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連夜雨
第五十六章:連夜雨
文椒并未在意身側(cè)江祁的視線,只當(dāng)他面子上過不去。 誰還沒有個小秘密被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理解,十分理解。 吳青和吳伯兩個見今日又跟往常一樣,人齊了不說,都還挺高興的樣子,他倆也忍不住樂呵。 至于江祁,咳,眾人對他的起床氣深有體會,早晨很少能得他好臉,不必放在心上。 文椒吃過早飯就回了院子,搬了章矮杌坐下,從之前準(zhǔn)備搬家用的木箱里翻了好幾冊自己的心頭好出來。 、、…文椒挑挑揀揀,最后選了一冊,這本從名兒就有些特別,若不是仔細(xì)想,怕是也想不到情愛話本子上去。 很適合江祁這樣偷看了小黃書還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腳踩金裝版的假正經(jīng)。 嘖。 西院這頭,江祁昨夜看著還沒怎么樣的手還是有些發(fā)腫,吳伯尋了冰來替他敷上,忍不住問這處傷是怎么來的,分明昨夜入睡時還不見異樣。 江祁只說不仔細(xì)傷著了,具體是怎么個不仔細(xì)法卻是不肯說了。 只他傷了手,日常做事都不太方便,莫說寫字作畫了,就是翻書也難受得緊——他平日里也用左手,但最習(xí)慣的還是右手。 看沒幾頁,江祁便覺得有些麻煩不想看了。 好在還能睡覺,江祁醒來時,文椒幾人已經(jīng)先用了晚飯,這會兒正在院子里頭閑話。 吳伯見了他出來,起身給他熱菜去。 文椒滿腔的打趣都在看見他右手時又咽了回去——乖乖,還真是一語成讖。 江祁自然察覺了她的目光,生怕她看不見,還特特拉了拉袖子,好讓她瞧清楚些。 文椒狗腿性子上來了,忙搬了凳子請他坐下,又替他倒了茶:“手還疼呢?” 吳青豎起耳朵來。 江祁冷笑一聲,將右手放到臺面上,好讓她仔仔細(xì)細(xì)、不漏掉一處地瞧一瞧:都淤了,能不疼? 文椒強(qiáng)撐著笑,連說了十來句對不住,江祁這才冷哼著收回手去。 吳伯端了飯來,扯了吳青一道退下,院子里頭只余江、文二人,偶有侍婢經(jīng)過,也是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 江祁才睡醒,這會兒用完飯便坐在院中,使人點了燈要看書。 實則,江祁看的閑書確實不少——他如今不考功名,讀書只做個消遣,自然是什么樣的都看一些。衛(wèi)戎送的生辰禮他也只看一眼便曉得是說的什么故事,只不過是沒想到文嬌嬌也這般膽大罷了。 文椒呆在院子里本就是為了圖個涼快,可今日也不曉得是不是要下雨,烏云密布,很是悶熱,她坐了一會兒便有些忍不住:“我先回...” 話音才落便淅淅瀝瀝下起雨來,院子里并沒有什么能遮擋的東西,好在花廳離這處不遠(yuǎn),兩人小跑到廊下,只衣裳有幾處被雨水打潮。 文椒原先還想拿了傘回去東院,但雨越下越大,又時不時打雷帶閃電的,且時辰尚早,她便決意先等一等,等雨勢稍小些再走。 江祁自有他的書可看,文椒只能在這處喝茶發(fā)呆。 天黑沉沉的,狂風(fēng)伴著驚雷、暴雨,吹得樹枝搖擺,不時有枝葉被打落在地上。文椒呆著呆著便有些困意,連打了幾個哈欠,百無聊賴地?fù)沃^看向外頭,眨眼的動作卻是越發(fā)慢了,不多會兒,眼里似有盈盈波光,歪著頭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江祁將這一卷章讀完,抬頭去看才曉得她睡了過去。 因著他要看書的緣故,油燈在他這處。燈燭忽明忽暗,照得眼前人也忽而明朗,忽而朦朧。 江祁忽地想起從前在河州的日子,那會兒為了讓江盛放心,他常常挑燈夜讀,多是一盞燈,一個人,一冊書直到天明。 那些書于旁人如何他不曉得,但江祁只覺得十分無趣,一句話也要借這樣那樣的典故說來,用一條條大道理將人束在一處,逼著人做忠臣、孝子。若不是... 一道響雷拉回了江祁的思緒,也驚醒了文椒。 文椒皺著眉活動左手,手肘酸麻、手腕僵硬,她動了好一會兒才舒服些許,轉(zhuǎn)頭去看,江祁竟還在看書。 江祁卻是在那一道雷過去之后就收回了目光,假作讀書,實則一個字也沒看進(jìn)去。 文椒再睡不著,可這雨半點沒有要停的意思,無奈主動道:“歇會兒吧你,仔細(xì)看壞了眼睛?!?/br> 江祁于是合上書,卻依然安靜。 文椒也不再管他,沒頭沒尾地,想到什么說什么:“說起來,你怎不去科考?” “我為何要去?” 文椒看他:“你們這的...河州不興讀書么?” 她原先想說的是:你們這的人不都是以讀書靠功名為畢生目標(biāo)的么。 “沒有必要?!苯顓s明白她的意思,“考功名要么為權(quán)要么為錢,我已經(jīng)足夠有錢?!?/br> 文椒嘴角抽了抽:“那權(quán)?” “做什么官都很累人,沒必要?!苯钍莻€能躲懶就要躲懶的,生了一副七巧玲瓏心,卻在很多時候不愿費神費力。 可文椒記得吳伯說過,江祁從前是要準(zhǔn)備科考的:“那你從前為何讀書?” 江祁頓住,好一會兒才道:“長輩所愿。” 那大概就是他娘親了,文椒不欲做那揭人傷疤的事,轉(zhuǎn)了話頭:“也不知這雨要下到何時。” “一時半會停不了,你若乏了,趁早回去。” 文椒也覺得這雨是沒打算停了,自去找了傘,又提了燈,走到門邊時回頭看一眼江祁:“你也早些回吧?!?/br> 江祁只點點頭,看著她走出幾步后又折返:“怎的了?” “風(fēng)太大,吹滅了。”文椒這會兒無比懷念手機(jī),懷念電。 江祁愣了一瞬,不禁笑道:“里頭有躺椅,你去歇著吧?!?/br> 文椒聽著外頭呼呼風(fēng)聲,無奈點頭朝里走去,將那躺椅搬到屏風(fēng)后頭,又找了兩軟枕墊上,這才側(cè)躺上去。 隔著屏風(fēng),文椒只能隱隱約約看見前頭忽閃忽閃的燈火,伴著雨聲,不多會兒又睡過去。 江祁又看完一卷,倒了茶醒醒神,這時雨已經(jīng)小了許多,也沒什么風(fēng)了。江祁本想叫她起來,又想到昨夜那句“下次莫做這些三更半夜擾人清夢的缺德事兒”,腳下步子換了個方向,撐著傘自回了屋子。 這一場雨澆滅了暑氣,夜里時有微風(fēng)拂過,江祁想了想,還是挑了條薄毯回了花廳。 江祁將那薄毯替她蓋上,蹲下身子看了一會兒,暗自思忖:也不知文錚是怎么養(yǎng)出這樣的女兒,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竟是半點戒心也沒有。 睡得這樣好,明日起來該又是笑嘻嘻的了。莫名地,他想到了今早文嬌嬌朝自己打招呼的樣子。 江祁垂眸,貼上她的唇,極快極輕地吻了一下便退回去,輕聲道:“好夢,文嬌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