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珊珊疑惑道：“……杜老師？”

    班長接話：“杜老師你去哪里了？”

    杜若瑤甩甩手上的水滴，有些莫名其妙：“洗手間。”

    手無寸鐵的婁夏當然沒如愿以償?shù)卦谇俜空乙姸湃衄?，她甚至嘗試著走以前那條通往天臺的路，卻遺憾地發(fā)現(xiàn)大概是出于安全問題考慮，路已經被堵死。不過這一趟倒也沒白跑，就在她從被封的樓頂爬下來，喘著粗氣靠在琴房露臺的一個角落里回溫時，忽地摸到一處凹凸不平的墻體，她好奇地俯身去看，竟被驚得頭皮發(fā)麻，只見粗糙的墻體角落，一整片全都是十分用力的筆跡。墻體本就是深色，這筆跡不仔細看自然是看不出的，與其說是寫上去的，不如說是刻上去的。

    筆跡密密麻麻層層疊疊，有些像是胡亂書寫的涂鴉，然而當她仔細觀察，卻愕然從其中讀出一個字來——瑤。

    婁夏回到食堂的時候整個食堂已經一片黑暗，門也都落了鎖，她渾身冰冷，只能順著熱鬧的聲響去體育館看剛剛拉開帷幕的跨年晚會。

    所幸班長就在門口等著她，懷里抱著她的羽絨服，一見她凍得抖抖索索就趕緊來給她套上：“你跑哪兒去了！電話也落在口袋里，都聯(lián)系不上?！?/br>
    婁夏把羽絨服裹緊：“杜老師呢？”

    她順著班長的眼神，一下子就看見了抱著手臂站在一邊的杜若瑤，體育館里暖氣開得很足，人又多，杜若瑤把外套脫了搭在小臂上，就站在不遠處，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似的也看過來，婁夏輕咳一聲，“咳，原來在這?！?/br>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班長在向婁夏招手：“黃老師馬上上臺了，過來看??！”

    “哦，你先去！”

    這是個老師表演的節(jié)目，舞臺上熱熱鬧鬧，合著觀眾的喝彩聲把晚會的氣氛推向了高潮，而站在角落的兩個人卻沒有融入在這歡天喜地的氛圍中，仿佛各懷心思。

    婁夏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選擇先結束這個話題：

    “杜老師，你有節(jié)目嗎？”

    “你剛才去干嘛了？”

    “……”

    “……”

    四目相對。

    “——表演完了。”

    “——去找你了?！?/br>
    表演完了？婁夏眸子一縮，她錯過了什么！

    看她突然緊張起來的神情，杜若瑤莫名心情愉悅起來，她特意把話題略過：“我就是去個洗手間，怎么就勞煩你找這么久?！?/br>
    婁夏低頭看自己的腳尖：“我以為你是因為我才走的呢……”

    久久沒收到回復，婁夏偏了偏頭，杜若瑤正安靜地看著她。

    霎時間她避也不是，不避也不是，只好硬著頭皮迎上她的目光。

    “嗯?！弊詈笫嵌湃衄幭绒D開視線，妥協(xié)一般輕輕地，“可能也是吧?！?/br>
    臺上的老師們已經開始謝幕，班長他們在前面瘋狂吶喊著黃珊珊的名字。

    婁夏斟酌著措辭：“你……最近還去琴房那里練琴嗎？”

    “嗯？”杜若瑤沒想到話題轉得這么快，“嗯……偶爾去吧，有免費的斯坦威，不彈怪可惜的。怎么突然想到這個？”

    “沒，”婁夏不知道怎么說心里沒譜的事情，她把雙手插進口袋，摸出一個小玩意來，迅速地塞進杜若瑤手里：“喏，給你的?！?/br>
    杜若瑤低頭看，居然是縮小版的墓恩塔。

    “有點丑，”婁夏深吸一口氣，這白色的小虎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她的話匣子，“我自己做的，本來是圣誕節(jié)那天，想作為圣誕禮物謝謝你帶我排位的，但是現(xiàn)在也只能當成是賠罪用的了。對不起啊，那天是我不對，就算我喜歡你，也該尊重你生命里的任何一個人，更該尊重你，是我太幼稚了?！?/br>
    “你那天……看到姜晚清了是不是？”

    婁夏點點頭：“是，我酸得不行。而且在國外那么多年，我沒聽說過平安夜要吃蘋果這回事，那天在便利店看到就理所當然認為你也一定很稀奇吧。結果你家里有一堆，我就覺得我真的太傻太幼稚了，什么都比不過別人?！?/br>
    “但是這一切也不能成為我對你甩臉色的理由。是我太自以為是了。”婁夏口干舌燥，平日里插科打諢為主的她真心話說多了竟有些頭暈。

    “說什么呢？”那邊黃珊珊下了臺穿著演出服走過來。

    婁夏就仿佛沒聽見：“我不知道您現(xiàn)在是如何看我，我只想說，過去對于黃老師的愛慕，也許不成熟，也許帶有對于班主任的爭寵，但那也不可否認，可是現(xiàn)在我對于你……”

    突然她噤了聲，因為有一只冰涼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猛地一抬頭，黃珊珊和班長已經站在二人眼前。

    “她好像有些發(fā)熱?！倍湃衄幍穆曇粝袷侨＿艘话銗偠肮烙嬍莿偛艣]穿外套出去跑，凍到了……我送她去醫(yī)務室吧?！?/br>
    杜若瑤說是要送她去醫(yī)務室，實際上也就是一前一后走過去而已，她挺直了背走在前頭，婁夏縮著脖子裹緊了羽絨服跟在后頭。

    醫(yī)務室并沒有人，只開了一盞小臺燈。

    婁夏坐在病床上量體溫，半晌瞇著眼費力地得出結論：“有點低燒，不礙事?！?/br>
    杜若瑤接了杯熱水遞給她：“還是回家吧，我送你?！?/br>
    水有點燙了，婁夏只是拿在手里摩挲著，看著女老師咳嗽兩下，單薄的身影映出的影子劇烈地顫抖，她在臺燈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然后習慣性地從棉衣口袋里拿了什么清咽的藥出來咽下。