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牧醫(yī)[六零] 第33節(jié)
老板的兒子繼承公司,中層們年輕力壯,也一時留不出位置給年輕人。 領(lǐng)導(dǎo)的兒子直升大學(xué),一步上岸做新領(lǐng)導(dǎo),年輕人還有什么機會呢? 只有蜂擁進有空缺的新興行業(yè),往死里卷。沒得卷的,不躺平又能做什么呢? 林雪君伸出才勞作半個月,就凍皴變粗糙的手指,轉(zhuǎn)頭看向靠著自己的孟天霞和衣秀玉: “有希望,人才能忍受勞累辛苦。” 孟天霞琢磨了一會兒林雪君的話,才有些不確定地道:“啥追求啊?我就想吃飽穿暖,天天在被窩里躺著,要多少rou有多少rou吃,最好每天都喝牛奶。還有毛茸茸的衣服穿,那種大開擺的裙子你們見過嗎?真漂亮……” “那些算什么啊,都會有的。”林雪君歪起腦袋,“會開拖拉機就能成為整個大隊工資最高的人之一,被所有人羨慕,這才寶貴呢?!?/br> “那不也是為了賺工資,好買很多吃的穿的嗎?”孟天霞不太明白這有什么區(qū)別。 林雪君撓了撓頭,她也說不明白,就是忽然吃太飽了,撐得眩暈才胡思亂想吧。她嘿嘿傻笑兩聲,搖頭道: “好像是哦,我也不太明白?!?/br> “過幾天,你要跟著轉(zhuǎn)場的隊伍一起去春牧場嗎?”衣秀玉忽然探頭問。 “嗯?!绷盅┚c了點頭。 “帶著我放牧的二喜叔說,轉(zhuǎn)場可苦了。穿過草原的時候,會長時間處在疲憊和零下四十度的極寒中。晚上沒有炕睡,只能圍著爐子裹著羊皮大德勒睡覺,冷空氣往骨頭縫里鉆,非得把你凍成關(guān)節(jié)炎?!币滦阌裼行?dān)心道:“我放牧的時候騎騎走走都覺得屁股疼,轉(zhuǎn)場的時候要趕路,得一直騎馬騎駱駝,身體不好的人能把骨頭晃散架。二喜叔說之前常有在轉(zhuǎn)場路上被累死凍死的老人,好多牛羊都會因為走不動掉隊而死在草場上,像咱們這樣的年輕人據(jù)說也很難熬的。你不能不去嗎?” 林雪君想了想也覺得害怕,轉(zhuǎn)場的路上大家能帶的物資有限,動輒十天半個月的在積雪草原上跋涉搬家,能把人吹掉凍掉幾層皮。 可是…… 林雪君想到了自己曾經(jīng)許下的愿望‘去一個獸醫(yī)被尊重的地方’,又想到了自己將要在大隊打拼的十年甚至更久的未來,和二十年后將迎來的90年代…… 等到了那個時候,她要積攢夠資本,才能成為風(fēng)起云涌時代中最靚的弄潮兒,搶到足夠大的蛋糕。 那是她的希望,她希望在時代的轉(zhuǎn)折口不要被丟下。 “牧民們世世代代游牧才磨礪成強大的民族,我又不是真要住到春牧場,只是跟著轉(zhuǎn)場,為待產(chǎn)母牛們保駕護航,幫助牧民在春牧場接春羔,這就害怕了嗎?” 林雪君忍不住抬起下巴: “領(lǐng)袖說過,我們要承認(rèn)困難,分析困難,向困難作斗爭。任何新生事物的成長都是要經(jīng)過艱難曲折的。什么叫工作?工作就是斗爭。越是困難的地方越要去,這才是好同志。轉(zhuǎn)場的辛苦就是擺在我面前的大山,我要跟牧民大眾們一齊挖這座山!” 林雪君說罷話,忽然發(fā)現(xiàn)身邊沒動靜了。 “?” 轉(zhuǎn)頭一望,只見孟天霞和衣秀玉兩位女同志一瞬不瞬地望著自己。 她們眼中飽含guntang的光,炙烤得眼眶發(fā)紅,眸光閃閃。她們或細(xì)長或柔和的眉都被那熱忱的表情壓出折鋒,顯出勃勃英氣。 “林同志,你的話真讓我感動!”孟天霞一把攥住了林雪君的手,掌心guntang,五指有力。 “林同志,你是我遇到過思想最先進,最有精神力量的同志!你讓我理解了敢于斗爭,敢于勝利的真正意義,我也要與寒冷和勞累做斗爭,到了秋天迎接豐收的勝利!”衣秀玉一骨碌從炕上翻起,跪坐到林雪君面前,拿雙手緊緊握住了林雪君另一只手。 “……”林雪君。 傻眼。 一股羞熱潮涌而上,她臉燙紅得滴血。 不是……那個……她沒有…… … 這一天晚上熱燥得睡不著覺的,除了知青瓦房里熱血沸騰的三個女孩子外,還有吃rou吃到一身火力無處宣泄的少年阿木古楞。 這輩子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rou和炒菜,他吃得眼淚汪汪,丹田里熱騰騰的,渾身充滿力量。 大隊黑沉的夜晚,他戴好帽子,穿好羊氈靴子,騎上自己的大青馬,挎上兩個大筐,跑上一片黑蒙蒙的草場。 一腳踢飛一塊硬雪,撥一下便翻出個干牛糞,一塊一塊往筐里塞,裝滿了便折回大隊,在偶爾響起的護院狗疑惑的吠叫聲中,他將撿好的牛糞,一塊一塊碼在知青小院瓦房墻根下。 披星戴月,他碼得整整齊齊,碼得越來越高。 之后,他又跑去山里踢踢踏踏地?fù)炝撕枚嗫輼渲?,捏著小刀割了幾片樺樹皮?/br> 天快亮?xí)r,他又往山上走得更遠(yuǎn)了些,每次都背上滿滿一麻袋的純凈積雪,堆在大瓦房另一邊墻根下。 破曉的光揮散黑暗和濃郁晨霧,阿木古楞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氈包倒頭大睡。 當(dāng)林雪君起床出門準(zhǔn)備去大食堂打飯時,一轉(zhuǎn)頭便看到了一邊墻根下堆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陌籽约傲硪贿吶烁叩牟穸押透膳<S。 “???”林雪君呆住,這哪兒來的? 牛糞包圍,不知所措。 第33章 刺猬小狗 它也在努力地求救,渴望活下去。 清晨步出大瓦房時, 孟天霞還揣著昨天晚上被林雪君鼓舞出的熱血。 她伸了個懶腰,決心去找婦女主任額仁花大姐,商量再去第11生產(chǎn)隊把那邊剩下的牧草都買下拖回來。 她覺得她已經(jīng)休息夠了, 可以再開著承載夢想的拖拉機, 突突突地上路了。 瞧見林雪君站在門口發(fā)怔,孟天霞才注意到左右兩邊墻根處的積雪和牛糞堆:“這是誰把雪都掃到咱們家門口了?還把牛糞和干柴也給咱了?” “這雪特別干凈?!标柟庹赵诎籽┥?,晃得人睜不開眼。林雪君面頰也被晃得更白皙清透了,她抹一把凍得泛紅的鼻尖,捏一小撮雪給孟天霞看。 “好白啊, 好像是樹尖上的那種雪, 一點土塵都沒沾, 用來洗臉最好了?!泵咸煜及l(fā)現(xiàn)這一點, 立即稀罕地湊到雪堆前, 仔細(xì)看來,果然整個雪堆都一樣的干凈。 “這么多雪, 不光洗臉,咱們幾個洗澡都夠用了?!绷盅┚牬笱?,與孟天霞對視時, 眸光漸漸閃爍起興奮情緒。 孟天霞也高興地瞪圓了眼睛, 她們來支邊后,都一個月了, 還沒洗過澡呢! 頭發(fā)臟了癢了勉強可以洗洗,也不怎么舍得用水,往往肥皂泡還沒沖干凈,就不舍得浪費水了。 如果可以洗澡……哇, 熱水流淌在身上, 把黏膩干皴的感覺通通洗去, 頭發(fā)清爽蓬松,通身都聞起來香噴噴的…… 兩個女孩子忍不住干咽了下,向往! “你去打飯,我去男知青的氈包問問是不是他們背回來的雪?!泵咸煜颊f罷便風(fēng)風(fēng)火火朝院外跑去,一大早就發(fā)現(xiàn)這么多東西,難不成是穆同志他們通宵未睡幫弄的? 這……這也太夠意思了吧! 二十分鐘后,孟天霞趕回來,一進門就朝林雪君搖頭:“不是知青們做的?!?/br> 三個姑娘沉默了一會兒,便想到了另一個可能性。 林雪君從炕上跳起來,披上羊皮大衣,出門便奔著阿木古楞的小氈包去了。 她站在氈包門口輕聲喊人,里面靜靜的沒有一絲響動。 退后仰頭望,氈包頂?shù)臒焽枰膊幻盁煛?/br> 伸手去推作為氈包門的羊氈簾子,借著投射進去的晨光往里探看,便瞧見床上將自己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少年。 