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牧醫(yī)[六零] 第2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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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臨,明日手術(shù)的一切都準備得差不多了。 樊貴民和女獸醫(yī)哈斯站在改造后的產(chǎn)房門外,想到明天林雪君就要做手術(shù),既期待又緊張。 希望一旦重燃,人們就再也沒辦法坦然地接受‘不可能’。 他們都渴望林雪君能創(chuàng)造奇跡,打開患鹿的頭,拯救它們的生命,令這個凄風苦雨的小部落重回平順生活的軌道。 “林雪君同志呢?”哈斯轉(zhuǎn)頭尋找。 樊貴民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棵紅松,林雪君正蹲在松樹邊的雪堆前,與一名小童講話。 哈斯和樊貴民雖然跟林雪君道了歉,林同志也表示算了,但她對其他人態(tài)度親切,便也顯出對他們的冷淡。 兩個人心里不是滋味,總想著如何彌補下。 哈斯跟樊貴民對望了幾眼,樊貴民忽然站起身跑去跟部落里的婦女要了個盆,自己去兜了一盆雪,煮了一盆溫熱水。 哈斯不敢置信地看他,他面色雖然不好看,卻嘆氣道:“這次我們實在做得不對,如果不是林同志,這件事還不知道要如何收尾。實在是……做什么事去報恩道歉都不丟人?!?/br> 說罷,他端著熱水盆便走向林雪君。 在對方抬頭望過來時,樊貴民將熱水盆放在了林雪君面前,別扭但真誠地道: “林同志,森林里冷,你跑前跑后地忙活,凍著對身體不好。泡泡腳,整個人能從內(nèi)里暖和過來。” 說著,他指了指林雪君后面的撮羅子,示意她進去一邊泡腳一邊暖和。 “!”林雪君不敢置信地看樊貴民,她小時候記憶最深的一個廣告場面就是小男孩給母親端洗腳水展示孝心…… 別說在外面了,她就是在家里也沒條件天天泡腳,更沒享受過別人給自己端洗腳水。 大家都是同志,就算對方犯了錯,這在這個時代也太怪了。 林雪君忙拒絕,樊貴民臉上發(fā)窘,一聲不吭地將水盆端進了撮羅子,望著她欲言又止,像是想要渴望得到她更心平氣和的原諒和友誼,但窘得說不出口。 終于只嘆口氣,轉(zhuǎn)身便走了。 林雪君望著他走到哈斯獸醫(yī)跟前,垂頭喪氣地撐樹背影,抿了抿唇,轉(zhuǎn)頭對小男孩朝克道:“我們進去一起泡泡腳怎么樣?” 9歲的朝克是林雪君進營地前偶遇的背柴男孩,他還沒等開口說什么,就被林雪君拉進了撮羅子里。 阿木古楞望著撮羅子合上的門簾,皺眉沉思了一會兒,默默感嘆:照顧人原來還可以這樣做?泡腳超舒服的,這倒是個好辦法…… …… 撮羅子里,朝克坐在一邊,看著自己臟兮兮的腳,再看看林雪君已經(jīng)放進盆里的干凈腳,有些發(fā)窘地不愿意。 林雪君笑著拍拍他膝蓋,示意他快點,他這才紅著臉將腳放進去。 不一會兒工夫,又一個小女孩好奇地拉開門簾探頭往里看,也被林雪君拉住了一起泡腳。 三人圍著個小熱水盆,三雙腳湊在一起,都泡得紅紅的。 小女孩從沒單獨泡過腳,抱著肩膀暖得一激靈一激靈的,舒服得哇哇直叫,格外可愛。 朝克捏著個已經(jīng)干癟的松樹塔,低頭對著它摳來摳去。他清瘦的臉上紅彤彤的,是反復(fù)被風吹皴留下的痕跡。 “……母親被葬在樹上。”朝克轉(zhuǎn)頭看向林雪君,繼續(xù)兩人剛才的話題:“一棵大松樹?!?/br> “冬天后生的病嗎?”林雪君問。 “嗯。母親穿的一件火紅的狍皮襖子,被孤零零丟在森林里,不能回營盤了。之后馴鹿就生病了,有人說母親的死是部落災(zāi)難的開始,他們說是我阿爸做了不好的事,才招來的災(zāi)難?!背宿D(zhuǎn)頭看向林雪君,“他們都說你能阻止這場災(zāi)難。你知道原因嗎?真的是我阿爸的錯嗎?他雖然不愛講話,但他既不喝酒,也不會打我們和阿媽。他教我打獵,割鹿茸時鹿從不會哭,阿媽說是因為阿爸總會把刀磨得薄薄的,他最懂得怎樣讓馴鹿不那么疼。” “……”林雪君伸手扶正朝克的帽子,認真道:“你的阿爸是個好人,大家只是太害怕了,才會亂說話。