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牧醫(yī)[六零] 第2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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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立即起筆記錄,書寫后又專注觀察樊獸醫(yī)的針口距離和手法。 又兩分鐘后,樊貴民縫好了馴鹿頭皮上的創(chuàng)口。 將針交給他的衛(wèi)生員,盯著縫合的創(chuàng)口望了一會兒,在哈斯獸醫(yī)帶著自己的衛(wèi)生員過來給創(chuàng)口做最后的消毒包扎前,樊貴民忽然抬起頭,不明所以地哈哈笑了兩聲。 其他人一陣莫名,哈斯獸醫(yī)問他:“參與了開顱手術(shù),嗯?” “是啊。”樊貴民又哈一聲笑,朝著哈斯點點頭,轉(zhuǎn)頭看向林雪君,高興地一躬身: “十月二十六日,獸醫(yī)樊貴民參與了林雪君獸醫(yī)針對患多頭蚴病馴鹿的開顱手術(shù)。林同志……林同志,謝謝你?!?/br> 不止感謝她給他這個機會,也感謝她優(yōu)秀到?jīng)]見到馴鹿就識破了病因,和她的寬廣的心胸。 聽到樊貴民的話,四周原本緊張的眾人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林雪君裹上阿依娜放在篝火邊烘得熱乎乎的皮袍子,道:“給患鹿解除保定吧,麻醉湯灌得不多,應(yīng)該很快就要緩過來了?!?/br> “接下來怎么辦呢?怎么照顧???”阿依娜一邊幫著解綁繩,一邊回頭關(guān)切地詢問。 “不要碰觸它的刀口,正常照顧就好?!绷盅┚肓讼胗值溃?/br> “我們動完手術(shù)還要在這里呆幾天的,一則今天未必能把所有患鹿的手術(shù)做完,二則我們會留下來負責患鹿傷口的換藥、跟進觀察等工作,三則許多患鹿身體內(nèi)可能不止這一個多頭蚴包囊,說不定腦袋里面就還有其他部位存在病灶,很可能需要二次手術(shù)、三次手術(shù)。” 以往記載中,連續(xù)做三四次開顱手術(shù)才徹底康復的病畜也有。林雪君還聽說過一頭12歲大牛反復治療不見效果、建議淘汰,之后進行解剖檢查,才發(fā)現(xiàn)小腦中寄生24個包囊。 “好的?!卑⒁滥日J真點點頭,在哈斯獸醫(yī)的幫助下,將大馴鹿搬下手術(shù)臺。 大馴鹿果然已經(jīng)開始恢復神志,雖然走路還有些搖搖晃晃,但已經(jīng)能自己走了。 阿依娜本來想找兩個青年將大馴鹿抬到擋風棚外圍,見大馴鹿自己能走,便只是扶著它頭頂?shù)囊恢唤菭恳鼡u搖晃晃往外走。 路上遇到的所有圍觀社員都自覺地讓路,他們盯著做過開顱手術(shù)大馴鹿,眼神中竟生出敬意,仿佛做過開顱手術(shù)還能活著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一樣。 快走到外圍棚圈的木柱時,阿依娜怕它又去撞木柱碰到傷口,伸手想去攔一下。 卻不想大馴鹿不等她攔截,自己已轉(zhuǎn)頭站好,不僅沒有呆滯地走直線撞墻,更沒有向左轉(zhuǎn)圈。它只是在木樁前停下,有些頭痛地甩了甩腦袋,便轉(zhuǎn)頭用自己那雙黑黝黝的、寧靜的眼睛,戒備地掃視數(shù)量過多的人群。 阿依娜“啊”一聲急促低呼,盯著馴鹿的眼睛逐漸染上喜意,她抬起頭驚喜地望望四周看過來的陌生人,高興地大聲道: “它好了!它不轉(zhuǎn)圈,也不撞墻了!” 朝克擠開人群,跑到大馴鹿跟前,拳一張,掌中的一把苔蘚松散地展示在大馴鹿面前。 大馴鹿又戒備地看一眼周圍,望了望朝克和阿依娜,似乎認出他們是誰,不再戒備,慢悠悠朝前走一步,低下頭,毛茸茸的大鼻子左右扭動著嗅了嗅,便溫順地從朝克掌心叼起苔蘚。 