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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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獸邊聽還邊應(yīng)和—— “該死的劍修劈的,你們該去找那劍修?!?/br> “陰氣,陰氣都被這小子吃了?!?/br> “小爺我都不在山里,還能留家當便宜你們,翻去吧,什么都沒有!” 宿聿腦子里全是墨獸嘰里呱啦的聲音:“你話很多?” “我安靜,馬上安靜。”墨獸閉上了嘴。 安靜下來,宿聿才將注意力放在周圍。 比之南塢山里的森冷與腥臭味,宿聿這才意識到自己換了一個地方。 宿聿凝神看向更遠的地方,便瞧見宿家靈舟表面的陣法要遠比齊家靈舟更精細,也更復(fù)雜,要說齊家靈舟僅有幾十道紛雜的靈氣,遠處宿家的靈舟成百上千道,尤其是仔細觀察之后,兩者間的差別更是立見高下。 靈舟本是靈氣紛雜之地,宿聿第一見宿家靈舟的時候,就看得眼花繚亂。鑲嵌在靈舟外部的靈石很多,一眼往去能看到靈舟到處都是靈氣流轉(zhuǎn)……他在南塢山里,分辨陰氣容易是因為陰氣都是白色,稍有其它異彩,很容易就能看到。 可像這種異彩紛呈的狀況,他卻能一眼就分清哪一道靈氣來自哪里。 宿聿不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不止如此,也沒有原先觀察時的干澀感,而現(xiàn)在,眼睛能看到的東西更多更廣,哪怕在靈氣紛雜的人群里,他也能清晰地判別出哪道靈氣屬于哪一個修士,好像一切變得更加游刃有余。 這種變化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xiàn),好像從丹田里眼睛圖騰變大之后……他的眼睛也受到影響,視物識氣變得更容易了。 宿聿低著頭,內(nèi)識中圖騰還在緩緩地轉(zhuǎn)動著,墨靈珠嵌于其中,但更像是受到圖騰的主導(dǎo)。 是這枚墨靈珠的原因嗎……還是圖騰?這雙眼睛還會變成什么樣? 齊家修士瞧見他走神,于是問道:“怎么了,有什么不習(xí)慣可以跟我們說。” 宿聿駐足,斂去心思:“風(fēng)聲?!?/br> 停駐的靈舟多,啟動靈舟陣法時吹著呼呼的風(fēng)聲。 齊家修士循聲看去,就看到外邊宿家的靈舟。 見到宿家的靈舟,他不由得冷哼一聲:“就會搞些花里胡哨的,生怕全東寰不知道他們宿家的靈舟最氣派是嗎?氣派又有什么用,現(xiàn)在不還得看我們齊家的臉色,沒我們允許,他們宿家連南塢山都進不去。” 宿聿問:“宿家?” 齊家跟宿家向來不合,見狀喋喋不休地與他說道:“你現(xiàn)在記不清楚事,要是在這遇到宿家修士,記得離他們遠一點,那群人全是壞胚,你之所以會迷失在山林里,全都是宿家修士所為。” “他們的靈舟很強嗎?” 宿聿收了收往下掉的袖子,這身衣服對他來說太大,一走起路來,衣裳止不住地往下掉。 “是吧……”齊家修士雖然不想承認,但還是不得不說:“宿家就是靈舟術(shù)聞名東寰四海,但那群賣靈舟還摳摳搜搜,再強有什么用,盡干些背地里的勾當。” 宿聿邊聽邊往前走,忽然間腳邊被絆著,一低頭發(fā)現(xiàn)那只妖獸又在自己的腿邊。 他往旁避了避路,那只妖獸又纏了上來,他看不見這只妖獸長什么樣,卻能感到腳邊的柔軟以及揮之不去的香味,與那個齊家小少爺身上的味道一致。 “就一胖球,作為妖獸能吃成這樣真是丟了獸的臉?!?/br> 墨獸繼續(xù)埋汰,邊看邊咬牙切齒:“還吃,這一路上多少金靈果了……” 宿聿想到南塢山里寸地陰草枯樹……再聞這只獸,充斥著一種昂貴的味道。 他皺眉退半步,小妖獸又黏了上來。 墨獸察覺到宿主的想法,頓時感覺自己廉價,齜牙咧嘴:“我以前也有百年基業(yè)!我的金靈果有兩座山那么多!” “小人參,別鬧?!饼R衍不禁多看了宿聿幾眼,注意到他斂袖子的動作,余光再次落在少年的眼睛上,若有所思地打量片刻。 其他修士還在說著宿家的閑話,齊衍搖了搖手中的扇子,不緊不慢地走在少年的側(cè)前方,語氣淡淡地補了幾句:“宿家這些年也不行了,靈舟術(shù)大不如前,十幾年前宿家靈舟術(shù)還算尚可,現(xiàn)在還想憑著靈舟這一生意與其他勢力往來,宿家是癡心妄想。” 