等馴鹿的病好了,他們就不會再說你阿爸有問題了。” “真的嗎?生病的馴鹿會好嗎?”朝克搓了搓手里干癟的松樹塔:“恰斯也會好嗎?” “恰斯是你的馴鹿的名字嗎?”林雪君問。 “是那只腦袋里長蟲子的小馴鹿,白色的?!背俗チ艘话蜒?,“恰斯是它的名字?!?/br> 恰斯,白雪的意思,與純白色的小馴鹿很搭。 “恰斯今年才出生,它出生起身體就不太好,總是生病,每次都能挺過來。”朝克望著林雪君的眼睛一瞬不瞬,“它也會好嗎?” “會的。”林雪君笑著朝他點點頭。 三個人直把水泡得溫了,這才擦腳穿鞋出屋。 朝克將洗澡水潑到撮羅子后面,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林雪君正仰頭看筆直紅杉的樹冠,他便也隨著她的目光去打望。 松針聚成的樹冠像是形狀特殊的托盤,盛滿白雪,白日時它是晶瑩漂亮的,可在夜晚卻顯得慘白陰森。 林雪君深吸一口氣,目光像是想要穿透樹木看向森林深處。這里的夜晚總是這么可怕,黑暗中不時傳出古怪的響動,仿佛潛伏著無數(shù)怪獸伺機捕獵人類。 她又站了一會兒,在樊貴民過來找她商量明天的手術(shù)時,她打斷他,直接帶著他找到老族長,一起來到老薩滿的撮羅子。 大家都還不知道林雪君要說什么,以為是產(chǎn)房的布置不夠符合做手術(shù)房的條件,或者對于明天的手術(shù)仍有什么準備沒做到位。 林雪君開口卻道:“那哈塔族長,明天就要做手術(shù)了,雖然不是特別大、特別危險的手術(shù),但族人都很擔憂,我看見許多人在悄悄向神樹祈禱。你們要跳舞祈神嗎?” 她去過鄂倫春部落,知道鄂溫克族雖然和鄂倫春有些不一樣,但他們都信奉薩滿,在面對疾病和災(zāi)難時,需要一些精神寄托。 老薩滿和族長有些吃驚地望向林雪君,他們接受了大量新時代的思想,了解漢人信仰的不是薩滿,而是科學(xué)和客觀事實。他們知道國家在掃除迷信思想,因為渴望馴鹿得到救治,在漢人獸醫(yī)來到部落前,那哈塔族長就跟所有族人提到,要得到漢人獸醫(yī)的幫助,就要尊重新時代的規(guī)則,所以他們悄悄接納樊獸醫(yī)等人的流程,壓下了自己的文化需求。 “林同志……”老薩滿坐直身體,望著林雪君時一直緊繃著的面孔上浮現(xiàn)了更多的細微表情。 半個小時后,代表自然的一切元素都被安置在合適的位置,營盤空地上篝火點燃,老薩滿戴著面具,手握皮鼓,圍著篝火跳起舞蹈。 族人們口中有節(jié)奏地喊著號子,漸漸的,大家也跟著舞蹈,一起祈禱,盡情地釋放他們的恐懼與渴望。 林雪君坐在外圍,在激越的鼓聲中,默默地看著火星與雪花中舞蹈和祈禱的人們。 “您在薩滿的撮羅子里說這個手術(shù)并不算很大很危險,是為了安慰族長和薩滿吧?”樊貴民坐到她身邊,問出揣了好半天的疑惑,口中對林雪君的稱呼,也從‘你’變成了‘您’。 林雪君轉(zhuǎn)頭朝向樊貴民,火焰的光影不時晃動,又時被人影遮擋,使她的面孔忽明忽暗,難辨表情。 好一會兒,她才開口: “誰說的?!本來就不是什么大手術(shù)?!?/br> “開顱手術(shù)還不算大手術(shù)?”樊貴民挑高眉頭,“您是也害怕我擔心,所以在安慰我嗎?” 林雪君低笑一聲,伸手拍拍樊貴民的肩膀,“真的不難。馴鹿也許會因為還有其他我們無從知曉的病灶而死亡,但取出已知處多頭蚴包囊的手術(shù),一定會成功?!?/br> “……”樊貴民怔怔看著林雪君站起身,滿臉疑惑。 阿木古楞才給部落里的獵狗喂過驅(qū)蟲藥,正用部落里婦女幫煮的野兔喂沃勒、糖豆和小小狼。 林雪君走過去摸了摸沃勒和糖豆,在小小狼圍著林雪君傻轉(zhuǎn)圈時,她快速伸巴掌在小小狼屁股上拍了下。 樊貴民望著林雪君與她的狗玩耍時似乎很輕松的表情,皺眉低喃:“真的假的?” 真……真是摸不透她! …… 第二天清晨,林雪君步出撮羅子第一件事便是看天。 晨霧正在樹木間漂浮,陽光漸漸將之驅(qū)散,天空有云,但光亮度尚可。再加上手電筒的光照輔助,應(yīng)該足夠做手術(shù)了。 早上的冷空氣刺骨,林雪君沒有縮起脖子躲避這冷,而是舒張每個毛孔去迎接它。