛未施的臉離得很近,可以看到一些未經(jīng)遮蓋的憔悴。 他昨夜早早就處理好了事務(wù),讓小廝那樣傳話,也只是想看看她的反應(yīng)。從下屬口中聽說她早早便去歇息時,他固然氣悶,然而聽到府里的流言,還是動了惻隱,回了后院。出于男人別扭的自尊,他沒有驚動下人,而是像上回一樣,偷偷溜了回去。 甫一進房,他便察覺到了床上的人兒并不平穩(wěn)的呼吸,顯然沒有睡著,那時已經(jīng)將近丑時。若是沒回來這一趟,他怕是又要以為她沒心沒肺了。 就像祖母沒有說那番話,他也不會知道她還會擔(dān)憂他。在情緒上,她從來都掩蓋得很好。 兩人在沉默中穿戴齊整,一齊往棠院去。 因著是過年,阿蘭特意在一堆新裁的衣裳里挑了一件水紅的,配上一件藕白的披風(fēng)。云鬢桃腮,唇紅齒白,好似走出畫像的仕女。唐文緒看著李知意這身打扮,恍惚間又像看到幾年前洛州城外那個圓臉小姑娘。現(xiàn)在回想,端著大人模樣,說些唬人的話,倒有些稚拙可愛。 我們曾見過。 走到冷香園外時,唐文緒冷不丁開了口。 李知意側(cè)頭看向他,面帶疑問。 六年前,在洛州。唐文緒補充了一句。 洛州,那應(yīng)該是她回去探望祖父祖母的時候??衫钪鈱μ莆木w沒有一點印象。 不,應(yīng)該是有印象的,只不過只從別人口中聽說罷了。 不記得了? 那一年妾身父親事忙,無暇看望祖父母,是以妾身經(jīng)常往返于京城與洛州。過去了這么多年,什么時候見過什么人,她已經(jīng)沒有印象了。 不記得 唐文緒瞇了瞇眼,意味深長說了一句:可是本侯印象深刻。 對于他的意有所指,李知意卻思索無果:可是妾身做了什么。 六年前的李知意,將將豆蔻的年紀(jì),正是開竅懂事的時候,而那時的她正在學(xué)管家、學(xué)交際,還有兩個嚴格的嬤嬤盯著,在外更不敢出錯,能做些什么惹了他。 然而他嘴邊勾起了笑:不記得便不記得,總之,是你先招了我的。 李知意心頭一跳,垂下眼眸,心悸的感覺又涌了上來,像是有人在她的心口擊鼓一般,悶疼從心臟占滿整個胸口、襲上額角,就連呼吸都滯澀起來。 怎么?身側(cè)的人兒慢下步伐,唐文緒也停下腳步,然而低頭一看,李知意慘白的臉色便撞進了眼底。 許是昨夜睡的不好。她解釋的話音未落,手就被唐文緒抓了去。 火熱的大手攥著她的,像個剛燒好的手爐,熱意直傳到心底,甚至那股心悸都被壓了下去,她像看到暗夜里尋到光源迷途者,下意識地靠近、抓緊。 而唐文緒正專心感受著掌心的脈搏,并沒注意到,他眉心漸漸攏起,饒是他這樣只知道皮毛的人也覺察出這脈象的不對勁來。 無事的,先去棠院吧。李知意低聲說,但沒有掙開那只大手。 身體都這樣了夫人還在想這個。 他的話音轉(zhuǎn)而低冷:本侯該夸你一句盡職盡責(zé)嗎 疼李知意已經(jīng)聽不清唐文緒在說什么,只是下意識覺得自己的手被攥得有些痛。她面前的雪色暈成一片,光源漸漸縮成一點。 唐文緒眼疾手快地撈住軟倒的人兒的細腰。 真正將人攬在懷里時,他才感受到了輕了許多的重量。 含糊地罵了句粗口,將輕了一輪的女人攔腰抱起,邁開大步原路折返。 叫府醫(yī)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