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珩輕諷道：如何不可能？你剛剛不是說你調(diào)查的那支箭矢沒有朝廷的徽記嗎？那不就是私器！

    可是朝廷對軍器的管制一向嚴格，別說軍器了，就是戰(zhàn)時所需的馬匹、牛筋這樣的物資，也是由朝廷掌控的，想要在邊境互易難如登天，更別說軍器了。若有人大量私鑄軍器，還需要運輸?shù)竭吘?，這太扎眼了，官道也是會有記載的，可是至今并沒有相關(guān)運輸記錄。而且，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做成這一切，就必須兵部、吏部以及邊境的軍隊共同參與，協(xié)同負責(zé)的，誰的手能有這么長？

    錢鈺說著說著，悚然心驚：難道，這個人連兵部、吏部、邊境禁軍都收攏歸為己用了？

    顧珩難得朝他遞上一個贊賞的眼神：有何不可，私鑄兵器是重利，總有人鋌而走險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莫非你還以為如今的大渝朝有半分建朝時的朗朗清氣？

    錢鈺一時無言。

    大渝朝承平已久，表面依舊繁華，其實國庫已然空虛，圣人也不思國政，近幾年更是沉迷于煉丹修道一事。

    大渝朝所有的軍器都是由軍器坊打造，軍器坊又是由兵部直接監(jiān)督的，打造好的軍器再由兵部按制分發(fā)給禁軍與地方廂軍，所以兵部尚書陳鶴容那個匹夫，必定不干凈。錢鈺補充。

    這是一條線索。莫忘了，還有工部。

    工部侍郎是近三年才提拔起來的萬盛寧，乃當(dāng)朝萬貴妃的父親。

    至于駐守邊境的禁軍，其將帥本是我父親，你想想，我父親戰(zhàn)死后，又是誰接替他？他背后的主謀是誰，你就不難理解了吧。而且，我有理由懷疑，我父親的死和他脫不了干系，意在奪權(quán)，培植勢力。

    錢鈺耳朵邊嗡嗡作響，被這一連串的推斷震得說不出話來。

    顧珩沒有逼他，給他倒了一杯水，示意他喝下。

    錢鈺潤了潤嗓子，這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似乎想到了什么，說道：對了，最近有探子回我，上京又有不少權(quán)貴人家在放印子錢，若要查，估計朝廷官員要倒下一半。就是不知這印子錢跟軍器有沒有直接的利益掛鉤。

    第64章 有幾分心機或可自保

    顧珩冷笑道：怎會無關(guān)？前朝時就有命婦私底下偷偷放印子錢，每月三分行息，當(dāng)月若還不上，則利滾利。那時正值地方性災(zāi)荒，流民涌入上京，吃不飽飯就只能鋌而走險，這群流民從命婦手里得到印子錢，又還不上，最后被迫將妻女送給權(quán)貴或賣入青樓，事件之惡劣令先帝大怒，殺雞儆猴，將命婦處死，并頒布了相關(guān)法令，在嚴苛的法令下，再無人敢放印子錢。沒想到，如今又有人想趁機挑起上京內(nèi)亂，動搖國之根本，須知，重利盤剝下，必定民不聊生，此人其心可誅。

    放印子錢謀取而來的利錢，最終的流向去了哪里？錢鈺，你好好查一查。

    錢鈺鄭重點頭：你懷疑利錢的流向與兵器有關(guān)？

    顧珩點頭：不然呢？既然有人私鑄軍器，又養(yǎng)私兵，那么就需要大量的金銀，靠放印子錢得利還遠遠不夠。你說說，還有什么是斂財最快速的方法？

    錢鈺斂容，想了想：那必定是鐵礦。

    顧珩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緩緩道：滇地有豐富的鐵礦，北星已快馬加鞭傳了密信回來，他已經(jīng)找到了滇地的秘密武庫，你都不敢相信，滇地的武庫修得比上京的還要大。而且，除了鐵礦，還有斂財最為迅速的手段，那就是販賣私鹽。

    販賣私鹽必在沿海一帶，你迅速著手去辦這事，最好親自去一趟江南。

    錢鈺忙應(yīng)了個是。

    這是下級對上峰絕對服從的下意識表現(xiàn)。

    顧珩，照你這么說，這個人既私鑄兵器，又陰養(yǎng)軍隊，招兵買馬可是想

    那四個字在錢鈺嘴里滾了幾滾，終究是沒說出來。

    顧珩看了他一眼，點點頭：以權(quán)謀財，再以財博權(quán)，當(dāng)真以為沒人能制得了他么？

    錢鈺沒有說話。

    你看吧，上京很快就要變天了。顧珩淡淡說道：點菜吧，你請客，柳兄快到了吧。

    錢鈺知道他不想再聊，笑罵道：你丫的慣會宰我。

    說完，又按了按桌上的鈴鐺。

    那堂倌走了進來，錢鈺一口氣點了七八個菜。

    有麻油羊骨髓、烏骨雞燉蘑菇、紅燒鯽魚、瑪瑙rou、涼拌海參，清炒新鮮時蔬，還有一道雪花豆腐，又叫了一壺酒。

    不一會，飯菜剛上沒多久，柳思行來了。

    錢鈺嚷道：來得早，沒有柳兄來得巧。

    柳思行臉上是得體大方的笑，當(dāng)真是謙謙君子，風(fēng)度翩翩。

    他坐下來，也不客氣，拿起桌上的筷箸便吃了起來。

    三人時而碰杯，時而談笑，是十分融洽。

    這幾道菜中，顧珩最中意那道雪花豆腐。

    咬一口，便是那軟嫩的豆花，滑嫩軟滑，入口即化。

    叫人情不自禁地想起昨晚盈滿自己手心與唇舌的嬌軟，真是重不得一分，嬌氣的很。

    這樣想著，顧珩免不得心猿意馬了起來。

    錢鈺納悶：你一向不挑食，今天怎的愛吃這盤雪花豆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