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牧醫(yī)[六零] 第2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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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貴民疑惑抬頭,什么意思?不用圓鋸,怎么開顱?難道用直鋸子拉著鋸開馴鹿的腦袋嗎? 那場面……能看嗎? “備皮好了?!卑⒛竟爬銕婉Z鹿腦袋要開顱的部位剃好了毛,轉頭看向林雪君。 林雪君這才從兜里掏出一個小東西,她攤開掌心,將之展示給所有人看。 姜獸醫(yī)仔細一望,發(fā)現是個子彈頭,只是裝在它里面的彈藥被倒光,彈頭部位也被切開——??! 看著彈頭斷開的部位被切割出一個又一個鋸齒,仿佛彈頭長了一圈兒金屬牙齒般,樊貴民幾人忽然明白過來。 “要用這小小的鋸齒彈頭給患鹿開顱?”樊貴民驚異地大聲問。 “是的,人類區(qū)別于動物最大的差別是什么?”林雪君朗聲自問自答:“制造工具?!?/br> 他們現在沒有好用的、能給骨頭開很小口子的電動手術用鋸,那就自己做好了! 之前多頭蚴病開顱手術之所以那么難,很大的原因就在于這個時代的圓鋸并沒辦法在病畜頭骨上開出足夠小的創(chuàng)口——刀口、鋸口越小,對病畜的傷害就越小,后期恢復的難度也就越小,患病存活率自然就高。 自制子彈頭土圓鋸的辦法,是林雪君上學的時候從資料上看到的,七十年代巴林右旗白塔子公社的獸醫(yī)用自制的工具代替圓鋸,完成了硬骨頭大牛的多頭蚴病開顱手術。 那會兒只當奇事閱讀,不想如今居然能用上。 在困難面前,人類的智慧是無限的。 樊貴民忽然笑起來,他一邊笑一邊搖頭,終于豎起大拇指:“厲害!厲害!” 他開始相信,這手術交給林雪君來做,或許真的不會如想象中那么難、那么危險了。 林雪君笑了笑,隨即深吸一口氣,將‘子彈頭鋸子’交給阿木古楞消毒,接過哈斯獸醫(yī)遞過來的手術刀,走近桌邊,戴著膠皮手套的左手摸了摸皮膚下骨質變軟的區(qū)域,確定了下位置后,再次深呼吸,低聲道: “我們開始吧。” “嗯!” “好?!?/br> 在姜獸醫(yī)等助手應聲后,林雪君壓在消過毒的皮膚上的手術刀輕輕一壓。 血線冒出,一個u型的小小切口迅速完成,將切開的一小塊鹿皮用鑷子捏住交給樊獸醫(yī),請對方保持住這塊皮保持開口狀態(tài)。 切開骨膜,將之剝離。林雪君左手接過阿木古楞消過毒的‘子彈頭圓鋸’,壓在骨質上方,定好位后原地旋轉,不斷施加壓力。 圍在手術桌外圍的所有學徒都屏住了呼吸,好學的學生即便害怕得皺起了面部皮膚,卻仍不舍得閉眼——林雪君手術中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寶貴的,都必須好好觀察和學習。 被保定在手術桌上的馴鹿雖被麻醉,但似乎也有所感,被綁縛著后蹄忽然開始奮力踢蹬。 一位青年用力攥住馴鹿后蹄,馴鹿再鬧不出一點動靜,漸漸仿佛又陷入沉睡。 圓形的骨片被切鋸下來,患鹿的顱骨被打開了—— 第237章 呦呦鹿鳴【2合1】 “只要你活著,就是大自然中一直傳唱的贊歌?!?/br> 小小的骨片被林雪君用鑷子取下, 放在阿木古楞遞過來的托盤里。 姜獸醫(yī)一邊盯著流血情況準備隨時幫忙做處理,一邊在腦內浮現出個不合時宜的成語:分頭行動。 頭骨被取下來的馴鹿,現在是處在‘分頭行動’之中了。 他為自己忽然想起的不好笑的成語感到尷尬, 默默干咽, 輕輕嘆息。 林雪君取出玻璃注射器,連接最長的針頭,在手電筒打光之下盯了兩秒骨片下擠在腦組織中的包囊。 “看到了嗎?這個透明的水樣腫泡,里面有比芝麻還小一點的白色顆粒。這些都是多頭蚴蟲卵,取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如果不小心戳破了腫泡, 導致里面的蟲卵破出到鹿腦中, 再想摘取干凈就非常非常難了。