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再被拒絕，急急握著林長辭的手，道：“只是一頓飯，應當可行的罷？我知道師父很忙，也知道師姐師兄最近很忙，前些天若華師姐來看我，說此去坎坷，不知何時才能重聚……”

    少年說著說著，溫雅面容上多了幾分不舍：“我雖不能和大家同去同歸，卻也想好生話別。”

    林長辭輕輕反握他的手：“你師姐自有分寸，倒是你，在山上也莫忘記修煉，鶴會留下來陪你。”

    “不要。”林容澄忙道：“賀先生要保護師父，我在山上很安全?！?/br>
    林長辭招來小弟子，要他去山下尋其他弟子商議宴席之事，順便給宗外的溫淮送了只靈鴿。

    小弟子去了一個時辰，回來告知道：“稟長老，徐師兄不在宗內(nèi)，若華師姐前日去了天知宗，楊師姐在核算今年山上事務(wù)的開銷，托弟子告罪，恕她無法前來……”

    一番稟報下來，能參加宴席的弟子不過一手之數(shù)，林長辭想了想，道：“總歸事務(wù)繁忙，不能強求，待此間事了，再向你師姐她們討頓宴席罷。今日就師父陪你，如何？”

    林容澄方才黯淡下去的眼睛又亮起：“好，師父陪我！”

    傍晚時分，偏殿內(nèi)擺酒開宴，溫淮從外面趕回來，踏著霜氣進了暖融屋內(nèi)。

    他手里提著一包東西，路過林容澄身邊時順手放下：“給?！?/br>
    林容澄拆開一看，里面是些蜜餞、酥酪之類的零嘴，都是他愛吃的，忍不住翹起唇角，別別扭扭地說：“謝謝……師兄?！?/br>
    溫淮哼笑一聲，在林長辭身邊留的位置坐下，問：“鶴師叔呢？”

    “和婉菁她們隨后就到。”林長辭把下首的酒壺端走：“今日宴席人少，便把酒撤了罷?！?/br>
    一炷香后，鶴帶著婉菁和李尋仙上來，五人正好坐滿一張小桌。

    宴過三旬，掃花庭掌燈，屋內(nèi)的光變得柔緩暖黃，林長辭在燭光中抬眸，恍然想起年初之時，他在邊陲遠山中也吃過一頓這樣的團圓飯。

    快一年過去，稚嫩的眼神已經(jīng)褪去，林容澄高了一個頭，眉目開始舒展。婉菁還有一年便能及笄，出落得顏色姝麗，隱約可見傾國之色。

    就連當初最不起眼的李尋仙，也脫去瘦小的影子，挺拔清秀，像讀書人家的公子。

    到底物是人非，他回了神機宗，白西棠錯付心意，而宴席上的少年們也長大了。

    第103章 啟程

    結(jié)盟會談后，其他宗門與世家中人并沒有立刻離開神機宗。

    也因此，他們才探得了其他人不知道的消息——碧虛長老及其愛徒近來似乎要離宗。

    什么時候離宗不好，偏偏是最近？這個節(jié)骨眼上，林長辭的一舉一動都會格外引人注意，有人暗地琢磨了一下，決定偷偷打聽其去向。更有甚者，已打點好了行李，只待時機一到便跟蹤上去。

    是夜，臥云山。

    “二師姐說，消息已經(jīng)放出?！?/br>
    溫淮合上門扇，彈指將籠中燭火熄滅：“的確如師尊預料，有些不大安分的已經(jīng)有了小動作，屆時跟來的恐怕不在少數(shù)?！?/br>
    月光從窗外傾瀉，落在地上，搖曳著花瀑的影子。

    他的氣息靠近，林長辭往床榻里退了半尺，騰出一人身位。

    “這般也好?！鼻嗄甑暤溃骸八麄兿胱犯康祝阕屗麄兏??！?/br>
    人總會相信親眼所見的東西，雖說事以密成，也須知流言傷人，前世之事讓他不會再將自身置于孤證的境地。

    是陽謀，亦是人心。

    身邊微微下陷，溫淮褪去外袍爬了上來，將頭冠取下，頭發(fā)散了滿肩。

    “明日就要啟程，師尊早些歇息才是?！彼崎_薄被，把自己裹了進去，只留一雙凌厲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打坐的人。

    闔眸修煉的人似有所察，鳳眸微睜，俯視他道：“今日不修煉？”

    溫淮搖頭。

    他只露眼睛時，顯得額外乖巧幾分，所有鋒芒全部藏起來，給了人好揉的錯覺。

    林長辭順勢替他往下拉被子，以免呼吸不暢：“怎的突然懈怠了？”

    溫淮的下半張臉露出來，將面前的手指咬住，玩了一會兒后，伸出長臂攬住林長辭的腰身，懶懶道：“這兩日處理宗門要務(wù)，又替五師姐跑了一次腿。離開宗門地界半天，忽然收到師尊的靈鴿，這不，辦完事就趕回來了?！?/br>
    林長辭見他眸底的確含著淺淺的倦乏，便放下手，輕輕捋順他鬢邊的亂發(fā)。

    “既如此，便好好休息?！?/br>
    溫淮唇角滿足地翹起，捉住林長辭的手，主動把臉貼在他微涼的掌心，蹭了蹭就不再動彈。

    半晌，床上人的呼吸勻凈起來，林長辭以為他睡著了，正要悄悄抽手，手腕上那只手緊了緊。

    溫淮再度睜開眼，也不知方才究竟睡沒睡著，似乎在思考什么。

    “說起來，師尊此番果真要帶上李尋仙？”他雙眸一瞇，道：“他根基太淺，雖有辨認吉兇之能，對魔尊卻不一定起效?！?/br>
    林長辭道：“天算既已啟示，帶上也無妨。再則，他亦渴求知道‘天道有缺’的下半句究竟是什么，若是不帶，我才要擔心他劍走偏鋒?！?/br>
    他摸了摸溫淮的頭發(fā)，探身解下床帳，把月光攔在了紗帳外：“睡吧?！?/br>
    溫淮卻不睡了，支起身子環(huán)住林長辭的肩，追著討了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