說完,他華麗的扇子倏地懸在他的正前方,話鋒一轉(zhuǎn):“你好像對宿家很感興趣?” 宿聿沒說話,眼睛對驟然襲至眼前的扇子沒有半點反應(yīng),眼底毫無波瀾。 這時候,零散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傳來。 齊衍正想繼續(xù)試探的動作一頓,扇子一收,偏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似乎是齊家這邊出了什么問題? 宿聿察覺到身邊的人走開,緊接著聽到些許嘈雜的聲音。 識海內(nèi),墨獸見宿聿好奇,慢悠悠地補充道:“好像是他們的靈舟出事了?!?/br> 宿聿沒應(yīng)墨獸的話,他的頭微微斜著,看著視野中代表著齊衍的異彩走向一艘靈舟,他藏在袖中的手指動了動,似乎在考量著什么。 南塢山口處,齊家修士們正待在靈舟邊上愁眉苦惱,幾個修士拿著靈舟圖正在細細探究靈舟的問題。齊家靈舟停在這里也有半日,原先趕來的時候因為南塢山的封印尚存,靈舟觸碰到封印時被撞了好幾下,之前沒出什么問題,可現(xiàn)在靈舟的防御陣法出了岔子,半天也沒法啟動。 “靈舟出問題了?” “怎么會,先前停留在這時不都還好好的嗎?” “該不會是宿家人搞的鬼吧?” 齊家的靈舟不像宿家靈舟那么矯情,每艘靈舟上搭一個護舟人。 這次來南塢山出行緊迫,會修靈舟也就那么幾個人。 “應(yīng)當是提供靈力的靈石出了岔子?!毙拗鄣男奘刻帜四~間的汗。 齊衍剛走過來了解事宜,抬頭看向敞著陣法的靈舟,皺眉問:“這個能修好嗎?” “靈舟里最繁復(fù)的莫過于靈力陣法了?!毙拗鄣男奘勘陡蓄^疼,“小少爺,這東西說修確實能修,可靈舟的防御陣法乃是一舟最重要的陣法之一,所銜的靈石多達上百處,每處靈石都有陣法供靈,這要修得從頭到尾細查一番,才知道被撞壞了哪處?!?/br> “不能用探靈器查嗎?”齊家修士問。 “這難了。”修舟人說道:“要是小事,自然能用探靈器探查,可偏偏這壞的是防御陣法,最熟悉防御陣法的僅有布陣的修士,胡亂修改,很容易就讓這陣法廢了?!?/br> 齊衍皺眉看著眼前的靈舟,斟酌后問道:“多久能修好?” “最遲也要五日?!毙拗廴苏f到這,不免看向遠處的宿家修士,“傳聞宿家修士里個個都精通靈舟術(shù),護舟人更是半日便能修好大半靈舟,要不……” “你這什么話!?”齊家修士急了,“我們自己修,要什么宿家護舟人?!?/br> 不遠處有宿家修士經(jīng)過,看到齊家在修靈舟,低言碎語的聲音傳來,讓在場的齊家修士臉上帶著幾分青色。 齊衍臉色冷了下來,他最樂意看到就是看宿家的熱鬧,尤其是宿弈氣得臉兒板青從他面前走過,他高興得想給那只攪糊了宿家計劃的鎮(zhèn)墓獸頌揚幾句??蛇@種看熱鬧,不代表要讓其他人看自己的熱鬧,尤其是在這緊要關(guān)頭,齊家更要趾高氣昂地踩著宿家。 要是等到其他勢力過來,齊家這靈舟派不上用場,那齊家就注定矮了宿家一頭。 “不就是修舟的嗎?傳我密信,讓最近的……” 齊衍正欲下令,忽然間看到什么,手中的扇子停了下來。 “小少爺?”齊家修士疑慮,順著齊衍的目光看去,看到了獨自站在靈舟邊上的少年。 方才他們都被靈舟的事吸引了目光,忘了這位被他們從深山里帶出來的傷患。此時這位少年站在靈舟邊上,他的手觸碰著靈舟外板的紋路,似乎順著正在摸什么,其他齊家修士見狀想上前阻止,靈舟壞了已經(jīng)夠亂了,要是讓這人碰壞了什么東西,那豈不是亂上加亂。 齊衍卻微微抬手,攔住了其他人。 少年還是站在那邊,他那雙灰蒙蒙的眼睛向上,似乎在看更高處的位置。 靈舟表層陣法的繁復(fù)呈現(xiàn)在宿聿的面前,在看到這些靈力痕跡的時候,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跟著那些靈力往前推進,這種感覺很奇妙。 在不久之前,他看到丹田里出現(xiàn)那個詭異的誅鬼手印時也有這種感覺,就好像天生就對這些陣紋過分敏銳,僅僅是順著往下走,他就能清晰地把這些印進識海中,甚至能從復(fù)雜的陣紋中,看到這些東西的來路及去向。 他正一路順著往前,忽然間眼前的靈力痕跡斷了。 “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旁邊忽然傳來聲音。 