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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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靄之下,他看見腳邊映出一高一矮兩道影子,有種難以言說的安心。天地遼闊,能有一人相伴,已是幸甚。 所以,盡管跟此人說話真的很傷神,他還是忍不住關(guān)心道:“江故,你因為我摻和到這些仇怨里,有沒有想過,自己也可能被他們殺了?你真的甘愿嗎?” 他想著,這人為他付出良多,或許自己真該給他一個“名分”? 如果下次他再提起拜師一事的話…… “哦,你多慮了,他們殺不了我。”江故不以為意,“要是你不能用那張圖譜制衡他們,就先把我的事辦了,然后再死,我會跟廖振卡商量下?!?/br> “這樣啊,你還有什么事要我做?”曹肆誡和善地問。 “我還不知道。你是我的八厄之一,我也無法預測你會給我?guī)硎裁从绊?,只能順其自然,到時候聽我的就行。” “八厄是什么?” “就是劫數(shù)。” “嗯,我確實是你的劫數(shù)?!辈芩琳]氣怒,“江故,你這種自私自利、無情無義、始亂終棄之人,我腦袋壞了才會拜你為師!” “你不懂,我們無情道就是這樣的。” “……” *** 注:八厄=bug。 第12章 掌簽 曹肆誡放棄在江故身上挖掘情義了。 他覺得兩人之間像是有什么根本上的壁壘,明明他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激那人的一路扶持,但在彼此的試探中,兩人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的關(guān)系。有時候他懷疑,江故是刻意在他們之間設(shè)下隔閡的,那他為什么又上趕著收他為徒呢? 曹肆誡嘆了口氣,他都不知該怎么對待江故了。 是尊敬?是客氣?是隨性?是親近? 好像怎么都不對。 那個人……似乎就是一個與倫理格格不入的存在。 罷了,多想無用。 外頭寒冷刺骨,屋里燃著炭盆。不知道為什么,盧金啟偏喜歡在這種地方克扣曹肆誡,分給他的銀絲炭分量不足,常常撐不到后半夜。 為了不被凍醒,曹肆誡格外珍惜那點暖熱,用作通風的窗戶只留一絲縫隙。 坐到窗前,挑亮燈花,曹肆誡攤開一張宣紙,緩緩研磨著墨條。 按照江故的說法,為了保全他,爹娘有意對他隱瞞了兵甲圖譜的訊息,但事情既已發(fā)生,定然有跡可循。獲得圖譜之后,凜塵堡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他想回憶起近半年來與礦場、冶煉和鑄造有關(guān)的所有蛛絲馬跡,從中找出不同尋常之處,或許能理出些頭緒。 去歲臘月初五,爛柯門送來生銹的八百六十四枚門釘、十二副門環(huán),囑托養(yǎng)護修復; 今年三月廿二,刀宗宗主第十五次宣稱要封刀,找凜塵堡再給他的寶刀定制一把刀鞘,并指明要鑲嵌鴿血紅的寶石; 六月十三,劍冢派人送了五千余斤破銅爛鐵過來,說弟子鑄劍手藝太差,倉庫堆不下了,便宜出給曹家回收; 八月底,軍器監(jiān)命凜塵堡鑄造三萬兵甲,限期交付…… 循著幾條明確的大動向,曹肆誡繼續(xù)往下梳理與爹娘往來密切的人物,還有各個任務(wù)安排的工期、涉及的工匠,盡可能做到巨細靡遺,看其中是否有蹊蹺。 *** 篤篤篤。 窗欞被敲響,連帶著縫隙變大,冷風呼呼往里頭灌,正處于紛亂思緒中的曹肆誡被凍得一哆嗦,不耐地抬頭:“誰???” 江故從窗縫里看他:“你在寫什么?” 凜塵堡大部分屋舍還在修繕,他們兩人一個被盧家排擠,一個被盧家忌憚,就被安排在這座偏僻的小院中歇息。江故閑得無聊,看他大半夜還在燈下伏案,就來找他秉燭夜談。 曹肆誡去給他開門:“你不冷嗎?進來說吧?!?/br> 江故進門打量了下他這間屋子,瞥了眼炭盆:“你這炭不夠?!?/br> 曹肆誡道:“是不夠,你那兒有多的嗎?” 他想著江故在人前展露了堪比無碑境的身手,盧金啟應(yīng)該不敢怠慢他吧。若是他那邊有富余的銀絲炭,可以勻給他一些。再不濟,兩個人的炭并一并,放一個屋里燒就是了,讓江故把被褥搬來跟他擠擠。 豈料江故說:“我那兒沒給炭盆?!?/br> “沒給?”曹肆誡震驚了,“這個天沒炭盆,想凍死你嗎?” “要么是忘了,要么是想逼我早點走吧?!?/br> “……”曹肆誡明白了,盧家這是巴不得江故跟他分道揚鑣。 江故此時還戴著曹肆誡撕給他的粗麻蒙眼布,來到案前,垂眸觀看那張寫滿字的宣紙。 曹肆誡有點不自在:“只有我們倆在,就不用遮著眼了吧,你這樣能看得清字?” 他始終不明白江故是怎么“看見”的,能感應(yīng)到周圍比較大的障礙物就算了,難道還能在遮擋下看清這么小的字嗎?而且他已經(jīng)知曉了那雙眼睛的奇特,總覺得對于江故來說,自己應(yīng)當是與旁人不同的了,又何必拘束呢。 江故說:“拿下來戴上去的太麻煩了,我能開透視。” “什么叫透視?” “唔,就是開天眼?!苯屎芸炜赐炅瞬芩琳]的記錄,評價道,“你這個法子不錯……” “是吧!”曹肆誡興奮地說,“我想著那圖譜總不會憑空出現(xiàn)又憑空消失,只要我查得足夠細致,定能找出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