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中毒
第四十八章、中毒
大年初一。 維系了數(shù)十年安穩(wěn)的大燕,外無戰(zhàn)內(nèi)無亂,每逢年節(jié),家家戶戶都熱熱鬧鬧。整個京城都沉浸在過年的氛圍中,有片瓦遮身的都在家中享受天倫,無家可歸的人在官府安排下亦有地方可去,京城熱鬧的街道冷清了許多,開闊的街道上只有一層新雪。 街道上的店鋪絕大多數(shù)閉了門,剩下多半是賣些必需用品的。 今日春輝堂也按時開了門,坐堂的只有蘇大夫一個人,他孑然一身,以醫(yī)館為家,即使年節(jié)也會雷打不動地坐堂看病。 蘇大夫往那一坐,便翻開桌上的醫(yī)書開始看。看完一本書,也是時候閉門休息了。大過年的大家都圖吉利,除了一些急癥重創(chuàng)的,沒有人會上醫(yī)館來。然而他凳子還沒坐熱,就被門口的吵鬧聲擾了清靜。 他將書合上,起身探看,幾個小廝一陣風似的刮到面前,大冷的天,幾個人額上卻都是汗。 打頭的小廝三言兩語說了原委,蘇大夫還沒捋清楚,就被連人帶藥箱塞進了轎子。 蘇大夫外出問診的經(jīng)歷沒有幾百也有上千,也坐過達官顯貴派的轎子,可還從沒坐過這么快的。他依稀記得春輝堂與宣武侯府隔的挺遠,然而從起轎到落轎只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蘇大夫下了轎子一看,轎夫都是孔武有力的侍衛(wèi),還都是練家子,能不快嗎。 蘇大夫心里咋舌,方才聽那小廝所言,府上主子身體不適,也不知道是什么急癥,才要如此匆忙。 從偏門進了侯府,到了侯府東苑,蘇大夫才得知是侯夫人突然暈倒了,恰逢府上的府醫(yī)又放了年假。 其實陳大夫還有兩個學徒,不過侯爺覺得他們技藝不精,這不,把您請來了。小廝在前邊引著路,一面解釋道。 蘇大夫聽罷,心中更多了幾分慎重。 大房的后院原本一片寂靜,見得個提著藥箱的人,院子里的丫鬟嬤嬤霎時活絡起來,其中一個身量頗高的侍女三步并兩步迎了上來。 領路的小廝沖她道:阿蘭姐,這位是春輝堂的蘇大夫。 阿蘭略一頷首:蘇大夫請隨我來。 走進里間,入眼是窗邊一個高大的側(cè)影,順著那人的目光看去,只見窗臺上一枝插在花瓶里的梅花,因為料理得當,還沒有凋謝。聽到丫鬟稟報,窗邊的人轉(zhuǎn)過身來,一雙攝魂奪魄的鳳眼含著迫人的審視將他打量了一眼。 蘇大夫不卑不亢地長揖道:草民蘇績,見過侯爺。 先把脈吧 蘇大夫?qū)⑺幭浞旁谝贿叄盍艘粫好},眉頭漸漸擰了起來。 內(nèi)間的氣氛一時凝滯。 中毒? 唐文緒背對著窗,周身被幽冷的晨曦包裹著,仿佛連帶著聲線也冷而平,不像疑問,倒似陳述。 內(nèi)間除了昏迷不醒的李知意,便只有唐文緒、蘇大夫,以及阿蘭。各院派來的嬤嬤早被唐文緒攆到了院子里。是以,只有阿蘭看到了唐文緒臉上一閃而過的怔忪。 是的,看脈象雖然像氣血虧空,但夫人應當是中了某些慢性毒,才有氣血虧空的癥狀,索性中毒并不算深,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還無法確定所中之毒為何,蘇某只能開一些溫和方子延緩,解毒方法卻還要研究。 