宿聿警惕地退后了半步,一偏頭看到代表著齊家少爺?shù)撵`力出現(xiàn)在身側(cè)。 他攏了攏袖子,與齊家少爺保持了稍許距離。 見到人警惕,齊衍瞇了瞇眼,“別緊張,以你的手勁碰壞不了什么,只是見你看得出奇,以為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br> 等了許久,齊衍以為是自己錯覺,正欲走開時少年才緩緩開口:“這里?!?/br> 少年指了指高處的某個位置,是防御陣法其中的一個夾點,“我聽到了,那邊的風(fēng)聲不對?!?/br> 風(fēng)聲???旁邊的齊家修士本就因為靈舟的事忙得腳不著地,以為自家少爺靠近對方,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什么重要細節(jié),結(jié)果說到底來是區(qū)區(qū)風(fēng)聲,這地方處于山口,風(fēng)大是常事,一點風(fēng)聲有什么好說出來的? 原先陪著宿聿的齊家修士見他的退卻,解釋道:“沒有怪你的意思,師兄們只是以為你注意到什么?!?/br> 其他人的質(zhì)疑聲出來,宿聿稍稍退后半步,過了半晌才低聲說道:“……我聽到了?!?/br> 齊衍卻招來了修舟的修士,那修士有點不樂意,但還是幾下飛到上方,伸手將靈舟的夾板取下,“撞的地方又不是這,這一片夾板全卸了也需要時間,怎么可能這邊出了……”他話還沒說完,忽然就看到什么,頓時臉色大變喊道:“快,把下面的東西拿給我?!?/br> 其他齊家修士將東西遞過去,往上看時就看到—— 在少年所指的位置處,被掀開的靈舟夾板下赫然碎了好幾塊靈石。 這地方與被撞之地離得很遠,誰也沒想到是這里出了問題。找到了問題所在,修舟的修士忙碌起來。其他的修士看向宿聿就像看到奇人,打量的目光接二連三地落在少年身上。 “你天生耳力很好?怎么判斷在那?”齊衍問。 宿聿沒說話,他的臉色帶著幾分蒼白,在齊衍靠近時不覺退后半步,“我也不知道……就直覺那里有問題?!?/br> 察覺到少年的排斥與敏感,齊衍收回目光,與旁邊的修士說兩句,“他身體不好,先送他回去休息?!?/br> 這下齊家修士不敢怠慢,見小少爺吩咐,立刻就把人送回了靈舟里休息。 只是當人走遠了,齊家小少爺打扇看向高處,眸光中的試探少了些許,看著身邊蠢蠢欲動的小人參,說道:“人家是病人,別鬧?!?/br> 小人參才嗚嗚后退兩步。 齊衍道:“奇了,沒見你這么喜歡別人?!?/br> 回到靈舟內(nèi),齊家修士還有別的事忙,安置完宿聿就匆匆離去。 走廊人不多,看來很多修士都進了山,舟上高階修士不多。 “你怎么把看到的告訴他們了?”墨獸不覺得眼前這人這么好心,短暫的相處它清楚地明白這個人族小鬼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自私的人,對他毫無用處的事物,他一個眼神都不會給,現(xiàn)在居然還有耐心說自己。 “他懷疑我。”宿聿在榻上坐下,聽到送他來的修士匆匆出門,才接著往下道:“一路上那只妖獸一直在我腳邊,他卻沒有第一時間喝止,便是一直在觀察我。” 瞎子,失憶,沒有明顯外傷。 巧合太多,便不是巧合……直覺告訴他,這樣的借口在齊家這種大氏族里,能取信的人有限,更別說那位金丹巔峰的齊家小少爺,這一路走來,對方就一直在觀察他。 “一個柔弱迷失在山里的低階修士,和一個能力不凡,卻意外遭受伏擊失憶失明的修士,后者更容易令人信任?!彼揄驳椭^,識海中不斷回憶著剛剛看到的靈舟防御陣紋,“所以需要取信他,我有價值或是能力,才能讓我在南塢山里遭遇成真?!?/br> 墨獸沒想到短短時間內(nèi)這人考慮得這么多,果然是個狡詐的小鬼。它詫異地問道:“所以你失憶是裝的嗎?可我先前碰你的時候,你的識海里明明是空……” “你探過我識海?”宿聿忽然道。 墨獸注意到自己說漏嘴,用尾巴捂住了自己的嘴,又見丹田里的陰氣靠近,急忙開口道:“我說我說,就先前你在山里那會,我原本想誘騙你過來,誰知道你的識海里東西太少了,我想弄個幻境騙你都被你掙脫了!” 宿聿卻記住了墨獸剛剛說的話,他的識海里記憶是殘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