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燕巽提著燈籠,朝四周照了照,夜里風大,白布在風里獵獵作響,裹在一塊兒,里邊的紅線銅錢叮當作響。 倒沒有看到那個瘋女人。 云無渡率先走進白布里,掂了掂紅線:“招魂用的。民間的陣法,書上有記載,但一點用也沒有。人死燈滅,不可能被招魂的。” 雖然他本人,就是一個例外。 一陣風吹來,滿座白布搖晃,鈴聲叮當,就像在反駁云無渡的話一樣。 風里夾雜著細微的蟲鳴貓叫,還有女人嗚咽的哭聲。 仉端指了指白天見到白衣女的井口:“那邊,我白天在那里遇到她的?!?/br> 眾人跟著他移步,果不其然,那個女人依舊坐在紅墻綠藤下,一身雪白的衣裳,抱著貓在哭哭啼啼。 仉端跑到云無渡身后,指了指她:“就是她!你們能看到她嗎?” “廢話。”云無渡走上前,那個女人微微抬起頭,問:“你是哪位丞相?” 云無渡指了指她懷里的貍貓:“他是誰?” “我的孩子?!迸訙睾偷?,“我的圣天陛下。乖啦乖啦,陛下,安心睡覺,乖……” 說完,她就自顧自安撫起貍貓,輕輕哼著歌謠,輕輕綿綿的歌聲散在風中,越發(fā)詭異。 云無渡垂眸,那只貍貓看起來也很乖巧,圓圓的眼睛看起來頗通人性。 仉璋道:“是……貍貓換太子嗎?她的孩子被人掉包了?” 仉端小聲道:“好……好嚇人!我從來沒聽說過哪個哥哥生下來就死了,我爹還沒立太子呢?!?/br> 云無渡沉聲說:“她說的,可能不是當朝太子?!?/br> 第40章 宮墻淚4 他繼續(xù)問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不響,沉迷地搖晃著襁褓里的貍貓。 云無渡憑空畫符,指尖一點,印在女人額心。女人靈臺發(fā)出光芒,等光芒散去,她的眼神慢慢清亮了起來。 云無渡重復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貍貓從女人懷里跳走,女人恍若隔世地四處看了看,流露出一絲迷茫。她的視線,先從白玦身上一頓,移到云無渡身上,準確來講,是他額間那一點朱紅。 不知道當初云家用了什么藥,云無渡眉心留下了一點紅,擦不掉,他也懶得管,左右不過皮囊而已。 但隨后,她目光堅毅,大大方方地起身抱拳:“碧濤。我是長公主的貼身宮女?!?/br> “???”仉璋道,“仉師姨的宮女?” “仉?”碧濤臉上閃過戾氣,但清醒狀態(tài)下的她很明顯克制力高了許多,她只咬牙切齒道,“我是白智公主殿下的女官,是建平皇帝的教習姑姑。” “白智是誰?沒聽過。” “是圣祖的皇后?!必腓暗吐曊f。 “啊!那……這個孩子就是先太子了?”仉端恍然大悟,“什么啊,你是先太子的乳母嗎?” “我不是乳母,我只是長公主指給陛下的女官,教導他長大學習?!?/br> 云無渡的記憶忽然紛疊涌起,他在那條黑龍的回憶里,似乎看見過這個女人,抱著太子襁褓,被漳河一劍刺死了。 “你……” 云無渡還沒說出話,仉端看碧濤一直盯著云無渡,開口賤嗖嗖說:“他是先太子妃哦?!?/br> “……” 白玦跳起來:“才不是!” “他不是太子。我家陛下還未出生,就是建平萬順皇帝。漳河那個賤人,打著陛下的旗號清君側,建立了你們大宗朝,圣上可是你們的仉家的太祖慶新帝!” 云無渡摸著下巴,心想果然如此,不能全信那條龍的潛意識,它會杜撰和刪改事實。 “什么!”仉端大驚失色,他們接觸到的皇家歷史教育里,開國皇帝都是仉河,沒想到居然是……他兒子。 兒子當皇帝,老子當太子,聞所未聞。 “不錯。那個賤貨架空了陛下,和他那個惡毒的貴妃一起,逼死了陛下。他……”碧濤潸然淚下,眼淚沿著她溝壑縱橫的皺紋,流了一臉,“他才那么小,每天都不讓他吃飽穿暖,他多小啊,他可是天底下最尊貴的皇帝。沒爹沒娘,最后被他親爹活生生捂死了,我……我卻被漳河那個賤人關在這里,什么也做不了!” 碧濤捧臉痛哭起來。 仉端仉璋面面相覷,在這里聽他們老祖宗的壞話可真尷尬。 “死就死了,大不了你殉葬?!痹茻o渡平靜道。 碧濤的哭聲戛然而止,她嚯然抬起頭,目眥欲裂:“他沒死!他沒死!” 仉端被她猙獰的臉嚇了一跳,拉遠了距離,生怕她傷及無辜,把所有姓仉的都殺了。 “你知道嗎?”碧濤揪住了云無渡的衣襟,白玦動了一下,云無渡攔下他,任由碧濤聲嘶力竭地喊,“他沒死的??!他是公主殿下的孩子,他怎么可能會死,殿下早就為他保駕護航,他只是陷入假死。是……是那個賤人……” 碧濤崩潰地跪到地上:“漳河把他釘死在棺材里了,嗚嗚,他還那么小,他怎么忍心拿木針把他釘在棺材里……我沒用……我救不了他……” “他一定沒死!他一定沒死。我……我就是最好的證明!我知道……他一定沒死。” 碧濤抓著臉,細細碎碎地重復:“他一定沒死他一定沒死他一定沒死……” 云無渡提起她的手臂,清明咒的法效就要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