望著它慢條斯理地咀嚼,朝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淚順著他皴紅的面孔往下流。 淚水沖刷走他所有恐懼,將他心間的希望徹底點燃,燒起熊熊火焰。 他抬起頭望向阿依娜,黑葡萄般的眼睛被淚水打濕,更加明亮,“它吃草了!” “太好了,太好了?!?/br> “奇跡發(fā)生了!” “天吶,它不僅挺過了開顱手術(shù),還開始吃草了?!?/br> “下了手術(shù)臺立即就能走路,能吃東西!天吶!天吶——” “竟會立即康復……” 人群中驚異的聲音越來越大,許多人仰頭向長生天祈禱,以宣泄心中激蕩的情緒。 許多連開刀手術(shù)都沒見過的人,在這一天不僅知道為了治病連頭骨都能被鋸開,還見證了立竿見影的神奇療效。 對于幾位連字都不認識的老獵人來說,真如見證了神跡一般。他們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馴鹿,看著它雖然踉蹌卻走得很穩(wěn)很好,沒有倒下。它吃光了朝克帶去的所有草,沒有倒下。它轉(zhuǎn)頭順著圍欄漫步,似乎想要尋找出口,遠離這些令它緊張的陌生人,走了十幾步了,仍然沒有倒下! 忽然,大家終于明白過來,馴鹿不會再倒下了。 它不會離開,可能還要在部落里,陪伴著族人們度過許多春夏秋冬…… 它真的好了! 不是回光返照,不是幻覺! 將白發(fā)梳成小辮子盤束在皮帽子里的老人滿臉熱淚,他們向天、向火、向參天的神樹致意,轉(zhuǎn)而又朝向林雪君。 不善言辭的害羞的老人們沒有像老族長那樣直接走過去與林雪君握手,而是站在四周,默默地朝她行禮,對她如對待天火樹風等自然神般,靜默地行禮,充滿敬意地感恩與祈禱。 大自然饋贈了他們生存所需的一切,在災厄想要奪走他們的馴鹿時,林雪君同志從災厄的手中奪回了馴鹿的生命…… 樊貴民望著這一切,眼眶發(fā)酸,竟也悄悄落了淚。 “林同志——”他轉(zhuǎn)頭看向林雪君,徹頭徹尾地拜服。 望著已行走如此的大馴鹿,朝克用袖子抹去臉上的淚,忽然穿過人群跑向林雪君。 他輕輕抓住她的袍子,在她低頭望過來時汪著滿眶的淚,可憐地懇求:“也救救恰斯吧,求您也救救恰斯吧。” 老族長和林雪君一同轉(zhuǎn)頭,望向等候做手術(shù)的患鹿中那頭純白色的、僅在毛茸茸的鼻子嘴巴處有一團淺灰色短毛的小馴鹿。 它呆立在原地,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睛失去了光彩,可在阿木古楞伸手觸碰它后頸時,它仍會本能地轉(zhuǎn)頭用鼻子去蹭阿木古楞的手—— 疾病奪走了它的靈氣與生機,卻沒有奪走它對人類的信任。 林雪君朝著阿木古楞點點頭,阿木古楞嗯一聲,按照小馴鹿的體重調(diào)配了適量的麻醉散,在姜獸醫(yī)的幫助下為小馴鹿灌下藥湯。 天空中悄悄飄起小小的雪花,林雪君抬頭看了看天,鼻尖落了一絲濕涼。 再低頭,她將暖烘烘的袍子交給阿依娜,對朝克道:“我答應(yīng)過你,會盡力的?!?/br> 下雪了,得加快速度,趁天色轉(zhuǎn)暗轉(zhuǎn)冷之前多做幾臺手術(shù)才行。 戴上膠皮手套,林雪君再次走回手術(shù)臺。 圍在四周的眾人也終于從做完手術(shù)的大馴鹿身上收回視線,重新望向手術(shù)臺邊、眼神堅毅的女獸醫(yī)。 子佑人公社的筆桿子文員凍得抽了下鼻子,跺跺腳,搓搓發(fā)僵的手指,他在左手捧著的紙張上笨拙地書寫: 【林獸醫(yī)還來不及品嘗第一場手術(shù)成功的成就感,已沉心投入到第二場手術(shù)之中。 在學員眼中,她是技術(shù)高超的師長。在我看來,她是可敬的勞動者,是專注而投入的楷模。而在那哈塔部落的族人眼中,她卻是救苦救難的恩人,是妙手回春的奇跡賜予者。 這份與獸為伍的工作,因為動物們口不能言、手不能書,而缺少了唱誦贊歌的群體。聽不到馴鹿的感謝,得不到牛羊的報恩。不似拖拉機手轟鳴馳騁那般威風,不似鋼鐵工人那般激情昂揚,但終于,我們還是看到了她。 感動于她,震撼于她。 一把手術(shù)刀,一個自制的彈頭圓鋸,她直面死亡,揮刀舞針與之對抗,未曾退縮,勇往直前。 