寒顫使人興奮,她迅速清醒,一切初睡醒后還帶在身上的慵懶都還給了被窩。 在大家吃早飯的時候,去生產(chǎn)隊借手電筒等用具的人回來了,與他們前后腳來到那哈塔部落的還有子佑人公社派來學(xué)習的隊伍和好筆桿子小文員。 部落里一下變得前所未有地熱鬧,族里的所有人都步出撮羅子好奇地打量這些外來人——在人煙稀少的地方,數(shù)量眾多的陌生人也成了可以被參觀的‘奇異動物’。 一個小時后,林雪君的刀具已擺放在作為手術(shù)中的高腳木桌邊,所有需要做手術(shù)的患鹿都被牽到‘手術(shù)房’外,排隊等候那逃不脫的一刀。 手術(shù)需要的水已架上大鍋,火焰熊熊燃燒,雪花迅速融成水,漸漸翻起水花。 邵憲舉檢查了所有手電筒和電池,帶著幾位手臂力量不錯的青年人站在手術(shù)桌邊聽阿木古楞講解如何打光。 林雪君洗好手,正準備脫掉皮袍,部落里居然又迎來了十幾位客人。 姜獸醫(yī)走進營盤,與老族長打過招呼后,一眼便瞧見了站在老薩滿撮羅子外的林雪君。 他疾步過去與她握手,隨即朗聲道:“你出發(fā)第二天,我就得知了你過來救治馴鹿。當即帶著咱們公社立即能調(diào)集的學(xué)徒趕過來了,今年跟你學(xué)習技術(shù),就從這里開始吧?” 林雪君不敢置信地望向呼呼啦啦涌進營盤,瞬間使這里顯得更擁擠的人群,好多熟悉的面孔,有的是去年也跟她學(xué)習過的學(xué)徒,有的是在場部和其他生產(chǎn)隊里一起勞動過的年輕人。 所有人都圍過來與她打招呼,一聲又一聲的“林獸醫(yī)”“林老師”此起彼伏。 營盤里的族人們驚訝地望著占滿營盤的陌生人,恍惚中不是有許多客人來做客,簡直像他們來到了一個陌生環(huán)境般。 做主人的人們反而顯得拘謹起來。 呼色赫來看林雪君做手術(shù)、跟她學(xué)習的社員們都自帶了吃的用的,他們甚至還用馬車帶了搭蒙古包的架子、灶臺和羊毛氈子。 在動手術(shù)的產(chǎn)房外,姜獸醫(yī)帶隊搭了個擋風的棚,產(chǎn)房外的木架子和皮子被拆掉重建成了個半包圍的擋風手術(shù)環(huán)境,四周架起臨時的小爐灶和三堆篝火。 新來的勞動力們被分成了好幾組,一組往遠里走去撿柴,一批又一批的柴禾被運回,搭在臨時擋風棚內(nèi)側(cè)。 篝火熊熊燒個不停,擋風棚內(nèi)的溫度瞬間拔升,林雪君只穿著棉襖、不戴圍脖和手套也不怎么冷了。 另一組去背雪和水,保證了大鐵鍋里有源源不斷的guntang清水供應(yīng)。 姜獸醫(yī)、樊獸醫(yī)和哈斯獸醫(yī)圍在手術(shù)桌外,做好了輔助林雪君的一切準備。 之前因為沒辦法,林雪君本來是要讓不熟悉的樊獸醫(yī)和哈斯獸醫(yī)輔助她手術(shù)的,但幾人值得信任又曾經(jīng)配合默契的姜獸醫(yī)來了,那么樊獸醫(yī)和哈斯獸醫(yī)就被推到外圍做打下手的工作了。 瞧著姜獸醫(yī)圍著林雪君客氣又親切的樣子,樊貴民心里愈發(fā)的后悔起來,如果從最初他就能放下私心、正確地對待林同志,現(xiàn)如今他也能擁有配合主刀做一場開顱手術(shù)的機會。 可現(xiàn)實…… 那哈塔老族長和薩滿等人圍在保暖棚外,有這么多人不遠萬里,頂著大風雪也要來這里跟林雪君同志學(xué)習動手術(shù)的方法,她的技術(shù)一定非常非常強,比他們想象中還更強吧! 手術(shù)……一定會成功吧?! 大家望著為了他們的馴鹿而忙碌著的陌生人們,心中本就鼓噪著的情緒,好像更澎湃了。 “林同志說,一定會成功的。”朝克站在老族長身邊,牽著阿依娜的手,目光定定望著前方,眼神里沒有一點懷疑。 孩子總是更容易信任。 第一頭要上手術(shù)臺的雄性大馴鹿已灌好了麻醉散,保定完畢。 姜獸醫(yī)直勾勾望著林雪君攤開在邊上放置臺上的新手術(shù)器具,眼饞得像是快要流口水了。 樊獸醫(yī)幾人也圍在邊上,好奇地看著那些嶄新的器具??吹嚼锩娴膱A鋸,他也有一個,但他從沒用它給動物開顱過。 “要用這個圓鋸來開顱吧?”姜獸醫(yī)問處大家共同的疑問。 林雪君見樊貴民要去取圓鋸,伸手制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