蒙古族人放牧?xí)r常需要在外睡覺,便會脫掉靴子做枕頭,把蒙古袍里的羊皮褲子向下拽,包裹住腳后彎折掖在腳下。尤登帽的耳朵拽下來系好,扎好蒙古袍后褪去袖子,相當(dāng)于仰躺著鉆在羊皮褲和羊皮大德勒里便是一宿。 如今阿木古楞就是這樣睡的,他的爐子早不知道什么時候熄了,人仰躺在床上,裹著羊皮蒙古袍就像睡在睡袋里一樣,只靠著自己的體溫和‘睡袋’保溫。 林雪君闔上羊氈門簾,轉(zhuǎn)身折返小院,撿了一捧干牛糞回來,鉆進小氈包后將干牛糞塞進爐灶,小心翼翼地點燃。 爐灶里逐漸亮起火光,她才直起腰。 轉(zhuǎn)頭去望,少年仍睡得很沉,狼來了把他叼走可能都擾不醒這酣夢。 扯了下唇角,她又悄悄步出氈包,將氈簾子關(guān)得嚴(yán)絲合縫才離開。 走到知青小院后,林雪君回頭望望,小氈包頂?shù)臒焽杩诰従徝俺隹|縷煙霧。她迎著晨曦笑了笑,推開大瓦房的門,一貓腰鉆了進去。 …… 昨夜林雪君睡得并不算很安穩(wěn),她心里惦記著小邊牧糖豆,時不時醒來便去炕尾看一看。 小狗有時會冷得抽動四肢,還是有些發(fā)燒,她便繼續(xù)給它灌溫糖水和一直溫在灶上的湯藥——幾乎是隔3個小時便喂一次湯藥,強勢維持著小狗的體溫等狀況,一絲不茍地與病魔斗爭。 早起時小狗狀態(tài)又好了一些,吭嘰時的聲音比昨天響亮,尾巴也會擦著炕布緩慢搖晃了,只是又有了神經(jīng)抽抖的毛病。 它時不時不受控制地抽動后腿,停下來時,又望著她竭力搖尾,好像是知道她在努力救它,于是抓住所有機會,向她表達感激和親切。 它也在努力地求救,渴望活下去。 林雪君坐在炕邊又給它測了次體溫,比昨天降了些,但還是輕微燒。 取了酒精擦拭它耳朵、腳心做物理降溫后,她給糖豆灌了退燒和健胃護腸的湯藥。 糖豆體溫往下壓得算比較及時,開始救治起便沒燒得太狠過,不應(yīng)該會有神經(jīng)癥狀。估計還是之前病拖得久了,現(xiàn)在雖然湯藥灌下去,但一些深藏的問題還是延遲地冒了出來。 “它是在抽搐嗎?”衣秀玉擔(dān)憂地蹲在炕邊。 “嗯?!绷盅┚坏萌×怂幭洌瑢赘y針做了消毒處理后,在糖豆身上摸索起來。 因為它病得足夠虛弱,基本上沒什么掙扎的力氣,她便沒有做過多的保定措施,找準(zhǔn)xue位后,直接給它上針。 因為糖豆主要是后肢抽搐,便取選百會、環(huán)跳、后三里、陽輔、解溪、后跟、六縫趾間等xue。 林雪君扎的快、狠、準(zhǔn),扎針時表情專注,眉頭不自覺皺緊,透出幾分威嚴(yán)之色。 衣秀玉蹲在炕邊,仰頭看著林雪君這表情,不由得生出些許敬畏之情,又漸漸露出艷羨之色。 林同志這個樣子好有魅力,她也想變成這樣。 孟天霞刷好碗也圍過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林雪君給狗扎針——她還從沒見過針灸呢,更不要提給狗針灸了,聽都沒聽說過! “狗也有xue位嗎?”孟天霞不可思議地問。 “當(dāng)然了,貓也有的,牛馬羊也有的。”林雪君扎好最后一針,舒口氣,收手甩了甩手腕,轉(zhuǎn)頭對衣秀玉道:“你看著點糖豆,不要讓它亂動?!?/br> 走到桌邊,林雪君提筆抽紙,寫了篇中藥口訣: 【識得千里光,全家能治瘡。家有地榆皮,不怕燒脫皮……若要皮膚好,煮粥加紅棗。血虛夜不眠,米粥煨桂圓?!?/br> 走回炕上,她將口訣遞給看守糖豆的衣秀玉,叮囑道: “這是20句中藥口訣,你先背下來,以后慢慢還有很多要背?!?/br> 見衣秀玉小心珍重地接過口訣,林雪君才又道: “回頭我再帶你認(rèn)這些藥材?!?/br> “知道了,我一定盡快背好?!币滦阌翊致話哌^一遍,隨即仰望了林雪君用力點頭,表情格外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