每個包囊里大概有一百多原頭蚴……一定要小心?!?/br> 林雪君讓開一點距離, 將破開的彈頭大小的創(chuàng)口展示給姜獸醫(yī)等人看。 圍在外圍的學徒們也立即湊到跟前, 有序地排著隊觀看。 “因為我們的創(chuàng)口開得非常小,包囊體積幾乎與創(chuàng)口一樣大, 甚至可能比創(chuàng)口還要大,為了能夠更好地將之取出,所以要先用針管吸出包囊里的液體?!绷盅┚龑⑹掷锏尼樄苷故窘o所有人看, 接著仔細地將針頭插入多頭蚴包囊。 “有乳白色半透明液體流入注射器, 這就說明我們的針尖在囊體內。”林雪君小心翼翼地cao作,講解的聲音也不自禁變輕變緩。 圍觀的所有人都不自禁屏住呼吸, 生怕自己發(fā)出的聲音害林同志手抖,導致針尖戳破多頭蚴包囊。 “根據前人的解剖經驗,一個包囊內大概有60毫升白色透明液體,這些都是珍貴經驗, 必須仔細記住。那么在我們吸走液體的時候, 快到60毫升時, 抽針筒的動作就更要小心了。如果抽力過大,包囊里已經沒有液體給你抽,包囊壁被吸破,也會導致原頭蚴順著破壁流出?!绷盅┚劬σ恢标P注著針管上的標尺,回抽的動作越來越慢,手指輕捏著針管上的玻璃推拉紐,感受著回抽力的細微變化。 當感受到一點不太一樣的遲滯感后,她立即停手。 悄悄換一口氣,她緩慢退出針頭。在針頭即將離開多頭蚴包囊時,用針頭不尖銳的側壁輕輕向外拖拽一下。 包囊被勾拽出創(chuàng)口后,她立即用阿木古楞遞過來的鑷子小心翼翼夾住包囊被針頭戳洞的部位。 轉手將針頭遞給打下手的樊貴民,她眼睛始終盯著自己手握的鑷子頭部和包囊夾接的部位,氣也不敢喘一下。 第一臺手術,她需要提振所有人的士氣,也包括自己,做得非常小心翼翼,謹慎地將每一個步驟都按照自己昨晚和今晨反復腦內重復的內容去cao作,不敢有一丁點的疏忽大意。 手術臺四周靜寂一片,除了偶爾響起的書寫聲音,咕咕沸騰的水聲,風吹樹枝的沙沙聲外什么雜音都沒有。 人們聽不到別人的聲響,甚至聽不到自己的呼吸聲。 林雪君的動作仿佛被無限放慢,她身體定格般冰凍,只有手指尖有非常細微的向外拉扯的動作。 她小心翼翼地捏著包囊往外扯拽,但凡遇到一丁點阻力都會停下來查看這力來源如何。 是與鹿腦有結構性粘連,還是僅僅與鹿腦、頭骨等組織產生了一個無傷大雅的刮擦力而已。 大家過于專注地盯視,時間和空間的概念在此刻完全消失。 所有人的世界里都只剩下林雪君手中的鑷子,和鑷子夾著的逐漸脫離鹿腦的一個小小包囊。 樊貴民從沒見過這樣精細的手術,在腦袋上開出的微創(chuàng)傷口中,完整地取出一個多頭蚴包囊——這臺手術如果能傳播出去,整個獸醫(yī)界將受到怎樣的沖擊?! 所有獸醫(yī)只怕都會渴望能觀摩一臺這樣的手術吧?如果能參與進來,那將是何其榮耀的事兒! 站在外圍只能干一些幫忙遞剪刀、消毒刀具針頭工作的樊貴民心里一陣陣地懊痛。 他甚至暗暗渴望時間能回到幾天前阿依娜他們出發(fā)去請林獸醫(yī)那天,他一定收拾妥當,再冷的天也要跟阿依娜他們一起穿過冰原去接林同志! 有時候,越是為私利考慮,失去的私利就越多。 他終于明白了這個道理。 … 風輕輕吹過,掃起林雪君鬢角碎發(fā)。 幾乎所有人都在心中緊張地低罵:討厭的風,快停下!不要打擾林獸醫(yī)!不行!不可以! 一片小小的輕飄飄的雪花從紅松枝頭飄落,左搖右晃地飄向林雪君手腕。 因為過于緊張,望見那片雪花的人心中幾乎爆發(fā)出嘯叫聲:不——不要落在林同志手腕上! 天不遂人愿,輕飄飄的雪花偏偏還是落在了林雪君手腕上。 明明一切發(fā)生的無聲無息,雪花在落上林雪君皮膚的瞬間便被她因為緊張而溫度過高的皮膚蒸發(fā)成細小的白煙,眨眼消失無蹤。 但在緊繃的圍觀者眼中,那雪花卻彷如萬金重。他們甚至聽到了雪花落下時發(fā)出的巨大“噗”聲。 那一瞬間,許多人攥緊雙拳,后槽牙都要咬崩了。生怕林雪君會被雪花擾得手抖,導致手術前功盡棄。 