目光兜轉(zhuǎn)著落到那只皓白的手腕上,唐文緒沉聲:請?zhí)K大夫暫住侯府為夫人調(diào)理身體,庫房藥材盡管取用。 蘇大夫?qū)Ω唛T大戶的腌臜事亦有些了解,既不多說也不多問,躬身道:蘇某自當盡力。 唐文緒略一頷首,沖阿蘭說了一句:照看好夫人。 阿蘭紅著眼,咬了咬唇,應道:是,侯爺。 唐文緒往出走的腳步頓了一下,唇動了動,嘴邊的話卻成了:若她醒來,先通知本侯。 玄色的衣袂掀起一陣冷風,珠簾噼里啪啦地晃動著,抬眼人已經(jīng)消失在門外。 侯爺屏退了所有下人,關在房中半個時辰,終于出了門。 大年初一的,侯夫人忽然病倒,原本就不太吉利,侯爺還大費周折去請春輝堂的大夫,鬧得闔府皆知。還是老夫人率先表態(tài),派了心腹鄭嬤嬤來,才使得議論平息。 回去告訴祖母,只是氣血不足,已經(jīng)留下蘇大夫為夫人調(diào)理,讓她老人家放心。唐文緒同鄭嬤嬤這般道,聲音在安靜的院子里足以傳到在場的人耳中。 鄭嬤嬤臉上憂色稍褪:侯爺若是得了空,去棠院同老夫人好好說說,老夫人聽到夫人忽然暈倒,很是擔心。 唐文緒道:此次是本侯小題大做了,累得祖母擔心,一會兒定去請罪 鄭嬤嬤寬了心,回棠院報告老夫人去了。 唐文緒往前院走去,眼里的輕松也漸漸凝成了冰。剛邁進書房,便有一黑裳侍衛(wèi)前來稟報道:侯爺,人已經(jīng)帶到。 帶過來。 侍衛(wèi)閃身消失。 唐文緒站在書房中,冷硬的書房一塵不染,卻毫無人氣,只除了案上一枝梅花,還有些生動的意趣。 唐文緒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侍衛(wèi)們的效率很高,沒過一會兒,兩個侍衛(wèi)便一左一右,架著一個素色衣裳的女子到了書房門口。 那女子抬了臉,涼薄的眼神配上那并不豐滿的面頰,顯出幾分狠絕,赫然是粟娉。 唐文緒回首看了一眼案上的梅花:去院中。 院子里又紛紛揚揚下了雪,唐文緒在廊下擺好的太師椅上坐下,冷眼看著跪在雪地里的女人披了滿身雪白。 是你做的? 聞言,粟娉慢慢抬起了頭,有些得意:侯爺即便嚴刑拷打,將刑室的刑具都用上,也無法從我嘴里撬出什么有用的東西。 你在侯府蟄伏這么久,就是為了在此刻當一顆皇后的棄子么? 粟娉幽幽地笑了:都到這時候了,侯爺說這種話還有什么用呢? 早該在發(fā)現(xiàn)時就殺了我的,你算計來算計去,結果反倒讓李知意遭了殃。 許是凍的,粟娉連連打著冷戰(zhàn),說話都像是咬著牙槽。風將她散亂的發(fā)髻吹散,幾縷枯發(fā)在臉上飄蕩著,好似風燭殘年的耄耋老人。 唐文緒眼里的厭惡不加掩飾,見此,粟娉反而笑得更開,沙啞的笑聲在院子里回蕩。 按住她! 兩個侍衛(wèi)利落地制住粟娉,將她下巴卸了,才免得她咬舌自盡。 關起來吧。 粟娉嗚嗚咽咽地被拖了下去,雪地上留下一團凌亂的痕跡。唐文緒坐在廊下,看著雪花欶欶地落,慢慢將那團痕跡掩蓋。 侯爺,粟娉最近接觸的人里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一旁的黑衣侍衛(wèi)道。 繼續(xù)查,從伺候夫人的人里查,誰都不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