在大捷的號角中,在其他人的歡呼中,她已再次沖鋒。從落在她眉峰處的那朵雪花中,我讀到了她拼殺時的鋒芒;在她那風也吹不皺的筆直唇線上,我讀到了她必勝的決心。 風雪中,我們每一顆心都為這場生命之戰(zhàn)而激越蹦跳,我們每一升血都為她的‘盡力’而guntang燃燒。 耳邊忽然傳來那只剛從生死關(guān)折返人間的大馴鹿“呦嗷”的叫聲,那穿透整片森林的空靈而悠長的鳴叫,令我們所有人回首側(cè)目?!闹亓亢鋈唤o與所有人靈魂以沖擊,眼淚不受控制地奪眶,真是奇怪,剛剛大家歡呼時我都沒有哭,這時候卻忍不住了。 我久久地望著那只馴鹿,看著它恢復力氣后再次仰頭呦鳴,忽然明白過來—— 哪需贊歌與頌揚? 它還活著,它悠長有力地唱鳴,它充滿生機的奔跑,已是最好的贊美與頌揚。】 文員抹一把眼淚,望著馴鹿,忽然低頭將自己前面幾段文字通通劃掉。 在‘那幾聲鹿鳴’以及‘此刻難以言表的情緒’面前,那些堆疊的辭藻,都顯得矯揉造作了。 他皺眉遺憾自己文筆不足,落筆寫下【呦嗷】兩字怎能傳達‘得救后大馴鹿那聲聲鳴叫’給人帶來的震撼? 就算他回到張社長辦公室里學著馴鹿的樣子給社長“呦嗷”兩聲,只怕也難以傳達他此刻靈魂深處所受的震撼吧。 他這一趟注定無法完成張社長交代的任務(wù)了,他,他做不到張社長所要求的“完整記錄你看到的所有、感受到的一切”。 捏著手里的鉛筆,長長嘆氣,他真的做不到啊。 第238章 叱!壞馬! 世界整體放晴,唯獨小馴鹿腦袋上方局部小雨夾雪。 林雪君一邊開刀一邊給身邊圍著學習的學徒做講解, 大家學的時候也很有秩序,站第一排的人看一會兒就自覺排到后面去,也讓站得遠的人能到近前來看看林雪君的cao作。 小雪漸漸轉(zhuǎn)大, 陽光也大不如前。部落里長得最高的小伙子獲得了幫林同志撐傘的殊榮。 部落里僅有的一把傘還是去年夏天去子佑人公社場部換鹽的時候買的, 大雖夠大,卻有些破。 高個兒小伙兒雙手撐著,生怕它被風吹得亂晃影響了林同志。幸而雪下得靜悄悄,沒有風,一把大傘足以擋住漸大的雪。 天色不夠亮, 就多打一把手電筒, 辦法總比困難多。 哈斯獸醫(yī)一邊幫林雪君處理傷口流出的血液, 一邊觀察林雪君的狀態(tài)。每當有雪花調(diào)皮地飛到昏迷小馴鹿頭部附近, 哈斯都會緊張, 可看向林雪君時,對方卻始終抿直嘴唇, 似乎除了手術(shù)創(chuàng)口外的一切都從她的世界消失了一般。 林同志身上…有老藝術(shù)家的從容…… 朝克小朋友一直守在外圍,看不到手術(shù)臺上的小馴鹿,就搬石頭過來, 踩在上面看。 小恰斯靜悄悄的躺在桌臺上, 像是睡著了,又像…… 朝克咬緊嘴唇, 終于從小恰斯尚算濕潤的鼻子嘴唇和在麻醉狀態(tài)里仍痛得抽動的后踢,確定它還活著。 只見林同志手指雖緩慢卻格外平穩(wěn)地cao作,如上一臺手術(shù)般,一個被吸走液體、干癟的透明包囊被捏出。 朝克張大嘴巴, 緊張而期待地看向林雪君——對方臉上并沒有出現(xiàn)手術(shù)成功的喜悅, 她表情依舊平靜, 轉(zhuǎn)手將包囊放進木托盤上。 直到姜獸醫(yī)接過為創(chuàng)口消毒殺菌的工作,她才終于露出松一口氣的表情。 “?。““。 背讼雴柺遣皇鞘中g(shù)成功了,張嘴卻只發(fā)出無意義的大叫,這才意識到自己過于緊張了。 大人們回頭看向朝克,直到林雪君露出笑容,其他人才跟著笑起朝克的呆。 林同志笑了,手術(shù)一定成功了。 這一次樊獸醫(yī)剛要上手去幫小馴鹿做創(chuàng)口縫合,哈斯獸醫(yī)就走上前: “這次我來吧?!?/br> 林雪君挑眸,哈斯獸醫(yī)也要跟她一起分擔風險了啊。 “咋還搶上了?”樊獸醫(yī)配好生理鹽水,準備一會兒給做手術(shù)的鹿都打一針,幫助它們強健身體、加速康復。 “那肯定??!” 哈斯獸醫(yī)回答完姜獸醫(yī),轉(zhuǎn)頭坦然將自己和樊貴民的失敗抬上臺面: “也不是只有你想戴罪立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