直到好幾秒鐘后林雪君動作沒有停頓,大家才悄悄吐出憋著的一口氣。 忽然,林雪君一直動作細微的手猛一向上提——實際上她的動作仍然很小,但相比之前的來說的確算大一點。加上圍觀眾人神經緊張,是以觀感上仿佛看到了林雪君雄渾有力地抬了一下手臂。 倒抽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待看到林雪君將一個完整的干癟的囊泡放在一邊阿木古楞遞過來的木板上,眾人才反應過來,林雪君將造成馴鹿生病的罪魁禍首摘除了! 摘——除——了?。?! “天那!”人群中忽然傳出一聲過于高亢的驚呼。 其他人聽到這聲音忍不住腹誹:這人完全失去了對自己音調的控制呢,這一聲‘天那’未免拔得抬高了。 可當他們自己想要低呼出聲時,赫然發(fā)現發(fā)出的聲音居然也比想象中要高一些,且干啞難聽。 原來,他們之前過于緊張,連喉嚨處的肌rou也因過度的繃緊而微微抽筋了。 零下的溫度中,林雪君出了一腦門的汗。 阿木古楞放下木板,立即取出布巾幫林雪君擦汗。她轉頭抽空朝他笑笑,任姜獸醫(yī)接手幫忙用生理鹽水清洗創(chuàng)口,并在創(chuàng)口內灑了一點消炎殺菌藥粉。 林雪君點點頭,捏回做好消毒處理的骨片,拉平骨膜后再遮蓋圓鋸孔。 最后準備接過圓弧形的縫針進行創(chuàng)口縫合。 “用結節(jié)縫合法嗎?”樊獸醫(yī)忽地湊前低聲問。 “是的?!绷盅┚c點頭。 “我來吧?!狈F醫(yī)接過縫針朝林雪君點了點頭,他洗過手了,現在狀態(tài)也不錯。開顱手術雖然不敢做,但其他手術也是做過的,外傷縫合方面他的技術還不錯。 一臺手術如果分成兩個獸醫(yī)去做,最后失敗了的話,就很難確定責任。 原本這種大家心里都沒譜的開顱手術全由林雪君來做,那么失敗了就完全是林雪君的責任。 事實上,在現在這種狀況下,即便很多人都相信林雪君醫(yī)術高超,也未必就相信她一定能成功。 沒見過開顱手術,不了解這種手術原理的人,看到要把鹿頭打開做手術,再合上,總覺得是很可怕的事。也難以想象這樣的鹿還能恢復如初,畢竟連曹cao也不相信開顱手術,哪怕對方是神醫(yī)華佗。 林雪君很清楚在馴鹿徹底康復前,所有人一定都同時揣著期望和懷疑兩種情緒,這很正常。樊貴民獸醫(yī)自己是醫(yī)生,他不敢做開顱手術,就代表了他的態(tài)度:他覺得這種手術極可能失敗。 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依然愿意接過縫針去為患鹿做創(chuàng)口縫合工作,以這樣的方式參與進這臺手術,幫她分擔工作。 也分擔了責任和風險。 “你想清楚,如果手術失敗,很可能是你的責任?!绷盅┚砬橐琅f嚴肅。 “我,我愿意承擔!”樊貴民深吸一口氣,令如此年輕的林同志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很丟人的事了。他這么大歲數了,技不如人,人品也不如人,但總不能一直沒有長進。 林雪君望了他一會兒,轉頭掃視一眼姜獸醫(yī),兩人心照不宣地對望幾息,她終于遞針給了樊貴民。 樊貴民努力壓下激動的心情,他表情前所未有地鄭重,再次朝她用力點頭。 他在用這樣的方式,向她證明他之前道歉的誠意,和改正的決心。 林雪君接過阿木古楞遞過來的手帕,輕輕擦去額頭的汗。遞還手帕后又接過阿依娜遞過來的溫熱鹿奶,入口醇香,她長長吐出一口氣。 “樊獸醫(yī)的針法是有講究的,既足夠緊密,不至有細菌從傷口侵入,使傷口更好地恢復。同時每一針又拉開了足夠的距離,避免兩個針孔在縫合線的拉拽力之下豁成一個新的創(chuàng)口。”林雪君看著樊貴民有節(jié)奏地、既快又穩(wěn)的出針入針,轉頭向學徒們解釋道。 樊獸醫(yī)之前的行為不說,作為獸醫(yī)的基礎技巧倒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